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說他相信我!!!”
蘇承耀給呂振打了電話,電話一接通就大喊着。
電話那端,呂振猝不及防,差點被蘇承耀喊聾。
“蘇承耀!”呂振氣急敗壞,“這幾年老子對你也算是挺厚道吧,你居然想謀殺我?”
蘇承耀有些心虛:“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
“你閉嘴吧。”呂振被他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蘇承耀頓了一秒,然後強行轉移話題:“這事非常嚴肅,你知不知道劇本被改了?”
呂振說道:“我知道的不比你早多少,劇本是從監製手裏發出來的,直接發給了幾個主演,這件事非常詭異,我們正在調查。”
“我也是剛知道的,而且是邊錫告訴我的,”蘇承耀說,“他接到的通知是,劇本出自我的手。”
“什麼?”呂振被這份無恥驚呆了,“這就是根本不怕撕破臉,只是想噁心你啊!你趕緊想想最近得罪誰了嗎?”
“我得罪的人還少……”蘇承耀的聲音突然停滯,因為他想到,他最近確實得罪了一個人。
呂振和他想到了一起去,他嚴肅道:“我大概知道了,你先別管,我正要去和歐姐開會,弄清楚情況第一時間跟你說。”
歐姐是《金鑾殿》的製片,也是和呂振合作了多部戲的老搭檔。她人很靠譜,是絕對可以信任的自己人。
“行,你快點,我可能忍不了多久。”蘇承耀覺得自己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等等,所以你喊的他相信你,就是說邊錫相信這個劇本不是你改的?”
“嗯。”蘇承耀的尾音有點上挑。
呂振:……
連幼兒園小孩都不會因為這種事而激動了吧。
“行吧”,他還不忘補上一句,“你別衝動啊,千萬別輕舉妄動。上次的事要是再來一遍,天王老子也救不回來這片子。”
上次的事說的是蘇承耀拿着甩棍帶着記者去討薪,這件事大眾不知情,但業內早已傳遍了。
被他嚇尿的那位製片人尚在家稱病不出,但任誰都知道,他這是丟人丟大了,不好意思出門見人。
而正因此,蘇承耀相信這件事絕不是那個製片人所為。他連心理陰影都沒能治好,哪來的能耐去給他使絆子。
所以,剩下的幕後黑手就只有一個了,就是在私人影院的墨鏡男,想要包養費安寧卻不得的那位。
這算個什麼事。
蘇承耀用力地抓着頭髮,把凌亂的頭髮徹底地抓成了鳥巢。
他就是想做個好事,見個義勇個為,誰能想到麻煩事跟來了一籮筐。
“那個誰的經紀人,你的錢最好是給我打夠。”蘇承耀咬牙切齒。
*
呂振的效率很快,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墨鏡男叫苟晟,人稱小晟總。
他的父親苟駿年輕時也曾是影視演員,但當演員沒太當明白,就轉行去了幕後。
沒想到他在幕後反而混出了名堂,很快成立了自己的影視公司,兼影視製作和藝人經紀於一體,手裏還有幾十億規模的文娛基金,在業內有幾分影響力。
苟晟是苟駿的老來子,從小就被寵到了天上,才養成了他這副弔兒郎當二世祖的樣子。而他向來跋扈慣了,哪裏肯吃啞巴虧,在蘇承耀那吃癟后直接就回家告了狀,才有了後面這些事。
《金鑾殿》這部片子的資方不僅有苟駿公司的直接投資,還有幾個資方也有苟駿旗下基金的股份,所以苟駿才能有這樣的號召力。
蘇承耀只是個小編劇,甚至就連呂振這個導演,在法律形式上也不過是給別人打工的而已,他們即便再有權威,再有影響力,胳膊也擰不過大腿。
而且,被這次事情波及的也不僅是蘇承耀這邊,費安寧更是連丟三個通告,談好的代言也黃了幾個。
但即便已經是抱火卧薪的情況了,聽完呂振的話,蘇承耀卻只是想笑。
“哈哈哈哈哈什麼?狗剩!為什麼會有爸媽給孩子起這種名字啊?”
“蘇承耀!”呂振吹鬍子瞪眼,“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態度端正點!”
蘇承耀拚命忍住笑意:“行,我不笑了。”
“我們得……”
“噗哈哈哈!狗剩哈哈哈!”蘇承耀憋了半天還是沒憋住。
“蘇,承,耀。”
一聽呂振這麼叫他的名字,蘇承耀就知道他是真生氣了,他立馬不笑了:“你說。”
呂振迅速在舌頭底下壓了兩粒速效救心丸,不然他怕被蘇承耀氣過去。
“我說,我們得和他談談。”
“和他談什麼?不談!”蘇承耀差點跳起來,“是他自己瘋狗咬人,憑什麼要我妥協。”
“你先冷靜,聽我把話說完。這部電影不止是我們兩個,也是所有人的心血,現在這樣的局面不是我們任何人想看到的。而苟晟雖然是個二世祖,但苟駿是個商人,凡事以利益為先,不是不能講道理的。”
“講道理?”蘇承耀冷笑了一聲,“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歸根結底,你還是要服軟,要認輸,要妥協了。你能做到,但我不行。”
“我當了這麼多年編劇,沒有違心改過哪怕一個字的劇本。如果我的原則和底線輕易被這樣一個垃圾打破了,那我此前所有的堅持就都變成了笑話。”
蘇承耀的情緒激動,呂振也跟着急了起來。
“那又能怎麼辦!這只是個開始,他們現在只是想要一部爛劇影響你的名譽,以後他們還可以買你的劇本但不讓你跟組,隨意加戲加角色,完全架空你。”
“一部戲你能抗爭,要是十部戲、一百部戲都這樣。你到底要怎麼辦啊!”
