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第68章 第 68 章

國際箭聯這些年致力打造城市“景觀體育”,作為世界頂級賽事,包括法國艾菲爾鐵塔在內的諸多世界標誌性風景成為射箭世界盃的賽場背景。

滬城現代氣息濃厚,難得有處綠樹掩映、鳥飛魚翔的中心綠地公園,鬧中取靜,在繁華喧囂、地標林立的金融城中獨具一格,被選為這次世界盃分站賽的舉辦地。

為提前適應氣候和比賽場地,充分利用東道主優勢,這次國家集訓隊的集結地點也在滬城。

第一次沒有教練和隊友同行,獨自來一座陌生城市訓練比賽,溫隨特意提前抵達,到射擊射箭運動中心報到時,簽到表上他是第一個。

後來隊員陸續到齊,有人問收簽到表的中心工作人員,“我們教練還沒到嗎?”

那人回答,“到了,正在開會,一會兒就來。”

溫隨就和其他幾名隊員坐着等待,八個人里有五位原本就是國家隊的,彼此認識,另外兩位分別來自J省和H省的隊員似乎也有些拘謹,不怎麼說話。

等了一會兒,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隊員們猜是教練到了,都安靜地看向門口。

先進來的是國家隊教練李立斌,溫隨之前去的那回曾見過他,看來他就是這次集訓和分站賽的總負責了。

正這樣想着,隨後緊跟着進來另一個人。

那人身形高大,足以擋住半邊門,逆着早晨尚不算濃烈的陽光,彷彿鍍上一層淺金光暈,毫釐不差落進溫隨震驚的瞳孔里。

猛然想起在省隊看組隊選拔的通知時,上面寫着:[國家集訓隊將錄取男、女運動員各4名,教練員2名參加集訓,聘用辦法另行制定。]

溫隨輕輕吸了口氣,那位教練不明顯地對他眨了眨眼,唇角綻出個只有彼此才懂的笑來。

“各位隊員,這麼早就集合完畢了,很好,很有幹勁兒,繼續保持。”

教練李立斌先講話,對集訓的事進行統一宣貫,然後請兩位副教練自我介紹。

“各位隊員大家好,我是來自S省射箭隊的教練員席舟,之後的兩周我將與大家並肩作戰,如果有任何問題都可以直接跟我說,也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S省省隊的?”旁邊H省的隊員低聲問溫隨,“你也是S省的,他是你的教練嗎?”

“……”溫隨一時居然不知該答是還是否,好在另一位副教練開始介紹自己,這個問題暫時被揭過。

後來就是直入主題的訓練,不愧是賽前集訓,第一天便開啟全面備戰狀態。

席舟作為副教練,對所有隊員一視同仁,溫隨也完全心無旁騖,彷彿身邊盯着他做掌上壓的人不是席舟。

除了開頭那一照面,他們只需用眼神就達成默契,再未進行多餘的“秘密”交流。

直到晚上結束,溫隨在隊員房間,席舟在教練員房間,兩人手機互發消息,明明出門左拐可以正大光明說話,偏要弄得像暗線聯絡員。

溫隨:[我怎麼不知道你是我們省隊的教練?]竟然沒告訴我。

席舟:[剛上任,還沒正式跟隊員見面。]確實想先瞞着你。

溫隨:[你說的想做點別的事,就是這個?]有一點點生氣流露,但不多。

席舟:[不完全是。]半個誠實寶寶,其實還有更“遠大”的目標。

溫隨:[(不想說話.jpg)]就是表情包那個意思。

席舟:[你這回在分站賽上拿名次,大概率能進國家隊了,我才剛到省隊,估計你就得升級,也當不成你的教練,所以沒什麼變化。]不太會解釋,反正懂的都懂。

溫隨:[我是怕你當我教練?]我是在氣你故意不說。

席舟:[你不怕,我怕。(賣萌.

jpg)]此表情包求生欲超強。

聊不下去了,兩人不露臉,畫風都開始基因突變,整個一對小學雞,從幼兒園中班跳級升上來的。

不過雖然私底下犯傳染性幼稚病,在正式訓練中,席舟和溫隨仍然是各自崗位的使命和顏值擔當。

作為教練員與運動員典範,不僅身為“哥哥”的特殊關照一絲不剩,席舟的嚴厲和溫隨的剛強都讓其他隊員懷疑,這兩人是不是在省隊關係不睦,到這兒公報私仇對着干來了。

當然只是玩笑,席舟不止對溫隨嚴厲,對其他隊員也沒差,訓練結束后仍跟大家打成一片,並不搞特殊化,人緣一如既往的優秀。

雖說只要教練水平夠,誰來都一樣,但溫隨也得承認,有席舟在這兒,算是迄今為止他參加過的心情最放鬆的一次集訓了。

二十天後,射箭世界盃滬城站反曲弓男子個人決賽在萬眾矚目中開賽。

剛過完19歲生日的溫隨以6比2戰勝盧森堡選手亨克斯,奪得金牌,成為第五位獲此殊榮的中國男子射箭運動員。

但這奪金之路並非從開始就被人看好,因為資格賽中溫隨原本才排名第八。

可進入八強之後他發揮得越來越出色,一路高歌猛進,從1/4決賽開始,以兩個6比2和一個6比3先後戰勝資格賽頭名瑞典名將漢森、韓國殺手鄭宏勝和盧森堡選手亨克斯,以讓所有人措手不及的奇襲打法,高調摘得他在世界級比賽中的第一頂桂冠。

