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烏雲黑沉沉的壓來，雨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的雨點打在瓷階上，放學后的教學樓安安靜靜，只有幾間教室留下了幾個人。

虞禾從辦公室返回教室里。

她一眼看見擺在桌子上一把綠色雨傘，上面沒有任何標記署名，但她已經猜出來是誰是傘的主人。

除了鹿時年，沒有別人了。

虞禾把試卷夾進書本里，把最後一節課發下的作業簡單的收拾了下。

此時，教室里走進來一個男生，他徑直走向鹿時年的位置，朝虞禾問道，“同學，鹿時年的位置是在這兒嗎？”

虞禾回視他一眼，點了下頭。

男生把一杯奶茶和一個禮物盒擺在上面，滿意地笑道，“同學幫我個忙，如果鹿時年問誰送的，你就說是李景明送的。”

虞禾表情很淡，沒有搭理他了，轉身離開教室，走之前不忘記拿上那把小綠傘。

——

鹿時年原本是想去吃門口那家麻辣燙，但因為人太多了，店裏沒位置了，只好在換別家店。於晶晶說一家魚粉店不錯，鹿時年覺得吃不到想要的，其他也都隨便無所謂了。

她們走到魚粉店門口，於晶晶踮着腳，往裏面看了一眼，“還有位置，我們進去吧。”

“好。”鹿時年剛準備走進去，餘光往旁邊一瞥，接着頓住了。

對面的奶茶店向來火爆，一到放學時間基本上就坐滿了人，裏面除了燕寧一中的人，還有不少職高的人。

職高裏面挺亂的，經常可以看見流里流氣的人在這附近聚集抽煙、惹事。有時候店裏坐着像這樣的人，一中的人都會自覺的拿着東西離開，不在裏面久待。

而此時奶茶店裏，許蔓和其他三個女生正坐在一張桌子上，要是這三個女生正正常常的，鹿時年也不會注意到她們，問題是這三個女生都染着奇怪發色的，穿得也是五顏六色，頗有點精神小妹的感覺，看上去就不是她們學校的人。

鹿時年疑惑，許蔓怎麼和這些人玩在一塊了？

於晶晶見鹿時年沒動靜，退了兩步，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誒，許蔓怎麼和這些人在一起，你要去找她嗎？”

鹿時年搖頭，“不去。”

如果擱在以前，鹿時年指不定就要上前把許蔓拖走，不讓她和這些人混在一起，但現在她不太想和許蔓扯上什麼關係。

再說，也不能憑藉他人的穿着打扮就來評價她們的人品，說不定這幾個女生就是是許蔓新交的朋友。

因為換店和排隊耽誤了時間，鹿時年和於晶晶踩着點回到教室了。班上人已經了大半了，鹿時年注意到自己桌上的奶茶時，愣了一下。

周圍有女生打趣道，“鹿時年，誰給你買的奶茶啊？”

鹿時年搖搖頭，“不知道。”

女生一副八卦的表情，追問道，“是不是哪個想追你的人給你送的？”

鹿時年再次搖頭，“不知道，誰想追我。”

鹿時年這說的是實話，要擱在初中的時候追她的人還不少，但自從她開始死纏難打追李景明的新聞遠傳后，就沒多少男生會選擇追她，直接把她劃分成李景明的女朋友。

這來路不明的東西，她可不敢要。

晚自習預備鈴打響后，虞禾從後門走到鹿時年位置上。

她目光沉靜看着鹿時年，抬手，把摺疊好的雨傘遞還給她。

鹿時年餘光看見位置旁站了個人，抬起頭，眼神微眯，“不用謝，請叫我紅領巾。”

虞禾嘴唇微抿，遲疑了會兒，忽然沒頭沒腦地叫她名字，“鹿時年。”

鹿時年歪頭，“怎麼了？”

虞禾：“奶茶。”

鹿時年看了看桌上的奶茶，瞭然於心，原來虞禾是這個意思，她手一揮，把奶茶袋挑起來，“你想喝，就拿走喝吧。”

虞禾：“.....”

“放心喝，奶茶放久了就不好喝了，回頭我找到是誰送的，我在還回去。”鹿時年見她沒接，笑着解釋道。

虞禾嘴角扯了扯，聲音依舊是淡淡的，“李景明送的。”

李景明會給她送東西？

他腦子沒問題吧。

鹿時年臉上閃過幾分詫異，繼而回神，又問道，“你想喝嗎？”

虞禾周邊氣壓低了兩度，她說，“不喝。”

“嗯，不喝也好，這奶茶怪晦氣的。”鹿時年說道，“那咱今天不喝這個了，明天我幫你重新買一杯，好不好？”

虞禾又重複了一遍，“我不喝奶茶。”

鹿時年順着她的話說，“好好好，我們不喝。”

“.....”

