坎瑞亞的壁畫
魔神戰爭距今已經兩千多年,坎瑞亞覆滅也已經是五百年前的事情。
溫迪坐在寒天之釘上,悠哉悠哉地晃着一條腿,看着把山頂籠罩在裏面的綠色大球。
“沒想到你第一次回來,居然就遭逢坎瑞亞的戰爭中,還連累你的力量被四分五裂成這樣。”溫迪托着下巴喃喃說道。
他以為這次秘境應該要等好久,然而就在他說完那句話后,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那些裹成大球的藤蔓就有動靜了。
“咦?”溫迪驚訝地感嘆了一聲,隨後就看到藤蔓迅速被收回去,籠罩着簽訂的綠色大球也隨之消失。
九華赤腳站在水面上,他身上穿着一件長及腳踝的白色長袍,原本剛過肩的長發這次居然長到後背。
無論是衣服還是頭髮,都是溫迪見過的白綠相間的顏色。
他從寒天之釘跳下來,即將到達地面的時候,一股風從溫迪腳下升起,將他穩穩放在地面上。
“喲,出來了!”溫迪伸出手揮了揮,卻發現九華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九華眼神複雜地看着面前的風神,他在那個秘境裏面,似乎窺探到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而其中知道並且參與的人,就有溫迪一份。
他有心想要詢問溫迪一些事情,可如今並不是詢問的好時機。
此時九華眉心中間的花瓣變成了兩片,他成功收回了自己的力量。
下一秒,山頂的草元素之力被他全部收回來,而陷入了環境的三個人也終於得以出來了。
迪盧克和凱亞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明明是冰冷的雪山山頂,可兩人額頭上卻滿是汗水。
魈在即將倒下去的時候,被九華扶住,他的臉色也不太好,尤其是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一股兇狠的殺意從眼眸中迸發出來。
不過,魈在看到九華愧疚和擔心的神情后,他也迅速反應過來:自己從幻境中出來了。
“你沒事吧?”九華皺了皺眉頭,魈現在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不知道他在裏面經歷了什麼。
魈閉上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他剛剛又看到了夜叉業障纏身,自相殘殺的畫面,而且這一次還是自己眼睜睜看着他們戰鬥至死。
他想過去阻止,但是……卻發現怎麼動都動不了。
在那個幻境中,他只能作為一個旁觀者,看着整個悲劇的進行。
魈看了一次又一次,身上的業障也隨着他的情緒波動湧現出來。
就在他快要被業障吞下的時候,幻境突然破碎了。
魈緊緊抓住九華的手臂,要不是之前自己的業障被對方清除了一些,恐怕根本支撐不到現在。
看着魈難得的脆弱模樣,又看了看靠在牆壁喘息的迪盧克和凱亞,九華抿着嘴,愧疚之情更加濃郁了。
要不是因為他,這三個人根本不需要經歷這些。
“抱歉。”他說道。
凱亞睜開自己冰藍色的眼眸,裏面的晦暗一閃而過。
他搖搖頭,笑着說道:“說抱歉就太看不起我們了,不過是幻境罷了。”
凱亞話是這麼說,可搭配着蒼白的面孔,看着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迪盧克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可惜這個時候凱亞已經低下頭了,沒有注意到迪盧克的舉動。
九華面前三人,默默把魈靠在牆壁邊,接着雙手合十,腳下陡然出現綠色的法陣。
這個法陣範圍很大,將整個山頂都覆蓋住了。
而處於法陣中的三人,都敏銳敏銳地感受自己的負面狀態正在不斷恢復。
溫迪看着腳下的法陣圖案,突然放出一個小風場,騰空而起后就清楚地看到,這個法陣其實是九瓣花的紋路。
他忍不住笑了笑,能夠自主使用自己的天賦,那就證明九華在秘境中得到不少磨鍊。
只是可惜,他不知道這次秘境中出現了什麼。
在法陣的加持下,魈三人很快就恢復過來了。
九華順勢收回力量,但第一次使用自己的天賦,還是有些疲累,腳下不小心踉蹌了一下,直接撲倒在魈身上。
“嗷!”九華痛苦地捂着嘴,剛剛摔下來的時候狠狠磕在了魈的肩膀上。
魈估計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他半摟着九華,一臉震驚地看着他。
“你,沒事吧?”他輕聲問道。
九華跪坐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後,才虛弱地說道:“沒事……就是咬到舌頭了。”
咦!溫迪感同身受地露出痛苦的表情。
魈有些無奈,剛剛展開法陣的時候,看着多厲害的一個人,現在卻委委屈屈地捂着嘴。
“你真是……”他扶着額頭嘆了一口氣。
有了九華的天賦,魈、迪盧克和凱亞重新回到精神振奮的狀態,現在既然已經解決了秘境,那他們也該回去了。
溫迪一直站在距離他們兩三米的距離,笑眯眯地看着他們。
就算迪盧克提議要離開的時候,他也沒有絲毫要動身的意向。
就在他們四個人走進洞口中后,溫迪這才慢悠悠地往前走。
只不過,到了洞口邊緣的位置后,他就停下了腳步,看樣子似乎在等着什麼。
果然,下一秒,巨大的轟隆聲驟然響起,這個山洞瞬間塌了下去,連帶着站在柱子上的九華和凱亞都一起墜落下去。
“凱亞!”