之後的混雙比賽,溫隨同任晶搭檔,與頭號種子美國隊會師決賽,頂住大風天氣影響,以142比135完勝對手奪冠,收穫他在本次分站賽的第二枚金牌。

比賽結束后,李立斌沒讓溫隨回省隊,“你直接跟我過去,隊裏那邊已經打過招呼了,還有一個月就是法國分站賽,要準備的事情還很多。”

如同席舟預言,但溫隨以為至少他會先跟他一起回省隊,沒想到這麼雷厲風行。

“我就說,你跑得太快,我都追不上你了。”

席舟嘆息,眼底的笑意卻深切而熱烈,彷彿在欣賞一件光彩奪目的寶貝。

明明被人誇都不會不好意思的,聽到這話再加上席舟看他的眼神,溫隨忽然有點臉熱,“……那你努力追,我不會等你的。”

“不用等我,你按你的步調,想跑多快就跑多快,興許哪天你不注意,我就追上來,跟你一起跑了。”

席舟微微一笑,輕聲道,“記得我說過嗎?我只會在你身邊。”

**

從滬城站回來后溫隨就去了國家隊,雖然關係還沒轉過來,但為更好籌備接下來的比賽,他實際已經跟國家隊的隊員一起訓練了。

到了那邊訓練強度只增不減,中間溫隨好不容易請四天假——其實只有兩天,包括周末的離隊申請在內,休息時間也不浪費。

這四天他安排得很緊張,一是要去省隊,二是參加鄭許然的婚禮。

在省隊溫隨跟教練和隊友們告別,袁錳鬥志昂揚地表示,要在不久的將來去找溫隨會師。

還以為他會傷感,結果那傢伙竟然挺開心。

但是陶嘉悄悄告訴溫隨,得知他去國家隊不回來那天,袁錳偷偷蹲牆角哭鼻子了。

[你來找我會師,不守信用的人會變成小狗。]

溫隨給袁錳發信息,淡定表演隨式激將。

席舟沒在省隊,因為鄭許然的婚禮而提前回去了。

周六下午溫隨到家的時候,席舟原本已經打算出門,特意留了一會兒等他。

“這是許然給你的,獨此一份別人都沒有。”

看着桌上那個半人高、金箔紙包裝、閃閃放光、渾身上下標註着又土又壕字樣的金杯狀喜糖盒,溫隨才想起

,曾經鄭許然是說過,要送自己一個這樣的喜糖。

就這麼匆匆見了一面,席舟就走了,他是這次婚禮的伴郎之一,晚上要跟鄭許然他們住酒店,為接親做準備。

溫隨從前也參加過婚禮,出嫁的是他妹妹。

印象中,新娘應是含蓄的,大紅的蓋頭一遮,誰也看不見模樣。

這裏則完全不同,廳內正對的大屏上重複滾動着婚紗照,新郎新娘大方將恩愛呈於賓朋。

還有滿堂的如夢似幻,歌曲都是洋溢着甜蜜和熱情的。

原來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婚禮……

突然的人聲將溫隨的思緒拉了回來,司儀站到台前,開始念起開場白。

又過了一段冗長繁複的流程,新娘才終於要出場了。

溫隨坐在主賓席,聽周圍人說話,顯然都在期待這場重頭戲,他也稍稍抬起頭,望向地毯延伸的那方。

而這一抬頭,他卻愣了愣,方才還百無聊賴划動手機的指尖停住了。

席舟出現在拱門右側,微微晃動的水晶垂簾後方,他似乎剛從別處走到那裏,稍微側身站定。

深藍色修身西裝勾勒出一截腰腹線條,白色襯衫領口繫着紫色斜紋領帶。

溫隨從未見過席舟這種打扮,他只以為他穿襯衫好看,卻不知道外面再罩西服,是這種效果。

而下一刻,席舟稍稍抬起右手,身邊的伴娘上前一步,挽住了他。

伴娘穿着粉色露肩禮服紗裙,容貌姣好,身姿玲瓏,席舟的高度彷彿將她完全籠住,越發顯得小鳥依人。

當他們一起站在水晶簾后,溫隨竟不由自主想起,席舟講過的、睡美人的童話故事。

整個婚禮的流程實在太繁瑣了,到底後面是怎樣進行的,溫隨都沒太留下印象,他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扔捧花環節。

大團捧花從新郎新娘相攜的手裏高高拋出,像顆頑皮的彈珠,落到誰那兒都落不住,唯獨撞進人群中一直在躲閃的那個懷抱里。

席舟尷尬地托着捧花,眼神下意識望向靠舞台最近的那桌主賓席。

他還沒說話,司儀已經熱情的迎上來,“恭喜我們的伴郎,看來下一個有好消息的就是你呀,那麼可不可以替廣大美女們問一句,席舟先生目前是單身嗎?”

