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親我
“你再說一遍。”
沈鶴洲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甚至沒有起伏的語調,平直敘述的話語顯得有些僵硬。
許雲秋站在他身前,疑惑於他為什麼沒聽清,但依舊乖乖敘述了一遍,“我說我不喜歡他,我喜歡的人是你。”
“你站在這裏,等我一下。”
沈鶴洲說完,彎腰撿起方才被他扔掉的煙盒,往陽台的方向走去,拉開帘子,推開那扇落地窗,把自己關在了陽台外頭。
許雲秋看着他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
隔着一道窗門,男人的頭髮被寒冬夜裏的風吹亂,他從煙盒裏推出一支煙,掩着打火機的那一小簇火光照亮高挺的鼻樑和幽深的雙眸,一瞬間又黯淡下來。
他將口中叼着的煙點上,橘色的星火在黑暗中,隨着他的一呼一吸明明滅滅。
繚繞的白色薄霧被風吹散,阻隔在了那道窗門之後。
男人背着自己,隱匿在夜晚的風裏,好像隨時會消失一般。
許雲秋也不知自己哪來的這種想法,情不自禁地上前兩步,想離他近一些。
沈鶴洲靠在欄杆上,這時候轉過身來,許雲秋方才分明還正大光明地打量着對方,這會兒見人也瞧着自己,他卻紅着臉後退了一步。
許雲秋站在光里,臉上的表情和身上的動作顯露無遺,而男人背光站着,許雲秋瞧不見他此時的神情。
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忽然有一種在等待審判結果的緊張感。
許雲秋見他吐出最後一口煙,將煙蒂碾滅,又等了那麼一會兒,他終於開門進來。
窗外寒涼的風隨着他開門的動作被帶進屋內,他身上帶着一股子被風吹亂的淡薄的煙草味和冬日夜晚的潮濕涼意。
許雲秋半垂着眸子,此時又抬起來偷偷瞧他一眼,沈鶴洲的目光卻從始至終沒從自己身上移開過。
兩人足足對視了五秒鐘,沈鶴洲率先移開了目光。
就在十分鐘之前還讓許雲秋離開他視線的沈鶴洲,這會兒坐下來,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過來。”
許雲秋走過去,安分坐下,離得近了,更能感受到他衣料上的潮濕氣息,還有那抹消散不掉的煙草味。
沈鶴洲沒有馬上開口說話,許雲秋的思維便開始發散起來。
他想,如果要備孕的話,沈鶴洲應該要戒掉抽煙這個壞習慣才對,不然對寶寶不好。
自己要找個機會和沈鶴洲說說,讓他近段日子不要再抽煙了。
“咳。”
沈鶴洲刻意的清嗓,打斷了許雲秋的沉思,他轉頭看向男人,才聽見他道,“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許雲秋反問他,“什麼意思?”
“你說你喜……”沈鶴洲似乎對喜歡這個詞有些過敏,以致於難以啟齒,相比許雲秋的坦率,他反倒更為緊張,“喜歡我?”
身側的男人正襟危坐,搭在腿上的手緊握成拳,透出十足的嚴肅與緊繃。
許雲秋沒有先回答他,而是伸出自己的手,試圖去包裹他攥緊的拳頭,也不知道是他的手太小,還是沈鶴洲的手太大,最終沒能成功。
沈鶴洲沒有抽回手也沒有任何動作,此時的他更像是怔住了,脊背挺得越發直。
許雲秋往他那邊挪了挪,想讓兩個人的距離近一些,才道,“嗯,我喜歡你。”
“為什麼?”沈鶴洲沒有看他,“你之前從來我不讓我碰,為什麼突然說喜歡我?肯定是為了幫許雲霖求情才這麼說的吧?”
