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陸寒風發完微博沒多久,就接到經紀人劉平的電話。
劉平語氣毫無波瀾,例行公事般:“陸寒風,刪微博。”
“平姐,我在打遊戲,先掛了,我一會兒該被隊友舉報了。”
劉平很嫌棄:“你別叫我姐了,是我該叫你哥,你要不刪微博,要不把微博密碼給我。”
“不給。”
“那行,我把你那條微博發出來后衍生的危害告訴你,黑粉會造謠你睡/粉。”
“為什麼非得是睡?不能是寵粉?”
劉平沉默了下,似乎在後悔當時擬合同的時候,竟同意讓陸寒風自己管理微博。
陸寒風:“平姐,我的微博交給你打理,粉絲會難過的。”
劉平掛了電話。
劉平和陸寒風這樣的對話上演過無數次,小海覺得不太妙,果然,劉平的電話立刻打到他這兒來了。
小海安靜等劉平發揮。
劉平:“你為什麼不說話?”
小海很奇怪,劉平一般都是直接發揮,為什麼今天劉平給了他說話的機會。
小海規矩回話:“平姐。”
劉平開始發揮:“小海你怎麼回事,你怎麼就不看着點你家藝人呢,他那張破嘴啥都敢往外蹦你不知道嗎……”
劉平發揮了三分鐘,以一句“你倆越來越沒救了”結束,直接掛了電話。
小海漠然地收起手機,陸寒風特虛偽地慰問他。
“小海,平姐說你什麼了?”
“哦,你例行公事地闖了什麼禍,他例行公事地罵了我一頓。”
“你別往心裏去,平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小海收下了他這份虛偽的關心,登上微博看了眼。
果然陸寒風又發微博了,就在十分鐘前。
【陸奇迹】:那個獲得了我最新款簽名的小粉絲,快到碗裏來,我們今晚同一時間牆角見,留個暗號:你手上的那個疤,長得像什麼?
配圖是他龍飛鳳舞的簽名,“風”字中間兩筆是個藍色愛心。
果然是新款。
小海點了下評論區,各種題材已經百花齊放了。
【長得像愛你的形狀】
【長得像你大爺】
【長得像洪世賢,啊你好騷】
【說!哪堵牆!】……
小海無語地看着陸寒風。
還暗號呢,小學生么。
怪不得黑粉會黑他約粉睡/粉,怪不得平姐氣急敗壞,這樣的微博一發出去……
風哥是懂流量的。
小海問:“風哥,你找這位粉絲做什麼?”
“給老東西找武替。”
“你真要親自去牆角等人?”
陸寒風點頭,“那顯得有誠意。”
“……”
小海一直覺得陸寒風的行為有點神秘,就比如九年前,他復讀一次大學仍沒考上,走投無路提着行李準備去廣東打工時,陸寒風叫他來當助理。
比如突然叫本來在工地上開挖掘機的周師傅來給他當司機。
現在要親自跑去牆角等粉絲。
別問,問就是無聊。
小海:“這麼晚了,別去了吧,我打電話跟他說清楚。”
“不行。”
“為什麼?”
“赴約的浪漫。”
小海:“……那我陪你去。”
“你陪還叫浪漫嗎,你回去陪老婆。”
“……”
陸寒風完成了今天下午的四連跪,剛想放下手機,張希存這個不怕死的人截了圖給他發了過來。
【張希存】:風哥,再跪就要跌出黃金段位了。
陸寒風氣得牙痒痒,他登錄遊戲,看了下張希存的戰績,沒想到這貨居然是星耀段位。
陸寒風忍着脾氣,手往下滑,才發現好友列表裏,他變成了倒數第一!
什麼情況?
倒數第一明明是陸之鵬啊,陸之鵬呢。
他往上滑動,沒找到,再滑了滑,陸之鵬居然上王者了!
王者??
【張希存】:不打,就不會跌。
陸寒風:“……”
陸之鵬有水蜜桃,還上了王者,然後又有求於他。
看來今天必須回去一趟。
他不甘心抬起頭,正好看到小海一言難盡看着他。
陸寒風收起手機:“隊友太菜,沒辦法。”
小海:“我是說,風哥,你發那個微博,就真的為了找那個小夥子?”
陸寒風點頭,“嗯,不然我發微博做什麼?”
“那咱們為什麼不去派出所問一下那天的辦案民警?而是選擇發一個這麼土的……”小海連忙改口,“這麼別出心裁的微博。”
陸寒風一頓,回過神后朝小海比了個大拇指,“那小海你去一趟,去吧。”
小海:“我?現在?”
“對啊。”
“……”
陸寒風起身去問陸顯:“今明兩天我還有多少場戲?”
陸顯:“今天沒了,明天上午十點鐘有。”
陸寒風:“挪到下午ok不?”
陸顯:“能不ok不?”
陸寒風:“不能。”
陸顯:“那你問個屁!”
陸寒風:“表示尊重。”
“……”
陸顯罵了句髒話,又問:“你幹嘛去?”
“回去吃水蜜桃。”
陸顯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問稍微會說點人話的小海:“這位爺要去幹嘛?”
