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懸浮島晚間更深露重,陸即墨既然知道了崽崽的存在,是斷不可能讓阮棠再睡草甸,免得沾了濕氣。
阮棠跟他鬧了半天彆扭,人居然好累,眼皮子困得直打顫,被某人硬是拖到山上,尋了個避風躲雨的山洞裏,抱着一起睡下。
兩人在一起度過的每個夜晚,從未互相擁抱着等待天明。
犯困的阮棠居然默認了似的,主要是陸即墨熱得像火爐子似的,幫他驅寒保暖還可以當個人肉電熱毯。
陸即墨無論如何都不瞌睡,摟着軟糖的細腰,眼底的光澤在昏暗中一閃一閃發亮,最終憋不住道,“你居然瞞了我三個月,阮棠,你讀什麼醫療兵,乾脆轉系去間諜系。”
阮棠無奈道,“咱們學院哪裏有間諜系,你昏頭了。”
是有點昏頭。
陸即墨的手掌不停地在孕夫的肚皮間撫摸,帶着小心翼翼地試探,總想把上面那塊金屬棉布扯掉。
阮棠拍了他手,“老實點,崽子都被你弄得要睡不着了。”
陸即墨說,“那我進來檢查看看,他究竟認識親爹不?”說著激動地吻住了阮棠。
阮棠推不開他,知道姓陸的情緒正處於難以平復的階段,每次激動到睡意頓消的階段,總得搞些甜頭才肯罷休,不由心軟到繳械投降,雙手纏住對方發燙的脖頸。
一切溫柔繾綣都不在話下。
折騰得差不多,兩人都無比清醒地擁抱彼此,陸即墨化身為熾燙的火爐,身後以霸道的姿勢擁抱着阮棠與小崽子。
從狹窄的小山洞望出去的夜空很小,佈滿乾淨又漂亮的小星碎,像被隨手扔在黑絲絨間的餅乾屑,空氣中瀰漫地是饜足過後的柔甜蜜意。
陸即墨吻咬着阮棠的脖頸,眼底興奮的光芒變得一簇簇細浪般的溫和,“糖糖,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懸浮島,你已經三個月了,我很擔心。”
阮棠用腿反踹他一腳,“擔心個屁!我剛才跪着膝蓋都磨疼了,你怎麼不說,哼。”
又道,“我的基礎積分都變成0了,你怎麼不說?”
“色狗。”
陸即墨笑了,“你居然還想挺着肚子在島上亂跑?那這崽子生出來不得跟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的?”
阮棠捏他臉,“怎麼可能是猴子,明明隨你,像只常年發Q的黑猩猩可就完蛋了。”
兩人面面相視時,無端得柔情蜜意,又吻了一陣,阮棠眉眼裏的水光瀲灧,“即墨,我想繼續上學。”
講得可憐巴巴,好像即將失學的兒童,一手拉住對方作亂的手,連稱謂都換成更親昵一些的。
陸即墨點點他的鼻子,“肯定讓你繼續上學,明天你坐着,我給你找東西,不過提前說好,這次不能再湊夠300積分又貪心要3000,以後你的身體我說了算。”
用下巴在懷裏小美人的潔白額頭上蹭動,“你懷孕三個月,待產還有六個月,正好明年三月拿到畢業證,我會把你送到我媽媽那裏,她特別喜歡小孩子,等你身體康復,我會跟我父親求情,讓他批個條子把你送進皇家軍學院。”
“到時候我們還在一個宿舍住。”
陸即墨因為忤逆了陸元帥的意思,一意孤行到努克斯學院上學,而不是提前進入軍隊深造,挨了陸元帥好大一頓家法,打得半個月沒出房門,最後偷走身份識別卡,擅自離開家到米多蘭星球報到。
這些話陸即墨沒瞞過阮棠,阮棠知道他潑皮無賴之外,還有點反骨在身上。
現在為了自己居然去求他親爹,免不得再挨幾鞭子,心裏有個小秘密忍不住壓制,險些要脫口而出。
其實我……
他與陸即墨磕磕絆絆走到現在,說不上是善緣,也不完全是孽緣,一段虛弱的紅線一直捆綁着自己,而陸即墨只是單純得牽了一根手指。
終究是我想要的太多太多了。
永遠無法得到滿足的,一直是我。
阮棠支吾了半天,下嘴唇咬的起了一圈白印子,才試探得問了一下。
“即墨,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有個不會說話的孩子到你家住了幾個月……”
陸即墨恍然大悟道,“糖糖,我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我們應該先辦理在校結婚證才對,不然小崽崽生下了算是黑戶。”
阮棠即將要講出口的秘密,被直男延遲半小時的跳躍思維給硬生生堵回去。
算了,不跟你講了。
陸即墨抱住阮棠不開心的臉蛋,使勁親了親,“結婚戒指我暫時沒有,但是我宿舍的床邊的暗格抽屜里,有一個黑絨盒子,裏面裝着一枚陸家世代傳襲的族徽,我用那個跟你求婚,好不好?”
