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乖
陳繼走的時候,臉黑的像是進山挖煤時被塌陷的煤礦埋了三天三夜。
許松荔步履輕快,毫無心理負擔地回了宿舍。
她宿舍是四人間,推門進去時,方蓓年在幫她修今天拍攝的照片,魏涵在跟學長連麥打遊戲,杜稚剛洗完澡穿一件弔帶睡裙跟人語音聊天。
她把小龍蝦遞給方蓓年,“吶,你跟她們分了吧。”
方蓓年修片修的頭暈眼花,見了小龍蝦立即生龍活虎,從椅子上起來,打開一次性包裝盒,給魏涵撥了一半,走到杜稚身邊時,語氣冷淡:“吃不吃?”
杜稚輕飄飄看她一眼,正要開口,方蓓年堵住她的話,“行,別說,知道你要說才不吃荔荔拿的東西,那我呢,就不在您跟前多嘴問您了,您好好聊您的天吧!”
杜稚:“……”
許松荔不管方蓓年跟杜稚之間一點就燃的火藥氛圍,拿了睡衣去洗了澡,出來時杜稚聊完語音,正坐在椅子把腿架在桌子上抹身體乳,她眼風掃一眼許松荔,問了句,“你晚飯是跟阿繼一起吃的吧?”
許松荔洗完澡臉蛋紅撲撲地,她皮膚又白,五官美,半濕的頭髮遮掩下,漂亮地如出水芙蓉,她點頭,“對,怎麼了?”
她就是很單純的反問一句,但在杜稚看來一點也不單純,許松荔跟陳繼有婚約是一對的事,杜稚知道,所以她覺得許松荔在譏諷她,譏諷她是陳繼的未婚妻,跟他一起吃晚飯再正常不過。
杜稚眉間不快,但壓了壓,問她:“阿繼剛才好像不開心,你跟他一起吃的飯,你知道原因嗎?”
方蓓年在一邊嗦着小龍蝦,風涼話似得插一句,“某人不是想從荔荔嘴裏問出來原因,然後再低聲下氣去逗人開心吧?好卑微喔~”
杜稚臉色冷下來,“方蓓年,你能不能閉嘴!”
方蓓年最不忌憚杜稚的臉色,裝模作樣地抱肩,“人家好害怕,人家就不閉嘴,你能怎麼著我?”
眼瞧着宿舍就要黑煙瀰漫,戰火一點即燃,許松荔擋在替她說話的方蓓年跟前,面色躊躇,看向杜稚,“你確定你要聽?”
杜稚不耐煩,“你說就是了!我有什麼聽不得的!”
許松荔說:“他吃過飯把我送到宿舍樓下想親我,我拒絕了。”
她沉吟片刻,“或許是因為這個。”
方蓓年靠着椅子笑的東倒西歪,“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原來是陳繼求愛不成,某人這還要趕上去哄人,難免太沒自尊心了吧哈哈哈哈。”
杜稚臉色難看,僵了半晌,只能嘴上逞強,低罵了一句,“蛇鼠一窩,真噁心!”
許松荔:“……你”怎麼還倒打一耙啊。
她話還沒說完,方蓓年暴脾氣,直接諷出聲:“說誰蛇鼠一窩呢?自己妥妥小白蓮,明知道陳繼的未婚妻是荔荔,還偏偏不要臉地穿陳繼的衣服,抱陳繼的腰,怎麼著?想小三上位嫁進陳家呢?也不看看陳家要不要你這個兒媳婦?”
杜稚瞪向方蓓年,“你——”
方蓓年反瞪回去,“我怎麼了我?我好歹明白禮義廉恥,不像某人以小三為榮!”
杜稚猛地衝上去,就要甩方蓓年一個巴掌,魏涵湊上來,和事佬似得勸架,“別動手,大晚上的鬧來宿管阿姨,我們宿舍還得扣分,年年你別說了,杜稚你別生氣,都消消氣哈。”
杜稚被魏涵擋着,打不了方蓓年,臉氣的漲紅,伸手扯過椅子上搭着的牛仔外套,出了宿舍門,把門關的震天響。
方蓓年目露不屑,“慣得她,也不見陳繼多喜歡她,倒是喜歡沒臉沒皮湊上去,還說我們噁心?荔荔,你往後別再搭理她,給她一點顏色她就能開染坊!”
許松荔伸手給方蓓年順了順毛,“好,我不理她,你彆氣了,趕緊吃完睡覺了。”
隔天一早,許松荔有個早八課,被鬧鐘吵醒還沒起身,就聽見同樣早八課早早起床的方蓓年發出一聲卧槽。
許松荔坐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問人:“年年,怎麼了?”
方蓓年一臉憤懣,把手機遞給她,“杜稚怎麼這麼無底線不要臉?我要被氣死了!”