虞禾定定地看着她幾秒，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她是不爽了嗎？

鹿時年眨眼睛，她又沒說錯什麼話。

鹿時年聳聳肩，正準備繼續進入學習狀態，於晶晶拍了拍她，“你剛剛和虞禾說話，感覺像是在哄小孩。”

鹿時年疑惑，“有嗎？”

“有，特別像，你那語氣柔的啊。”於晶晶點頭，掐着嗓子說道，“我們不喝了好不好呀？”

鹿時年忍不住笑了一下，以靈魂年齡來看，虞禾在她這裏確實是小妹妹。

沒想到虞禾居然不喜歡被別人哄着，還因為這個不高興了....還真是莫名的可愛。

趁着還沒正式打鈴，鹿時年直接把奶茶丟進了後面的垃圾桶里，至於那個禮盒她沒拆開，第一節晚修結束就託人還回去。

上次她潑了李景明一身，他倒好還給自己送禮物，黃鼠狼給雞拜年，誰知道按着什麼心。

當然李景明是黃鼠狼，她可不是雞，是小仙女。

但鹿時年萬萬沒想到，晚自習放學后，黃鼠狼是直接堵上了門。

李景明直接在班級門口攔住了她，手裏拿着禮盒，沉着臉問她，“你到底幾個意思？”

鹿時年屬實不想跟他多廢話，“就這個意思。”

“為什麼不收？”李景明氣急了，鹿時年到底吃錯什麼葯了，生這麼久的氣總該好了吧。

雖說追他的人那麼多，也不缺鹿時年這一個，但就是很不爽，做什麼事情都感覺少了什麼。

上次她對他那麼個態度，他也就不計較了，想主動發消息求好，沒想到她居然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繫方式，現在竟然還拒絕了他的禮物。

鹿時年說道，“不想收，就是不想收。”

李景明皺眉，“你別得寸進尺。”

兩個人就站在班級門口，李景明說話的音量不小，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的注意。

鹿時年也蹙起眉頭，“別在這裏吵，想說話去一邊聊。”

有些話確實要和李景明說清楚，不然總是這樣，多煩人。

“行，去旁邊。”李景明吸了口氣，強耐着火氣。

鹿時年找了個沒人的樓道口，抱着胳膊，直接開口說道，“你不喜歡我，對嗎？”

李景明沒想到鹿時年問的這麼直接，愣了下，硬着頭皮說道，“對。”

鹿時年點頭，“挺好，我也不喜歡你。”

“你...”李景明想說“你怎麼可能不喜歡我”，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鹿時年打斷了。

鹿時年說，“我承認，我之前是喜歡你，但那是過去了，我現在對你沒任何感覺，你就當以前的我死了。現在的情況是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所以你的禮物我不會收，我也不會去煩你，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以後老死不相往來，OK？”

李景明莫名來氣，“什麼叫沒關係了？”

鹿時年直白地說，“我倆本來就沒關係，以後更是陌生人關係。”

李景明冷笑一聲，“你是不是換新目標了？”

鹿時年懵了,“什麼？”

“能這麼快說不喜歡，不就是喜歡上別人了嗎？”李景明說道，“看來許蔓說的沒錯。”

鹿時年疑惑，怎麼扯上許蔓了？

李景明接著說，“許蔓說過你這種大小姐，就圖新鮮感，新鮮感一走，轉頭就可以喜歡上別人，沒想到真是這樣。”

鹿時年氣笑了，她從來不圖新鮮感，就喜歡人這麼一次，結果是輸的這麼徹底。這一世除非她腦子被門夾了，彗星撞地球，才會喜歡上另一個人。

輕舟已過萬重山，往事都隨風。

她是什麼人，也沒什麼必要向李景明解釋。

鹿時年淡淡開口，“對，我有新目標了。”

李景明眼神一凝，“誰？”

鹿時年：“年級第一，知道嗎？”

李景明顯然愣住，把話在腦海里過了一遭，半響才開口，語氣難掩震驚，“你喜歡虞禾？”

“可她是個女生啊。”

“.....”

鹿時年眼皮子跳了一下，忍不住罵他，“你腦子是不是壞了，我是把虞禾作為學習目標，向她看齊，好好學習。”

李景明鬆了口氣，“那就好。”

鹿時年眉眼漸漸變得煩躁，和李景明聊天真是格外的累，“所以別來煩我，我一心只有學習。”

李景明還想說什麼，伸手又想像上次一樣拽住她。鹿時年眼疾手快地躲了過去，扭過頭，冷着聲說，“滾。”

李景明怔住，收回手。

放學后的教學樓很安靜，鹿時年按照原來拐回自己班級所在的方向，發現教室燈還是亮着。她從窗口看了一眼，發現年級第一還在教室里坐着。

鹿時年從前門走進去，“虞同學，一起走嗎？”

虞禾抬頭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了一會兒。

見虞禾沒反應，鹿時年走近詢問道，“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但虞禾依舊沒說話，她與她對視幾秒后，又錯開了視線，明亮的燈光下，眼底攏下一片陰影，墨色漸深。

過會兒，她像是想要說什麼又忍住了，但幾次欲言又止，似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鹿時年一頭霧水，年級第一的心思有點難猜，“你想說什麼？”

“我不喜歡你。”虞禾做了個深呼吸，唇角抿成一條線，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你別喜歡我。”

？？？

鹿時年腿僵硬地往後退了半步，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啊？”

“.....”

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