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跨越山和大海03
林葵提前半小時到達程霆公司樓下。
過程比較艱辛。
一開始是打車,車壞了，出租車司機沒收錢，勸她趕緊上正好進站的公交車,她怕遲到，什麼都沒想就上去了……
車門一關，林葵：QAQ！
一車的人，都在看着腿短差點被台階絆個狗吃屎的毛茸茸小姑娘。
她趕緊扶了扶口罩,確定口罩還在。
有個好心阿姨招手：“我要下車了，你來坐吧。”
林葵輕輕道聲謝，表示自己站着就好。
她緊緊靠在後門,攥着扶手,低着頭，總覺得大家還在看她。
臉幾乎縮進羽絨服里,卷捲毛也扯下來一些,深呼吸……深呼吸QAQ！
每個站都有人下車，每個站都有人與她擦肩而過,有些人會友好地朝她笑笑：“借過
。”
有些人會暴力地搡開她,嫌她：“礙事！”
林葵後知後覺自己選的位置不對,她挪了挪腳步,不小心與老人座的小孩對上眼,又挪了回來。
終於,她到站了。
在站台上停了五分鐘,至此,她的勇氣餘額已經見底。
小姑娘耷拉着腦袋,還是高估自己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搓着腳尖，暗暗決定大不了就躲廁所偷偷哭一場，堅決不能給程霆丟人！
小拳頭握緊,好一番心理建設后給程霆發消息，說她到了，讓他不要擔心，也不要着急，慢慢來。
樓上，程霆親手湊出來的團隊正在開會，大夥眼睜睜看着老大的手機來了條消息，他看了一眼，然後站起來，收拾東西，說：“今天就這樣，下班吧。”
眾人：？？？
我聽錯了嗎？？？
程霆：“走啊。”
眾人：？？？
這個工作狂？？？
程霆：“不是吃飯？”
眾人：“……”
哦，原來是急着下去接老婆。
林葵跟寵物醫院門口盼着爸爸來接的小犬似的一會兒就要踮起腳尖看一看。
當電梯門打開，烏拉拉出來一群人，她一眼看見了程霆。
林葵一直很難想像程霆曾經有多耀眼，此刻，他被朋友們簇擁着的這幅畫面，讓她恍然意識到——
程霆曾經是這樣的。
他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他有熱愛的方向，他是人們口中的道神。
林葵的心口揣了只不聽話的兔子，撲通撲通，那聲音蓋過耳膜，忽然眼熱，比起曾經陪她躲在孤墳里的程霆，她更喜歡有很多朋友的程霆。
他有很多朋友呢！！！
程霆老遠就瞧見小姑娘不知道在驕傲什麼的表情，身邊很吵，這幫人都是話嘮，他置身其中，忽然懂了她的驕傲。
他站定，朝她勾勾手。
林葵附近還有幾個女生，一幫人伸頭伸腦打賭到底哪個才是。
猜這猜那，沒一個猜中。
不知道為什麼會在的瘋人院：“啊！小葵葵！”
眾人震驚：“你為什麼會認識我們老闆娘！”
瘋人院瞬間很有點我和阿道最鐵的得意：“我們認識很久了！經常打視頻！”
說著，憨憨地朝林葵揮舞爪子。
然後，眾人就看見幾個女生中，最其貌不揚的那個米其林輪胎女孩，朝這邊禮貌地揮了揮手。
眾人：“……”
大家紛紛扭開頭，望天的望天，盯地板的盯地板，假裝打電話的打電話——
就是不看她，也不主動出聲跟她講話。
彷彿她是空氣。
或者說，社交恐懼症的是他們。
吃飯的地方就在附近，直到所有人都落座，好像還是沒有誰發現在場多了個人。
事實上，林葵出門前對着鏡子練習了半小時自我介紹。
林葵拽了拽程霆衣角，他順勢往這邊倒，挨着她，聽她說悄悄話：“他們為什麼不看我？我透明了嗎？”
大眼珠子裏滿是疑惑。
然而在這期間，其實大家都在看她。
各有各的辦法，有的拿起手機假裝發消息其實開了相機，有的背過身補妝其實小鏡子對着林葵，有的讓瘋人院打掩護，從他肩膀露出半隻眼睛。
等程霆摘了林葵口罩，脫了她那件超級厚的米其林輪胎羽絨服，小姑娘這才完完全全展示出真面目。
圓臉，圓眼睛，卷捲毛，皮膚白，素顏，連眉毛都沒化的那種素顏。
不能說漂亮，但也不醜。
減減肥，至少是中上水平。
有點意料之外，並且對老大的審美大開眼界。
當程霆不知道對她說了什麼，她軟乎乎笑起來時……
所有人用眼睛瘋狂拍照，在腦海里放大，cup處理一下，都得到一個結論——
道神……喜歡純的。
純到你跟她說句髒話要被天打雷劈那種。
·
程霆說完，把小姑娘留下，到包廂門口和服務員對菜單，她眼巴巴望着，同時覺得後腦勺刺麻麻地，於是猛地一回頭……