蘇承耀沉默了片刻,隨後,他嘆了口氣,幽幽開口:
“呂振,我知道你對我好。但對我來說,劇本就是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命。誰要是敢動我的孩子,我就跟誰拚命。”
他的語氣無比平靜,但呂振卻清楚地聽出了一股玩命的氣勢。
他相信,蘇承耀絕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敢去拚命。
*
最終,呂振靠着多年的交情,軟磨硬泡地說服了蘇承耀去和苟駿的人好好談談。
因為事情緊急,時間就定在第二天上午。要是談的順利,中午還能順便一起吃頓便飯。
怕蘇承耀起不來,呂振提前開車去蘇承耀家裏接他,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蘇承耀都已經穿戴整齊,就等着出門了。
要知道蘇承耀患有嚴重的出門困難症,平時讓他出趟門比趕豬出圈還費勁。
事出反常必有妖,呂振的視線落到了蘇承耀的黑色雙肩包上。
“都帶什麼了?”呂振順手想拉開他背包。
“沒什麼。”蘇承耀側身躲過,用力抓住了包帶。
他越是這樣,呂振就越是能看出他心裏有鬼。於是,他二話不說,直接憑着體格優勢把雙肩包搶了過來。
包帶拉開,呂振倒吸一口冷氣,只見包里塞着一根甩棍——是“戰功彪炳”的那根;一瓶防狼噴霧——某寶號稱“夜路神器”;甚至還有一盒摔炮——小學生最愛的那種。
呂振一樣樣掏出來,臉色越發難看。蘇承耀一言不發地站在一邊,看上去像是打算抗拒從嚴。
“你怎麼不帶瓶濃硫酸呢?”呂振發自肺腑地問道。
蘇承耀:“因為犯法。”
呂振:“……”
經過了一番掙扎,最終蘇承耀被迫捨棄了背包,赤手空拳地跟着呂振去見苟駿。
苟駿這個人,大概是虧心事做多了,向來以謹慎雞賊著稱。
出於極度的謹慎,他甚至在自己的辦公室外面加設了一道安檢。兩個手持全套安檢設備的保鏢站在門前,所有外來人員一律要經過安檢,蘇承耀也不例外。
當保鏢舉着安檢儀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那一刻,呂振眼睜睜看着蘇承耀的臉色變了,他心裏暗道不妙。
果然,金屬檢測儀一靠近蘇承耀就叫得跟嗷嗷待宰的鴨子似的。呂振只能眼睜睜看着蘇承耀從兜中掏出了一把瑞士軍刀,一副可拆卸雙節棍,和一套指虎。
呂振只想轉身就走,他真的不想認識這個人。
經過層層安檢后,蘇承耀終於見到了苟駿。
苟駿的面相有些刻薄,薄唇小眼,額頭上有三道深深的抬頭紋。他的身材矮小,坐在寬大的實木辦公桌後面,顯得有些搞笑。
但蘇承耀一眼就看出,這個人不好惹。
苟駿的眼睛雖小,但眼珠卻很亮,看上去像是有精光閃爍。他完全不看呂振,眼神只是在蘇承耀身上掃來掃去。
苟駿的視線讓蘇承耀感覺有些不適。
他直接坐到了沙發上,兩腿大咧咧地叉開:“苟總,您想談什麼,談吧。”
“你倒是有意思,”苟駿皮笑肉不笑,“明明是你們主動找我的,怎麼變成我想談了呢?”
“你不想談,那可太好了,”蘇承耀一拍大腿,“那劇本你就別管了,你是外行,我是內行,外行指導內行,說出去挺可笑的。”
苟駿靠在椅背上,翹起了二郎腿:“蘇承耀,你應該知道,在一行就要守一行的規矩。看你干這行也有幾年了,如果沒人教過你這些,我不介意教教你。”
“你教我?”蘇承耀冷笑一聲,“你們這些滿腦子只有錢的商人,還是老老實實寫你們的商業計劃書吧。”
他猛然站起來,指着苟駿說道:“那我也告訴你,在一行就有一行的分工,你們負責出錢,我負責寫本子,他負責拍。別以為你有幾個錢,就可以把所有的同行和觀眾都當猴耍。”
呂振拍了拍蘇承耀,讓他先冷靜。
他對苟駿說:“苟總,你的意思我們明白,但把劇本改成這樣,不僅是承耀,就連我也無法接受。如果你執意要改,那我無法勝任導演一職,只能請辭。”
苟駿十根短粗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威脅我?”他微微眯起眼睛。
“不,這不是威脅,”呂振說,“恰恰相反,是我自認為才不配位,無法勝任這導演一職。”
苟駿盯着他許久,卻突然笑了。
“行倒是行,不過……”
“不過什麼?”蘇承耀問。他全身都戒備起來,不知道苟駿還要出什麼花招。
苟駿聳了聳肩:“不過你來晚了,我已經不是電影的資方了。從半小時前,我的份額已經轉讓出去了,同樣轉讓的還有齊天影視和貝殼影視的份額。”
“什麼?”
“什麼!”
呂振和蘇承耀同時驚呼出聲,這三家就是和苟駿利益相關的三個影視公司,現在集體把份額轉出去,轉讓金額少說也要上億。
而如此大額的轉讓,他們又是最後才知道的。
蘇承耀問:“轉讓給誰了?”
苟駿一攤手:“你們不是神通廣大嗎,自己去查啊。”說著,他比了個趕人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