阮棠原本因為某件事隱瞞了陸即墨而心懷愧疚。
但是現在他完全不想愧疚。
因為對方正狠狠在他雷區上蹦迪!!
一巴掌拍在陸即墨的胸口,氣得人都快哭了。
大罵道,“陸即墨,你會不會搞那種有浪漫氣息的求婚啊!哪有直接講出來的呀!鬼才要跟你結婚!你這條色狗!滾開!”
吵吵鬧鬧,兩人僅僅睡了一陣,便被轟隆隆的聲響所驚醒。
陸即墨的警惕心極強,瞬時鬆開懷裏的人,從一旁抓來長刀,敏捷蹲在山洞口朝外張望。
阮棠也隨之披上外套,越過陸即墨的肩膀往嘈雜聲響的來源看。
一輛重載運輸車正越過山腳的草地,神出鬼沒地拉着一塊矇著黑布的拖箱路過。
阮棠奇怪道,“懸浮島怎麼可能隨便有車輛登錄?而且這樣大的一輛載重車,很難隱瞞過懸浮島的檢測系統。”
陸即墨則解釋說,“可以的,你看到整個車輛散發出來的怪異光澤嗎?一定是塗抹了反射物質,而且車速這樣慢,幾乎能跟周圍的景色融為一體,說白了,懸浮島上的系統也只是用來考試定級用的,精確度還達不到軍用級別。”
“懸浮島常年位於廣闊的海域之上,除了虛擬星獸能欺詐到人,但其實四面環海防衛簡單,誰知道會有什麼龍蛇混雜的傢伙偷摸着登錄。”
“尤其那輛重載運輸車是海陸兩用車型,搞不好真的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不知道規矩擅自入境,如果是壞人倒算他活該,萬一是傻瓜不知道禁區的禁令,搞丟了小命可就慘了。”
阮棠沉默一瞬,“那我們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如此詭異的情況在毫無可能發生的前提下進行,很難不引起關注者的重視。
陸即墨回身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權衡什麼。
阮棠摁了摁他的肩膀,“只是看一眼而已,我會好好聽你的話,不會擅自逞英雄的。”
陸即墨點頭。
兩人穿好衣服,把能帶的裝備備齊,陸即墨將吉利服給阮棠披上,才雙雙跟上了重載運輸車。
這輛車按照個人終端的地圖顯示,一直往懸浮島中心方向行駛,沿途真是走了狗屎運,一個考生都未遇見。
陸即墨一直掛心阮棠的身體,盡量追一陣歇一陣,再按照履帶壓過的地面搜索。
幾乎追擊了12個小時,這輛車才緩慢地停下來,停在一片密林之中,幾分鐘過去后都未動彈一下。
真是詭異。
陸即墨與阮棠兩人一個掩護,一個匍匐上前,最終打開了車艙,陸即墨舉着長刀嚴肅道,“下車!!”