許松荔接過手機,就見一早杜稚發了條朋友圈,內容是一張照片,照片上其他人拍的她跟陳繼,陳繼臉壓在桌面上,杜稚跟他臉對着臉,鼻尖挨着鼻尖,過分親昵的照片了。
許松荔毫無反應,把手機遞了回去,順手掩着嘴打了個哈欠。
方蓓年不懂她反應怎麼如此平淡,“荔荔,你這都不氣?我一個外人都看不下了!杜稚她怎麼敢?她發這張照片就是為了朝你顯擺的啊?”
許松荔心說都見過兩人舌吻了,這點程度着實引不起她絲毫情緒波動。
從上鋪爬下去,去了陽台洗臉漱口,許松荔道:“年年,即便以後我跟陳繼結婚了,我們倆應該也是這樣,他玩他的,我過我的,有什麼好生氣的。”
方蓓年湊過來,忍不住嘖了聲,道:“到現在,我才明白那些豪門聯姻為什麼能穩如泰山了,你這不管不問的模樣完全就是一副典型例子!”
許松荔:“所以你以後也別再跟杜稚置氣,只要對我沒什麼實質性傷害,我真的一點也不在意她做了什麼。”
方蓓年嘟囔:“我也不是幫你出氣,我就是看不慣她明知自己是小三行為還要明知故犯。”
許松荔用洗臉斤擦乾淨臉上水漬,透白的一張美人臉在晨光下如美玉,不見一丁點瑕疵,她去戳方蓓年氣鼓鼓的腮,道:“我師父常說,別人怎麼做是別人的行為別人的思想,我們做不了別人的主,也改變不了別人的想法,你以後就放寬心,別再生氣了,生氣對女生胸部很不好。”
“你師父不光教你畫還教你人生哲學呢。”方蓓年哼哼兩聲,話一落,又抬手,猛地襲了一把她的胸,猥瑣笑起來:“所以荔荔,你是因為不常生氣,胸才發育地這麼好嗎?哈哈哈哈哈好大好軟!”
許松荔拍掉方蓓年的爪子,臉微紅,“方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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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八課的教室里沒幾個學生是精神的,許松荔坐在階梯教室靠後的位置,想着等教授點完名后趴下睡半個小時。
上課鈴聲還沒響,教室陸陸續續進來學生,不一會杜稚穿一身粉白軟裙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單手插兜高大俊朗的陳繼。
陳繼是計算機專業,許松荔和杜稚是中文專業,兩個專業課程完全不相交,很顯然,他是來陪杜稚上課的。
杜稚瞧見了她,毫不遲疑在她前一排坐下了,陳繼懶懶掀眼皮看許松荔一眼,在杜稚身側坐下了,背往後倚,兩條長腿隨意抻直,姿態不羈。
許松荔沒關注杜稚跟陳繼,眼巴巴地望着教授,迫切希望她趕緊點名,她好睏。
一節課,許松荔睡了大半節課,醒來時杜稚拿着她的水杯給陳繼喂水,陳繼偏頭喝了,又用餘光瞥了眼她。許松荔揉揉惺忪的睡眼,還是困,她沒猶豫,再次趴在了課本上。
再次醒來時階梯教室里沒幾個人,許松荔打着哈欠收拾課本,拎着書包走出教室時,被一隻手臂攔了一把。
她抬頭看人,見是陳繼,許松荔有點想裝作視而不見,但陳繼那條抻直了的手臂不會放過她,她只好停下開口道:“你在等我嗎?”
陳繼黑眸盯着她,“杜稚的朋友圈你看到了嗎?”
許松荔點點頭,“看到了,怎麼了?”
陳繼單手插兜,面容冷酷,“你不問我什麼?”
“……”許松荔茫然:“我——要問什麼?”
陳繼面上速冷,盯她漂亮臉蛋看了幾秒,呵呵冷笑:“許松荔,欲擒故縱也要有個度,我沒時間也沒精力陪你玩這種套路!”