“九華!”
九華掉下去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他就這樣獃獃地看着魈的面孔距離自己越來越遠。
看到兩人掉下去,魈和迪盧克下意識也想跟着跳下去。
但是,就在他們準備真的跟着跳下去的時候,身後突然被人給拉住了。
兩人同時回頭,就看到溫迪正站在他們的身後。
“不可以哦,你們不可以跟着下去哦。”
龍脊雪山的秘境和幻境,不過是個開胃菜罷了,剩下的才是真正的考驗。
就在溫迪拉住他們的這短短時間裏,凱亞和九華徹底消失在洞口中。
魈往下一看,底下一片幽黑,根本看不出有多深。
在這樣的深坑中,毫無防備掉下去的兩個人,真的能夠活下去嗎?
等到轟隆隆的聲音徹底消失后,溫迪這才鬆開手:“去吧,去找他們吧,我在營地里等着你們。”
說完,他真的轉身就離開了。
迪盧克摁住自己的胸口,剛剛凱亞掉下去的一幕,和他在幻境中看到的場景一模一樣。
在他的幻境裏,他看到好多次凱亞墜入深淵的場景,自己無一例外都是抓不住他。
而且,每次等到他找到凱亞的時候,對方永遠只剩下一口氣。
這最後一口氣,也只夠讓凱亞笑着對自己說一聲:“義兄,再見。”
“走吧,我們去找他們。”想到幻境的畫面,迪盧克就忍受不了。
魈默不作聲站起來,但眼神卻格外凝重。
他同樣也想到了自己的幻境,眼睜睜看着同伴們逐個死去,結果離開幻境還沒多久,他就看着九華消失在面前。
兩人冷着一張臉,開始搜查周邊的痕迹,試圖找到另外一條路進入底下。
與此同時,九華和凱亞兩人也掉落在一處冰冷的水池中,失去了意識。
等到九華第一個清醒后,發覺他們兩個人正漂浮在水面上,全身都已經凍僵了。
“咳咳!”九華重重咳嗽了兩下,全身被凍得一直在哆嗦。
“凱亞!”他呼出一口冷氣,顫抖地呼喊着凱亞的名字,然而周圍一片寂靜。
“魈?迪盧克?溫迪?”他又呼喊另外三個人的名字,可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九華心裏一沉,他不知道自己落在這裏多久了,也看不清周圍的情況,無法確定自己的位置。
他也不敢亂動,生怕一不小心就落入水裏淹死了。
“凱亞!凱亞你在嗎?”九華再次呼喊了一下凱亞的名字,但很可惜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這讓九華心裏湧出一股不祥預感。
他記得那個時候站在柱子上的,除了他還有凱亞,所以他們兩個應該是同時掉下來的。
如果沒有別的意外情況,按理來說他們是掉在同一個地方才對。
難道……凱亞現在還在昏迷中?