車艙的主駕駛座居然空無一人,偌大的空間內連一絲痕迹都未曾留下,只有駕駛盤上放置着一個黑色方盒,儼然是個智能操控器。
陸即墨冥冥中覺得不妙。
阮棠道,“沒事,這樣的智能操控盒有一定波段的信號源,我現在立刻黑進去看看發生器的傳輸端口坐標。”
語畢,翻身上車坐在主駕駛位,幾下子拆開智能操控盒,將主線路板掏了出來,第一次當著陸即墨的面掏出胸口的戒指,打開激光投影式微鍵盤,戴上虛擬神經連結頭箍,屏蔽了視覺。
陸即墨也不能閑着,跑到後面去看拖箱裏是什麼。
結果這廂烏漆嘛黑的拖箱沒有上鎖,很輕易就能走進去看個究竟。
誰想這一看,看得陸即墨瞬身冒出一層砧骨的冷汗。
一枚14噸高爆液態炸.葯,其威力足以炸得一小半懸浮島寸草不生。
炸彈外殼的倒計時,從兩人打開車輛的瞬間,變已經開始進入倒計時。
【09:34:17】
媽的!!
陸即墨返回主駕駛,一把將阮棠頭際的虛擬頭箍扯了下來,抓住對方的雙肩道,“有炸彈。”
阮棠瞬時驚訝無比,“讓我試着黑一下這枚炸彈!”
不行。
陸即墨一把摁緊阮棠,“時間不夠了,你必須要聽我說,糖糖!!”
“這個島上有564人還蒙在鼓裏,一旦失敗,死掉的人不止你我,何況我也絕對不可能准許你涉險。”
“我會通過腦部晶片搜索出全部島上的人集中在哪裏,然後把車開到空曠處,在引爆前讓檢測系統抓取我。”
“我不會有事的,”陸即墨眼神堅定,直面阮棠幾乎快要崩潰的哭臉一臉疼惜,“我不會讓你做漂亮小寡夫的,我的孩子也不會認別人做爹。”
不行!!
不行!!
阮棠叫道,“我要跟你一起去!!陸即墨!你敢不帶着我?!”
陸即墨的眼神一狠,粗魯將阮棠從主駕駛拖出來,丟在一旁鬆軟的草叢裏。
“往西南的荒漠區跑!!快去!!”
陸即墨儼然已經計算出最佳停車的方向,關好門后直接驅車往東北方向快速離開。
阮棠看着他毅然決然的身影,雙眼噙滿淚光,“你tm的!!陸即墨!!你倒是帶上老子啊!!”
不用一秒鐘,阮棠的個人終端響起警報,應該是陸即墨快速入侵了檢測系統,告知所有在島上停留的考生迅速往西南方向躲避,如果能找到掩體一定快速躲藏。
九分鐘。
漫長的九分鐘比得上一個世紀的漫長。
阮棠抱着肚子渾渾噩噩地往西南放移動,每跑一陣,便要回頭去看陸即墨最終消失的方向,鳥獸最先感知到危險的存在似的,頭際各種鳥類匯成一片,嘴裏發出可怕的嘶鳴,恍如末日蒞臨。
如果我有機會,也會在頭上安裝晶片!
陸即墨!!
如果你說到做不到!我就立刻換個別的男人,還讓孩子叫別的男人爹!
陸即墨!!
神啊,我從不相信你的存在,但我願意從此後信仰您,只要您能保佑陸即墨平安地回來!!
求您了!
求您了!
求您了!
陸即墨!!
求求你了!
回來!
只見東南方向一道紅光衝天,隨後是毀天滅地的巨響,震得頭頂的電子網絡屏罩一片噼啪作響,形如破碎的玻璃罩千瘡百孔,旋風般的衝擊波入地三十米,猶勝地震與海嘯同時迸發而來,高掀的氣浪如刀如割瘋狂肆虐島上的一切花草樹木。
假如這枚炸彈在懸浮島正中心釋放,必然會摧毀一切。
阮棠腳底一個不穩,被追來的衝擊波餘波一震,騰空飛出去半米,掉進土坑裏滾了幾圈。
昏死前,他彷彿看見整片天空的網絡斷裂成渣,一道紅彤彤的雲彷彿從地底扶搖直上,將天空都燒出個燦爛恐怖的窟窿。
這樣的毀壞殆盡,系統怎麼能順利抓取到陸即墨呢?
阮棠內心一陣摧肝瀝血的劇痛。
陸即墨!
你還在我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