“單身!當然單身!”鄭許然帶着一幫伴郎團的人起鬨。

“你們……”席舟說了句什麼,遠遠有話筒,隱約聽得是,“你們故意的!”

難怪那束花像長了眼睛,但現在計較這些也晚了。

伴郎團明顯早有預謀,和司儀一唱一和,開始在現場給席舟徵婚。

從外貌誇到人品,從事業有成誇到體貼顧家,從無不良嗜好到做飯一級棒,連對孩子特別有耐心都講到,彷彿直接就要跳到三年抱倆環節。

“我現在還不急着……”席舟低聲向司儀暗示。

司儀卻哈哈笑着調侃,“工作再忙,結婚生娃也不耽誤,怎麼感覺我們的伴郎有點害羞啊!”

氣氛越炒越high,鄭許然接着司儀那話,更是直接爆料,說席先生做運動員時一心訓練,搞事業時兢兢業業,二十七年仍是母胎單身,堪稱絕世好男人。

連席舟這樣的脾氣,此刻都有些臉色微青,在心裏怒斥損友。

可這是婚禮上,不能不給新郎面子,席舟強笑着試圖轉移話題,但他孤軍奮戰,哪敵得過台上這麼多人圍追堵截。

實在無法,只能時不時看一眼主賓席。

溫隨坐在那兒,低頭喝着飲料,似乎並未注意他這裏。

好不容易熬到禮畢,席舟還沒來得及去找溫隨,就被一幫人拉去陪酒。

第二桌敬到溫隨這裏,才終於有機會悄悄挨近他身邊

,囑咐,“結束等我,我送你。”

溫隨答應了,他是今天下午的火車,原本就比照婚禮時間請的假,昨晚兩人並沒約好,沒想到席舟還記得。

敬酒的人走了,溫隨坐在那桌,吃完飯吃甜點,吃完甜點吃水果,吃完水果喝飲料,後來看手機,又望了一眼二樓正人聲鼎沸的方向。

這場婚禮盛大,連二樓都坐滿了。

一行人熱熱鬧鬧全部敬完,席舟這回被灌了不少酒,好在他酒量尚可,勉強還能維持最後一點清醒。

暈頭轉向找回主賓席,卻發現溫隨已經不在了。

宛如兜頭被淋下一盆冷水,席舟瞬間清醒,拿出手機一看,兩點四十五分,離火車三點的發車時間只剩十五分鐘!

溫隨給他留言:[我去車站了。]

席舟邊往外跑邊給溫隨打電話,後面誰在大聲叫他的名字通通都聽不清,腦子裏像是酒意上涌又像是忍了很久終於忍到極致,只剩下一個念頭,他要去找溫隨。

找到然後呢?

席舟站在路邊打出租車,心跳得越來越快。

溫隨只發了這麼一條信息,雖然這是他以往的說話風格但是……他為什麼不接電話?捧花的事他是不是誤會了,他……

直到有輛車停靠下來,司機問了幾遍去哪,席舟才終於像是找回一點意識。

而就在這時,有電話打進來,是溫隨。

“剛剛沒信號,你不用着急,我已經在火車上了。”

“小隨,今天的捧花我……”席舟的聲音帶着失而復得的顫抖,卻被溫隨冷靜的嗓音打斷,“我知道,是個誤會。”

他默了默又說,“沒關係的。”無比清醒而理智。

席舟愣住了,心口像被什麼東西用力地掐着,叫他發不出聲音。

“……”

“火車要發車了,再見。”

席舟站在豪華酒店外的街邊,誰路過都忍不住看一眼這個奇怪的男人,他穿着身昂貴的西裝,卻頹喪得有些失魂落魄。

溫隨坐在火車裏,翻到四個月以前,自己撥出去的那個號碼。

沒有備註名,可他記得。

韓崇巍教授,應當早就已經回國了吧。

溫隨手指在那個號碼上懸空很久,終於還是緩緩撤下。

“三年,只再借三年……到2028年夏天,就夠了。”

“溫君亭,你不屬於這裏,別太貪心。”

回到婚禮現場,一片杯盤狼藉,席舟從早上就沒正經吃飯,現在胃裏只有酒,還是苦酒,翻江倒海地難受。

鄭許然留他聚餐,他婉拒了。

拖着滿身疲憊從酒店出來,席舟沒回家,而是去了箭館。

今天周日館裏肯定很忙,難得回來一趟,該去看看。

路上他給前台打電話,是助教接的,聽他要回來,助教說,“那正好,有人找你……”

席舟現在思維很亂,身體也有點搖搖欲墜,只答知道了,並沒多問。

等回到箭館,才在門口看到一個人,梁舒。

“小隨說要回來參加小鄭的婚禮,昨晚在你那住……他已經又回隊裏了吧?我想你可能這時候會回來,就等在這兒了。”

梁舒眉眼間似有憂愁,輕聲道,“小舟,阿姨有些話想跟你聊聊,你……現在方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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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箭,我中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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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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