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陸寒風舉着晾衣桿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說他要收衣服，可陽台上一件衣服都沒有。
但總歸不能說他要扶蚊香。
兩人沉默一會兒，陸寒風收回晾衣桿，然後跟孫猴子耍金箍棒一般在手中轉了下晾衣桿，淡然道：“練功啊。”
顧燃一笑：“陸老師好勤勉。”
陸寒風看着散落在一旁的劇本，沉聲道，“你呢，劇本看完了嗎？”
顧燃幡然醒悟，急忙站起來，有點懊惱地拍了下腦袋，“完了，我怎麼睡著了。”
陸寒風趁機不着痕迹收起晾衣桿，漫不經心道：“是啊，你怎麼睡著了呢。”
顧燃更慌了，“現在幾點了，我劇本還沒看完，我答應導演要看劇本的。”
陸寒風悄咪咪地放下撐衣桿，收往身後一背，“所以你昨天晚上幹嘛去了呢？”
顧燃：“昨天晚上我……”
為偶像炸黑粉去了。
翻了好多網站，硬盤，找了很多照片，眼睛都快瞎了。
話說到一半，顧燃才意識到他面對的是偶像本人。
他立刻閉嘴，收拾了下劇本，“陸老師，我繼續看劇本了，回聊。”
顧燃說完，一個閃現回了房間裏。
陸寒風站在原地十秒鐘，確認顧燃不會再出來，再拿起晾衣桿滅了蚊香，“俗話說，要防火防盜防師兄，不能留下隱患。”
他說完，意識到哪裏不對。
顧燃是青城電影學院的，他也是青城電影學院的，算起來，他是顧燃的師兄。
他轉身回屋，慢條斯理地改口，“俗話說，要防火防盜。”
防師兄，是不對的。
*
顧燃回屋，用風油精塗太陽穴打精神。
他昨天晚上熬到了凌晨四點，趕在天亮之前把證據給收集了，讓網民第一時間知道真相。
他已經洗了個澡，但還是不停瞌睡，只好強迫自己到陽台靜坐看劇本。
可他居然在陽台睡著了，還被陸寒風抓了個正着，劇本還沒看完呢。
顧燃也沒心思再多想，聚精會神看劇本。
還好昨天已經看了一些，只剩下沒幾頁了，風油精的辛辣果然提神，顧燃邊流淚邊吧劇本看完了，看了眼時間，早上八點。
劇組九點開工，他總算在開工前把劇本給看完了。
他剛放下劇本，有人敲門。
沒想到是陸寒風提着早飯站在門口。
顧燃被風油精辣得鼻涕眼淚直流，他下吸了吸鼻子問：“陸老師？”
看他眼眶通紅，鼻子也通紅，像剛哭過，陸寒風問：“劇本看不懂，哭了？”
顧燃搖頭，“不是，劇本看得懂，是我太困了，用風油精提神，不小心倒多了。”
陸寒風遞過早餐袋：“那喝杯咖啡提神吧。”
顧燃又搖頭，“我□□過敏。”
陸寒風：“還挺嬌氣。”
顧燃連忙解釋：“不是嬌氣，是遺傳。”
“知道，開玩笑的，不會把你趕齣劇組，”陸寒風輕笑了下，邊說邊從早餐袋裏拿出咖啡，再把剩下的遞給他，“吃早飯。”
顧燃受寵若驚：“給我的？”
“為了感謝你昨天晚上幫我……按摩，請你吃早飯。”
顧燃有點不太理解，陸寒風說到‘按摩’這個詞的時候，似乎很難以啟齒。
但他心裏又驚又喜，心想昨天晚上我可不止幫你按摩了呢，還幫你反黑了，讓那些污衊你睡粉的人無地自容。
不過陸寒風親自給他買早飯，他覺得這一切又值得了。
顧燃朝他笑笑：“謝謝陸老師。”
陸寒風：“趁熱吃，吃完去劇組。”
陸寒風說完就回屋了。
顧燃放下早飯，拍了個照片后捧着手機往床上一躺，登上微博，想發個微博。
忽然發現微博漲了小几萬粉絲。
他打開粉絲列表，才發現他和陸寒風現在是相互關注狀態。
陸寒風關注了他！
顧燃有種追星成功的錯覺。
還有不少的旋風給他留言，清一色地——
【卧槽！追星成功！】
【你和陸老師見過面了嗎？？】
顧燃心中萌生一種優越感，陸寒風不僅關注了他，還帶他進組，給他看備註過的劇本，還給他買了早飯！
這才是追星成功。
他和陸寒風的世界又進了一步！
顧燃翻到最後，才發現陸寒風也給他發了私信，大概是一個小時前。
【陸奇迹】：幫我反黑，你辛苦了，感謝你。
顧燃從床上坐了起來，抱着手機在床上來回踱步。
回什麼好呢？
顧燃很羨慕其他粉絲，遇到偶像的時候不會害羞，那些漂亮的辭藻張口就來，可他不僅腦子一片空白，還嘴拙，現在連怎麼表達都不知道了。
要不就不回了吧。
可是不回的話，顯得太過高冷，像個假粉。
【桃木劍】：不客氣，應該的。
顧燃發過去后，立刻就後悔了，這樣顯得語氣太生硬了。
於是他又補了個表情包。
【桃木劍】：微笑.jpg。
好了，這樣就不那麼生硬了。
顧燃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開始吃早飯，編輯好的微博也刪掉了。
如果陸寒風知道他就是【桃木劍】，那相處起來會很尷尬的吧。
顯得自己像個痴/漢，偷偷喜歡他十年。
現在的距離剛剛好。
顧燃吃完早飯，神清氣爽去了劇組，劇本他看完了，心裏也有了底。
大部分工作人員已經到位了。