“不是的,”許雲秋搖頭,“我是最近才喜歡上你的,我今天說這個,也不是為了幫他求情,我只是想告訴你,不希望你誤會,那樣我會很難過。”
“哼,”沈鶴洲克制出眼裏即將露出來的激動欣喜,微微撇過了頭冷哼,“說喜歡我,連戒指也不戴,好敷衍的喜歡,我不信。”
“……”
許雲秋看向自己空空蕩蕩的無名指,又看見沈鶴洲的無名指上戴着的那枚婚戒,有些不好意思,“戒指太貴了,我怕弄丟所以才沒戴的。”
他之前本身也只穿幾十塊錢的衣服,揣着一個幾十萬的戒指在身上簡直誇張。
許雲秋試着戴過一天,結果一整天注意力都只在戒指上,提心弔膽生怕弄丟,後來就再也沒戴過。
許雲秋見他還是不理自己,想了想拉住他的手,“等我畢業以後賺錢了,我買一對沒那麼貴的,你別嫌棄,到時候我也一定天天戴着。”
沈鶴洲悶悶地嗯了一聲,“誰嫌棄了。”
這回換許雲秋沒聽清,他問了一句沈鶴洲,“你說什麼?”
“我說你最好別騙我。”
“我肯定不會騙你的。”
許雲秋說完,見沈鶴洲又張了張口,這回他聰明了,知道沈鶴洲想說什麼,比他先說出口,“你別不信,我一定給你買戒指。”
沈鶴洲:……
兩人又坐在那兒沉默了一會兒,許雲秋見自己和沈鶴洲的感情問題應該基本上解決了,才又想起來,自己是為了許家的事兒才過來找他的,“那許家公司的事,可不可以不繼續了?”
沈鶴洲轉頭看他,試圖從許雲秋臉上找到一絲他為了許雲霖說話的痕迹。
最後瞧不出什麼來,才稍稍鬆了口,冷着臉道,“你說呢?老婆都開口了,我還能不答應?”
“真的?”許雲秋立即露出笑臉來,“謝謝你。”
“哼,”沈鶴洲見老婆對自己笑,春心蕩漾了會兒,但想到老婆是為了許雲霖才過來找自己的,還是有點不高興,故意道,“放過許家可以,不過許雲霖還是得教訓。”
許雲秋本來準備回去了,又聽見沈鶴洲這麼說,好奇問他,“你要怎麼教訓他?”
“你關心他?”沈鶴洲本來就沒有過笑臉,這會兒又當場掛了臉,“我就知道你在騙我,你還是喜歡許雲霖,你喜歡他那你給我買什麼戒指?”
這句話說得怪彆扭。
以前許雲秋只知道自己去見許雲霖,沈鶴洲就會生氣,許雲秋一直都不知道為什麼。
今天沈鶴洲卻突然說了很多,聯繫男人前前後後說的話,許雲秋也多想了很多。
沈鶴洲不會以為自己對哥哥是愛情吧?所以自己和哥哥見面的時候,他才總生氣?因為吃醋?
這個想法雖然很離譜,但許雲秋覺得沈鶴洲這麼難哄的人,有這種奇思妙想也不奇怪。
許雲秋不喜歡誤會,本想回房,又覺得自己還是要解釋清楚,這會兒又坐了回去,挪到他身邊,“我從來只把他當親哥哥的,我說了喜歡你就是喜歡你。”
“我不關心他,我只是好奇。”
男人沒瞧自己,許雲秋便探過頭去,找他的眼睛,沈鶴洲不理他,見狀又微微扭過了頭。
許雲秋:……
男人不理自己,許雲秋乾脆也不理他,往邊上挪了挪,“我就知道,你又不信我了,你又生氣。”
沈鶴洲:……
身旁半晌沒了動靜,房間裏沒有說話,也沒人有動作,一瞬間安靜下來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兩人鬧彆扭時,總是沈鶴洲先忍不住,這回也一樣。
沈鶴洲用餘光往許雲秋身上瞥,見人沒走,先試探着往他那邊靠,兩人的手臂一貼,許雲秋沒跑,他直接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沈鶴洲繃著臉,說,“你親我。”
腰上的手好燙。
不知是這溫度還是因為沈鶴洲這句話,莫名把許雲秋也弄得面紅耳赤。
許雲秋的小脾氣向來沒有那麼容易妥協,沈鶴洲軟了,這回倒輪到許雲秋擺譜了,兩人這架勢頗有幾分以前吵架的前奏,他紅着臉道,“我不親。”
沈鶴洲強忍着按着人腦袋往自己唇上湊的衝動,不似以往接吻時那般用力粗魯。
他等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唇輕輕蹭過許雲秋的下巴,像只等待主人撫摸的小狗,摟着許雲秋的腰,理直氣壯極盡渴望,“我信你,你現在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