九華越想越擔憂,他小心翼翼伸出手,順着水面往周圍摸了摸。
什麼都沒有。
他不死心,雙臂微微撥動了一下水面,讓他順着水流往邊上飄動了一下,然後繼續尋找。
不知道過了多久,九華忍着落水的恐懼,摸索了好一陣子后,總算碰到了一個冰涼的物體。
那物體也是漂在水面上,看材料像是衣服的樣子。
九華抓着那東西,稍微用力拽了拽,結果反倒把自己拉到那物體身邊。
不過也慶幸是這樣,九華再次伸手一碰,這次總算碰到一個人了,還碰到了對方臉上的獨眼眼罩。
找到凱亞了。
但是沒等九華開口把人叫醒,凱亞突然掙扎了起來。
對方這麼一動,整個人就落入水中,連帶着九華也失去了水面上的平衡,一起跌進水裏。
大量液體湧入鼻腔和口中,導致九華根本無法呼吸,心裏的恐慌也越來越強烈。
他忍不住鬆開凱亞的手,奮力地掙扎着,試圖把自己浮出水面上。
可是,他掙扎了好一會,卻發現根本就沒用。
“你……在幹什麼?咳咳!”一個虛弱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說話的語氣非常疑惑。
凱亞雖然看不到面前是什麼情況,但這動靜着實有點過於鬧騰了。
他同樣被冷水泡得渾身發抖,身體也很虛弱,但是……“這水還不到我的腰那麼高……九華你在水裏撲騰什麼?”
他不知道九華不會游泳,但這個時候應該也不至於玩水吧?
凱亞的話直接擊碎了九華的恐懼,他瞬間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悄咪咪站起來。
這水的高度在他腰線附近,大概也就一米。
而這個深度,除非是小孩子,不然不太可能淹死。
九華腦子宕機了一下,忽然覺得自己有點丟人,要是知道這裏水深不過一米,他之前就不用那麼小心翼翼、驚恐萬分。
“我好蠢……”他小聲嘟囔着,要不是全身冰冷,估計早就臉紅得不行。
可惜這裏安靜得不行,就算再小聲,凱亞也聽得一清二楚。
他強忍着不笑出來,免得到時候九華真的羞愧難當了。
兩人摸索着爬到岸邊,互相靠在一起瑟瑟發抖。
“凱亞,你有火……火嗎?”九華感覺自己牙齒都在顫抖,再這樣下去,他們恐怕會被冷死的。
下一秒,微弱的火光出現在面前。
凱亞手裏握着一個火摺子,這是他之前早就準備好的,用防水的袋子裝在衣服里的暗袋裏。
“幸好沒有弄丟。”凱亞發出了慶幸的聲音。
這火光很微弱,別說取暖了,就算照亮整個環境也是不夠用的。
沒辦法,他們只能先藉助這微弱的光,探查一下周圍到底是什麼情況。
凱亞舉着火摺子走了一圈,這裏大概是一個山洞,最中間的就是一個不深的水潭。
在火光的照耀下,凱亞和九華都看到這山洞的牆壁上刻着一些畫。
這些畫很簡陋,可在看到那些畫的時候,九華卻瞬間沉默了。
那是他在秘境中看到過的畫面——記錄著坎瑞亞覆滅的過程。
或者說,他親眼見證了坎瑞亞的覆滅。
也正是因為那個秘境,導致他對自己的身份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
外來的不明力量、獲得力量培養出大量戰鬥機器………接着就是擁有外來力量的魔物入侵了整個大陸……
九華在秘境中看到那長長的鎖鏈,以及在鎖鏈摧毀的國度,赤紅色的月亮就在他的身後……
凱亞在見到這些畫后,也跟着沉默了。
他也認得出來,這是在記錄坎瑞亞的覆滅,可龍脊雪山為什麼會有坎瑞亞覆滅的記錄?
他曾經來過龍脊雪山,也曾經探討過雪山的國度,發現了雪國和坎瑞亞之間的相似之處。
這裏,也是被天空島所親手覆滅的國度之一。
火摺子上的光芒微微晃動了一下,凱亞猛地回過神來,眼眸中覆蓋著一層淡淡的迷茫。
他上一次探查,是在寒天之釘升起來的時候,也就是在幾年前。
那個時候,這個山洞沒有崩塌,他也無從得知這些壁畫到底是這幾年被刻出來的,還是早早就被記錄著。
他看完了整個壁畫,心裏的疑惑越來越深:這個壁畫的製作者是誰?既然他能夠記錄整個坎瑞亞覆滅的過程,那是否說明他曾經也是見證者?那他把這段過程記錄在雪山又是為了什麼?
凱亞停下腳步,心裏驀然生出了一個有些荒唐的猜測。
他們一行人來這裏是為了什麼?
因為龍脊雪山有九華缺失的記憶和力量,而在獲得力量后,那個山洞也隨之崩塌。
所以,這是否說明,這些壁畫其實和九華有關係呢?
凱亞緩緩轉過身,朝着九華的方向看過去。
恰好,九華也在看着他。
“凱亞……”他說道,少年向來清朗的嗓音此時有些沙啞。
“我想看看你的另一隻眼睛,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