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還滿意嗎
現在還算是白天,太陽依舊掛在天上，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它正在緩緩地往下沉。
夜幕正在悄悄地往上爬，咒靈四處亂竄散發出的濃厚的詛咒氣息和夜色交織在一起,陰暗的色彩追上天空的分界線,將太陽掩蓋,整個橫濱就像被巨大的帳包裹起來一樣,看上去昏沉暗淡。
救援隊的工作依舊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由於光線過暗，領隊的負責人從一輛車上搬下了高功率白熾燈,將它安裝好,豎在地上照亮這片地方,所以眾人的視線之內還算明亮。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都沒有回答太宰治的問題,兩人的視線被飛在天上的咒靈所吸引,他們很快就意識到了，事情遠比他們看到的更加嚴重。
不止眾人的視線所及之處，神宮寺光仔細的看着系統投放出來的分佈圖,發現咒靈誕生的地點，和系統標註出來的、他的身體有可能去過的地方高度重合。
他仔細數了一下，零零散散加起來,竟然有四十多個地方誕生了咒靈。
原來擂缽街有這麼多地下實驗機構嗎？神宮寺光皺着眉頭思考。
而伴隨着這些咒靈誕生而至的,是這些試驗機構附近的建築大面積的坍塌。
轟鳴聲響徹在耳邊,建築倒下時濺起的灰塵大片大片的彌散在空中,很快就遮擋住了眾人的視線，就連呼吸中都會吸入大顆粒粉塵。
從外面看向擂缽街,這裏已經被彌散在周圍的粉塵和盤旋在上空的不詳的詛咒氣息所包圍了,這讓外面的人完全看不清裏面的情況。
白熾燈很亮,光照在幾人的身上，在坑坑窪窪的地上投下一個個漆黑的影子。
太宰治依舊戴着江川尋遞給他的眼鏡，鳶色的眼中看不出什麼情緒，他視線略過在場幾人，在遲遲沒有人開口說話后，他有些隨意的聳了聳肩，將眼鏡摘下還給江川尋，說話時微不可察的頓了頓：
“看來是沒辦法了呢。”
少年裝作遺憾的嘆嘆氣：“畢竟這和你們也沒關係嘛，都是那些高層做下的事，只是橫濱的居民真的很可憐，才安穩沒多久的生活又這樣被咒靈破壞了……”
神宮寺光：“……”
空間中的神宮寺光面色如常，在聽到太宰治的話之後，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很大的波動。
畢竟按照他對這位繃帶少年的印象，對方在簽訂合同之前就一定知道咒術界肯定會在橫濱大鬧一場，而他既然默許了咒術界的所作所為，這就證明……
最後的結果一定是他想要的。
神宮寺光目光平靜，心中思緒流淌，整個人徹底沉浸在了對此的思考中。
太宰治到底想要什麼？或者說、他背後的港口Mafia到底想要什麼？
根據各個馬甲各自得到的消息可以整合出：
太宰治所在的港口Mafia是和咒術界合作的主力軍，在橫濱政府以及異能特務科都反對的時候，唯有港口Mafia繼續堅持，一手促成了這個合作。
畢竟為了解決橫濱的咒靈，在長谷川澈沒有將科學除咒發展到這邊之前，他們所能選擇的也只有咒術界。
在科學除咒被發明出來之前，咒術界在和港口Mafia的交涉中是絕對站上方的，按照那些人的脾性，肯定獅子大開口般的要了很多東西。
可是自從科學除咒出世之後，他們之前的談判統統不作數，最新的結果是絕對由港口Mafia主導的，咒術界之前討要的橫濱咒靈的監測權也被分走，地位也遠不如前，甚至任務金也被一壓再壓。
想到這些，神宮寺光緊皺着眉，到這裏為止，港口Mafia已經獲得很多了。
低價格的祓除咒靈、外界一些企業不知被后真相，以為港口M
afia為了雇傭咒術師付出了很多，所以紛紛為他們拋來業務……
既然如此，那他們還想要什麼？
思考還在繼續，神宮寺光眼神瞥到了山崎明咲的虛擬屏幕，上面顯示的是AI的推測結果，其中一個詞牢牢地吸住了他的視線。
異能開業許可證？
莫名地，神宮寺光注意到了這個詞，他在操控江川尋的時候，曾經在某個小組織的頭領那裏聽到過這個詞彙。
那位頭領話也挺多的，被江川尋揍了一遍之後，還沒等他詢問，就自己吐露了很多信息。
異能開業許可證，能讓異能活動變成合法的，也就是說，在獲得這張許可證后，今後港口Mafia才可以進行正常的異能活動。
而港口Mafia目前還沒有這張許可證。
異能特務科之前的說辭是：港口Mafia負責咒術界在橫濱祓除咒靈的開銷，就可以和他們談異能開業許可證。