他冷笑完扭頭就走,身板很快消失在教學樓外。
許松荔揉了揉睡久了發暈的腦袋,嘀咕:“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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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松荔回宿舍放下書包后,洗澡沐浴換了身新的行頭便出門了。
今天10號該去席又那邊學習的日子,上個月因為軍訓缺了兩次課,也不知道席又這次會怎麼搓磨她。
路上她給席又發了微信。
荔枝甜不甜:【師父,您起床了沒?】
隔半小時,席又回了消息。
師父:【這個點誰還沒起?許松荔你是不是在內涵我是豬?一個月沒見,你長能耐了!】
許松荔:“……”
她師父席又,當代知名畫家,畫的一手好丹青,一幅畫作能拍賣到七位數,無數企業家爭相邀請的座上賓,在外人面前,皆一幅仙風道骨正經穩重的藝術家形象,實際上私底下就是個脾氣極其陰晴不定,腦迴路異於常人的小老頭,不作畫日常就是以搓磨弟子為樂。
雖然她覺得自己沒錯,但為了一會逃過搓磨,經驗所致,乖乖認錯准沒錯。
荔枝甜不甜:【松荔知錯,您大人有大量別生氣!】
荔枝甜不甜:【我現在在去您那的路上,您有什麼想吃的嗎?我路上買了給您帶過去。】
席又像是在忙,沒再給她回復。
到了席又的半山腰別院,許松荔才知道席又在忙什麼,別院跟前的停車區域停有一輛黑色邁巴赫,這種車價格貴又高調,駕駛室還坐着一個黑西裝白手套的司機,顯然不是走隱居人設的席又會有的排場,應當是來買席又畫作的貴客。
進了客廳,在廚房忙活的秦姨說道:“小荔來了,席老先生在後院待客,你去樓上會客廳玩一會。”
許松荔點點頭,上了二樓。
二樓會客廳有扇窗戶,推開窗可以俯瞰一整面山的巍峨美景,許松荔呆坐無聊,便起身到了窗邊,推開木刻的鏤窗往外看。
入目便是一片翠綠的山巒,層巒疊嶂,漫山美景遍收眼底。
不過餘光還是不受控往下低垂,落在後院那。
後院是露天的,種着幾顆樹,並非是文人雅士藝術家愛的那些象徵高潔品格的松啊柏啊,只是幾顆平平無奇的柿子樹,原因無他,柿子是席又最愛吃的水果,他又自詡大俗即大雅,柿子樹也登得上大雅之堂。
柿子樹旁邊是一座涼亭水榭,此刻輕紗曼舞的水榭里坐有一人,並非是坐在水榭中的軟墊上,而是輪椅上。
許松荔的視角只能看見輪椅一角和放在輪椅腳踏上的增亮皮鞋,上半身跟臉被水榭頂端遮擋,她瞧不見分毫。
不過片刻,那輪椅往外駛出,輪椅上端坐的男人袒露在許松荔視線中,她忍不住出聲,“咦——”
是那天在酒店碰見的輪椅先生。
那張臉實在是有讓人過目不忘的本領。
驚呼聲一落,男人掀眸看過來,對上許松荔的視線,他錯愕兩秒,隨即面上浮起几絲淡淡笑意,朝她頷首,並沒言語。
許松荔一邊想着還真是巧,一邊又想着即是席又的貴客,那他身份應該不一般的,但身份不一般,每次見着她一個無名小卒還能笑的這麼隨和,他人脾性可見是很不錯。
她正想打招呼,眼風掃見一穿白色寬鬆衣褲,頜下留着一綹鬍鬚,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小老頭從前院過來,她怕席又看見她,怪她驚擾貴客,忙不迭閉了嘴,連帶着一把關上了窗。
席又到了陳惘言近前,見他下巴微揚眸中含笑,忍不住跟着往上看了看,窗戶緊閉並沒什麼樂事,“你在看什麼?”
一片柿子樹葉落在陳惘言膝頭,他伸手拂去,面上莞爾,但卻搖頭,“記起來一樁趣事,沒看什麼。”
席又摸摸下巴上一綹鬍鬚,沒多問,把手上的長條禮盒遞了過去,面上不舍,“這可是我最寶貝的一副作品了,雖說是陳年舊作了,但對我來說,意義非凡,至於畫技,放在如今也拿得出手。”
陳惘言接過,舉手投足慢條斯理,“多謝席老割愛,外祖父很喜歡您的作品,這幅畫到了他手上,必定會珍之重之。”
對於藝術家來說,作品能夠被人慧眼識珠珍之重之那便是最好的歸宿。
席又摸須朗笑,盛情邀請,“中午飯不如留在這吃?”
陳惘言瞥了一眼二樓鏤空木窗的位置,搖頭:“席老先生應當還有要事,我不多打攪了。”
席又也沒勉強,當是他日理萬機不能在山中別院消磨時間,目送着人離了後院。
許松荔關上窗后也沒待多久,便聽見席又哼着小曲悠哉哉地上了二樓,她心下漸喜,知道席又現在心情不錯,今天或許能少點搓磨。
席又見了她,鼻腔輕哼一聲,“來了。”
許松荔甜甜一笑,“師父,您這是有什麼喜事?說給徒弟聽聽。”
席又:“你師父我俗人一個,什麼事能讓我開心,你這個徒弟能猜不到?”
許松荔:“您又發財了?”
席又得意地哼哼兩聲,慨嘆道:“不愧是底蘊深厚的豪門,出手果然大方。”
許松荔記起剛才見到的男人,難掩好奇,“師父,來買您畫的男人是誰啊?我剛才看到好像是個坐輪椅的男人,他是殘疾人嗎?怎麼殘疾的?”
“殘疾人算不上,不過身體好像有隱疾,體虛的很,據說每天都要坐輪椅。”席又只跟她嘮這幾句,瞥她幾眼起身,不咸不淡地道:“你跟他不熟又不會有交集,八卦這麼多幹嘛?跟過來,我今天帶你釣魚。”
許松荔老實跟着起了身,往樓下走,問一句,“今天您不給我上課啊?我都一個月沒畫畫了。”
席又摸着鬍鬚,笑的滲人,“一會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