小海:“回去吃水蜜桃。”
陸顯沉默半晌,踹了他一腳,“趕緊滾蛋。”
陸寒風賣着關子,胸有成竹地說:“你會感謝我的,老東西。”
*
陸寒風離開片場回到酒店,酒店門口停着一輛眼熟不過的賓利,賓利車外站着個眼熟不過的人。
這人是他父親陸新粵的秘書周池,陸新粵在賓利車裏坐着。
周池看到他,畢恭畢敬地朝他點了下頭,再拉開車門,示意他上車。
陸寒風推了下鼻樑上的墨鏡,不耐煩地嘖了聲。
小海小聲說:“哥,我要不要說你拍戲受傷,突發性耳聾眼瞎之類的?”
陸寒風:“我看行。”
小海:“算了,我不敢,我先走了,無論老爺子說什麼,你別往心裏去。”
陸寒風:“……”虛偽。
陸寒風一步三搖走過去,身子剛鑽進車裏,陸新粵冷冽嫌棄的聲音傳來,“站沒站相,弔兒郎當。”
陸寒風身子一頓,想要退出來。
陸新粵:“回來。”
陸寒風大喇喇坐回車裏,陸新粵:“坐好,坐沒坐相。”
陸寒風沒理會,仍跟沒骨頭似的靠在後座,“有屁快放。”
陸新粵:“你……”
秘書緩和氣氛:“大少爺,董事長來這裏出差,特地過來看您的。”
陸寒風滿不在意地嗤了聲。
陸新粵會這麼好心?想必有什麼打算吧。
陸新粵冷聲道:“你今天趕走的那個侯俊,是候氏集團的大公子。”
陸寒風滿不在意:“我管他是猴是猿。”
陸新粵嘲諷道:“你在娛樂圈還混出成就感來了?真以為自己高貴了?”
陸寒風翻了個白眼,“那怎麼高貴?”
陸新粵強忍怒氣,“下星期你姜伯伯的女兒姜影回國,你去接她。”
陸寒風拒絕得很利索:“不去。”
陸新粵的火氣憋不住了,“陸寒風!你還要混到什麼時候,一大把年紀了,不知道什麼是正經事?”
陸寒風涼涼笑了聲,在陸新粵眼裏,他獲得再多的獎項,再多的榮譽,也不過是個下九流的戲子罷了。
畢業於世界一流名校、再躋身商界掌控經濟,找個門當戶對的人結個婚,在人前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才是他眼裏所謂的出息。
陸寒風滿不在乎道:“正經事就是隨便找個門當戶對的人結婚,表面和和氣氣,但暗地裏雙雙出軌?各玩各的?”
陸新粵氣得臉上肌肉直顫抖,陸寒風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的本領見長,“那也比你這樣渾渾噩噩好。”
陸新粵恨不得像摁死一隻螞蟻一樣將他給摁在地上。
陸寒風嗤了聲:“那我還不如孤獨終老。”
陸寒風說完就下了車,車門剛合上,車窗就搖了下來。
陸新粵:“去接姜影,你不想去也得去。”
陸寒風手搭着車窗上沿,彎下腰看着車裏,挑釁一笑,“我說,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對吧。”
陸寒風喜歡男人,陸新粵是知道的,從十七歲開始。
十七歲時,陸寒風高三,已經是個小明星。
有個男同學給他寫了情書,不知怎麼的落到了班主任的手中。
班主任直接把情書交給了陸新粵。
陸新粵跑到學校,立刻要開了給陸寒風寫情書的小男生,想把這個醜聞扼殺在搖籃里,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可陸寒風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這件事,直接跟陸新粵叫板,說要是陸新粵敢開了那個男生,他就到向社會公開他是陸新粵的私生子,並且出櫃。
陸新粵當然丟不起這個臉。
狠狠地甩了他一個巴掌之後,這事兒也就作罷。
陸新粵的臉黑如鍋底,從牙縫裏吐出幾個字,就像詛咒一般:“不要臉的東西,那你這輩子就孤獨終老吧,只要我喘一天氣,你就別想得逞。”
陸寒風滿不在意:“不好意思,我已經有了很喜歡的人,正在如膠似漆交往了,人家說永遠不會離開我,我當然不會孤獨終老。”
最後是陸新粵沒崩住,砸了個保溫杯出來。
陸寒風閃得快,沒有被砸中,保溫杯咣當一聲砸到了水泥地上,擊碎了散落在一邊的碎石。
陸寒風陰着臉看着保溫杯。
賓利車開走了,保溫杯滾了幾圈之後就停了下來,一切歸於平靜,只有杯身凹下去的大坑能證明剛才他的主人有多氣急敗壞。
陸寒風咬了下牙齒,撿起保溫杯丟進了垃圾桶,吐了口濁氣往回走。
他從沒想過跟誰地久天長,更沒想過以後要如何,但看到陸新粵氣急敗壞,就值了。
小海在酒店等他,見他面色陰鬱,小海勸他:“風哥,老爺子說什麼,你別往心裏去,自己身體要緊。”
陸寒風:“他還能說什麼,嫌金桃子上的那頭豬太丑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