可是偏偏長谷川澈發明了科學除咒，異能特務科的態度立馬變得曖昧，之前說過的話統統不作數，他們開始一心想着找到長谷川澈，和對方合作拿到這個技術。
為此他們多次想要通過官方聯繫上長谷川澈，只可惜沒有成功。
思考在這裏停住，神宮寺光將注意力放回到面前的繃帶少年身上。
太宰治還站在江川尋的旁邊，兩人又聊了幾句，少年又將那副眼鏡遞給了他，沒再收回。
夜晚的風好像更大了一點，將太宰治的外套吹得嘩嘩作響，也將他蓬鬆的黑髮吹亂，繃帶少年臉上遺憾的表情還未收起，看上去真情實感，不似偽裝。
七海建人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不過在他出聲之前，山崎明咲看了過去，少女微微抬眼，好像想明白了什麼。
“這不就是你們想看到的嗎，太宰君。”
神宮寺光一楞，他半睜着眼看向一頭霧水的系統，幾經糾結后，還是開口：“這個AI好像比拓也的AI聰明？”
明明都是AI，為什麼差距這麼大？難道就是為了符合人設嗎？
屬於山崎明咲的那塊虛擬屏幕上，適時地出現了AI思考的過程，以及最後的答案。
和神宮寺光的猜測並無兩樣，只是過程更加精細，且AI推測出了太宰治的目的。
對方想要的確實是異能開業許可證。
深谷拓也揭露咒術屆惡行時雇傭的那些水軍確實很好用，偶爾利用一下輿論確實能幫助自己更快獲得想要的結果，所以這也給森鷗外打開了思路。
用咒術界作為跳板，既然他們已經打算在橫濱搞事情，那不如直接把事情鬧得更大一點。
橫濱對於外界來說一直都是神秘的、完全不了解的，這時放出橫濱被咒術界控制，咒靈在橫濱肆意大鬧的消息，熱度一定會居高不下。
他們的目的是把官方架在那裏，畢竟‘為了保護普通民眾、被迫答應咒術界各種不合理的條約、都是為了你們’這種話，全都是官方自己說的。
那麼同處一個國家的橫濱卻依然在遭受這些事情，官方沒辦法袖手旁觀。
所以港口Mafia要藉著咒術界的計劃，將他們徹底換做籌碼，拿去和官方交涉獲得科學除咒的機會。
成功獲得科學除咒的方法后，再用這個為條件，向異能特務科索要異能開業許可證。
這是一場豪賭，他們在賭官方不會放任咒術界肆意妄為；在賭官方不會不管身為租界的橫濱。
仔細看完AI分析的所有過程以及最後的結論，神宮寺光很快就想明白了。
他們要逼迫的不是咒術界、不是橫濱居民、甚至不是異能特務科。
而是掌握科學除咒的官方和長谷川澈。
這是低劣的道德綁架，可因為人們都會同情弱小，而民眾又容易煽動，所以目前看來這招還是挺管用的。
在聽到山崎明咲的話之後，太宰治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輕輕眨了眨眼，一副‘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的模樣：
“怎麼會呢？”
“民眾不能正常生活、還有建築的損壞都會給我們帶來困擾的，所以我們還是很心疼橫濱的。”
他說的話不走心，即使面上看起來真誠，可在場卻沒人相信他的話。
……除了江川尋。
神宮寺光掩面扶額，這個馬甲比較好騙，只要是熟人，告訴他什麼他都會相信。
“是嗎？”山崎明咲側過身看着他，臉上的笑容和太宰治那副不走心的微笑看上去相似，她輕輕搖了搖頭：
“那就當我亂說的吧。”
少女說完這句話之後，兩人都沒再進行對話，反而不約而同的轉過頭，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
“……我已經將情報彙報上去了。”七海建人放下手機，上面是一長串編輯的短訊，還有通話記錄，他盡量平靜的說道。
“學長學姐們很快就會趕過來，在此之前……”
他的話沒說完，太宰治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看了看，上面顯示的號碼並不陌生，他甚至不為這通突然打來的電話感到意外。
“……晚上好，太宰君。”
太宰治乾脆的按下了免提鍵，帶着電流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來，神宮寺光並不陌生。
是深谷拓也曾見過的早川亮，也就是那位羂索的聲音。
對面傳來的聲音聽上去挺開心的，在太宰治輕哼一聲后，那邊也輕笑出聲，直接說道：
“滿意我們送上的這份禮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