陸寒風也來了，小海看到陸寒風神清氣爽的，精神狀態不錯，“哥，昨天晚上睡得不錯吧？”
其實小海挺擔心陸寒風的，畢竟陸新粵最近出現得有點頻繁。
只要陸新粵一出現，陸寒風的精神狀態肉眼可見變差。
但這次出乎他的意料。
陸寒風：“嗯，睡了個好覺。”
小海：“你沒吃安.眠.葯吧？”
聽到安.眠.葯這三個字，顧燃神經一崩，轉過頭擔憂地看向陸寒風。
陸老師為什麼要吃這種東西？難道他睡眠不好嗎。
陸寒風看了旁邊默不作聲的顧燃，提了下嘴角，而後拍了下小海的後腦勺，“我什麼吃過這玩意？”
小海自知說漏了嘴，連忙膠帶封嘴。
陸寒風：“昨天有人幫我按摩了。”
小海：“按摩？按哪兒了？正規嗎？”
陸寒風氣笑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按頭。”
小海挺高興，“好，希望以後每天都有人幫你按摩。”
陸寒風又看了顧燃一眼，“我也希望。”
顧燃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按摩”這個詞真的太敏感，但他真的沒有往那方面想，希望陸老師不要以為他故意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詞吸引他的注意才好呢。
不過他當然很樂意每天都能替陸寒風按按頭，讓他能睡得好一些，也算是一個小粉絲對偶像做的一點小小的貢獻。
看來下次得換一個詞。
小海手臂上好多紅點，陸寒風指着他的手臂問：“你中毒了？”
小海撓了下，“哦，蚊子咬的，這裏蚊子太多，昨天我睡覺沒關陽台門，差點被蚊子抬走了。”
顧燃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他在陽台上睡著了，手上也有一兩個包，但沒有小海那麼嚴重。
小海：“顧燃你是不是也沒關窗睡覺？”
顧燃：“是啊，我也被咬了，但沒你這麼嚴重。”
小海：“為什麼啊？”
顧燃：“可能是你的血招蚊子。”
小海：“……”
顧燃掏了掏包，拿出一盒萬金油，“用嗎？”
小海連忙擺手，“不行，我受不了這味兒。”
顧燃又掏出了個風油精，“那這個呢？”
小海：“……謝謝，不用了，怪不得你沒被咬，這裝備，人都不敢靠近，何況蚊子。”
陸寒風伸手，將顧燃的手按了回去，“別管他，癢死他。”
小海：“……”
陸寒風一來，整個劇組就進入了工作狀態，他走到化妝師那裏化妝，顧燃只是武替，不需要露臉，就坐在小馬紮上溫習劇本。
陸顯到片場時，看到這氣氛，終於不是黑着一張臉，心情愉悅地開始安排工作。
《追蹤》有大量的動作戲，全組就一個武替，那些高難度的動作都需要顧燃來完成，今天他有三場戲。
一場是從一棟房子的頂樓跳到另一棟房子的天台，一場是藉助空調架和水管從六樓逃到一樓，還有一場演反派年輕的時候，不慎從樹上掉下來，然後被人圍毆。
前兩場戲都有吊威亞，顧燃也看過劇本，他爆發力很強，動作靈敏，加上學校學的基礎知識紮實，這幾場戲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麼難度。
當然，他看劇本也偶爾摸魚，總抬頭看陸寒風的表演。
陸寒風演得很投入很忘我，每一個動作和表情都像在耗盡生命在演。
他在演和小孩久別重逢的戲，因為他成了敵方的卧底，這時候已經是名聲狼藉，父親和他斷絕關係，連孩子都用臭雞蛋砸他。
就在三秒鐘的時間裏，陸寒風的眼神從不甘到憂傷，憂傷之後便是無奈，無奈之後便是決絕和堅定。
陸顯：“好，卡。”
陸寒風閉了閉眼睛，從戲裏走了出來。
陸顯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年輕的演員喊過來，指着攝影機說：“都看看，都學習一下，教科書一般的表演。”
都說這樣的演員太過消耗自己的情緒，久而久之就會耗空自己的精神，嚴重時還會抑鬱。
剛才小海說陸寒風吃安.眠.葯，該不會是說說而已，陸寒風會不會已經抑鬱了呢。
肯定不會的，他是一個這麼溫柔強大的人。
忽然，陸寒風朝他看了過來，顧燃沒來得及收回目光，一臉擔憂的神色被他捕捉到了。
陸寒風偏了下頭，露出疑惑的神色，顧燃連忙搖搖頭，埋頭認真看劇本。
不料劇本被人抽走了，他抬頭一看，陸寒風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他的身邊，拿着他的劇本看。
顧燃連忙站了起來，畢恭畢敬道：“陸老師。”
陸寒風：“劇本看不懂？”
顧燃搖頭，“沒有，看得懂。”
陸寒風：“那怎麼還一臉憂愁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