所有人飛快躲閃，唯有一個距離最近的女孩躲閃不及，和林葵撞到目光。
對方有點尷尬地定住，不敢動。
跟着，所有人定住，不敢動。
林葵站了起來，朝大家揮了揮手，還沒說話臉就紅了，細聲細氣地背自己的介紹詞：“大家好，我叫林葵，見到大家很高興。”
所有人：我靠！好可愛！！！
小姑娘努力地揚起圓圓臉，沖大家發出友善的笑容。
所有人：嗚嗚嗚，真的好可愛！！！
林葵等了等，見大家沒反應，不知所措地找程霆。
他就真像個老父親，家裏小囡學會自己乘車上學那天，欣慰得要放鞭炮。
人站在門邊，笑着：“都自然點。”
大家這才放鬆下來，喝上第一口水。
剛才和林葵對上眼的女生主動搭話：“我叫小雞。”
林葵立刻眼睛亮晶晶：“你好你好！”
小雞：“我們聽老伍說你有點社恐，第一次見面，想守點規矩，所以剛才……”
“老伍？”
小雞：“住你家樓上的。”
這時，桌子另一邊有個肌肉壯漢：“嘿！301！”
林葵：“……”
她認出了這個聲音。
小姑娘以差點擰斷脖子的力道看過去，很難將那個愛妻人士和這個壯漢聯繫到一起。
她不由得問：“你，你為什麼在這裏？”
壯漢大哥：“嘿嘿！合伙人！”
林葵小聲問回來的程霆：“你們什麼時候綁定了這麼深度的合作？？？”
明明就是幫忙修了一下電路，買了幾塊蛋糕的交情啊！
程霆笑着：“他說命都是你的那天。”
林葵：？
程霆：“我幫你收了。”
林葵：“程霆你是缺打手嗎？”
程霆：“伍超以前就是做原料的。”
林葵有點不放心。
程霆：“雖然有點前科，但人靠譜。”
女孩思考幾秒，伸出小蔥一樣的手指，戳戳他，小聲道：“biubiu，接收良好。”
旁邊的小雞有點被軟妹撞到腰，嘖了聲：“實不相瞞，在下童年時的夢想是想有這樣一個妹妹。”
程霆：“然後？”
小雞面癱：“沒有然後。”
小雞繼續面癱：“你走開，我跟妹妹玩一下。”
卷捲毛靦腆着，小聲糾正：“是姐姐。”
小雞：“……”
卷捲毛：“我是姐姐哦~”
小雞看向程霆，程霆無奈地點了下頭。
小雞：“實不相瞞，一開始我以為你有什麼貓餅喜歡未成年。”
程霆給了個實不相瞞一開始我也以為我有問題的眼神。
小雞叫姐姐毫無壓力，開始和林葵研究起用了什麼眼霜，我特么黑眼圈都要掉到胸部了救命！
但這個討論不太具有價值，因為林葵表示她常年用大寶，整臉糊，沒用過眼霜。
不過她說，會回家看看外婆的冰箱裏有哪些牌子。
“外婆漂亮！皺紋少少一丟丟！”
·
程霆很體貼地給女生們騰出空間，自己到男生那頭聊天，沒一會兒程蘭來了，站在門口看了看，她本來屬於男生這邊，看到卷捲毛毛茸茸的後腦勺，果斷選擇女生陣營。
並且，瘋人院也站了起來。
肌肉大哥問程霆：“我想抽根煙，能讓你媳婦兒幫我保密嗎？”
同時，林葵收到大客戶新手媽媽的消息：【幫我盯着我老公，抽煙回來打一頓！】
小姑娘的眼珠子轉過來，灼灼盯着準備從程蘭煙盒裏拿煙的肌肉大哥，503愛妻人士默默把煙盒還回去。
然後，一堆男生趁着這機會，跟林葵都對視了一下，露出自己這輩子最善良的微笑。
林葵收穫了那麼多友好的橄欖枝，心更安定了些，在一堆女生中間，變得更乖巧更放鬆。
這個女孩話不多，但你跟她說話，她會很有教養地看着你，給予一定的情緒反饋，讓你說話的時候感到很舒服。
她對小雞說：“他們叫你天才少女。”
“那你可能有點誤會，我和阿道很小就認識。我沒有一次贏過他。”小雞捂了下臉，“所以我發誓這輩子不出省……為了保住我天才少女的名號！”
“才不是。”林葵笑着主動拉了一下她的手，小雞措不及防對上林葵那雙帶着溫柔和智慧的眼睛，“你一定和程霆一樣，有自己的理想，很堅定，再苦都不怕。”
小雞露出一個很嫌棄的表情：“姓程的當時要是這麼跟我說話，我也不至於逃。”
林葵：“……”
程蘭嘎嘎嘎笑起來。
小雞開始告狀：“你知道他怎麼跟我說話么？他大老遠飛過去找我，就一句——”
小雞開始學程霆說話的腔調：“跟我走，讓你技術入股。”
小雞憤怒：“這是求人嗎？不知道的以為他是我大爺！”
林葵能想像那個畫面，趕緊擺擺手，她很認真，每一根卷捲毛都認真：“因為程霆覺得你們是朋友，你會支持他。”
她眼眶有些紅：“他也可以說很勵志很煽情的話，他以前說過，沒有人聽，所以他不會再說了。他知道，比起情懷，人們其實更實際一點，他也知道，他選中的人，不需要提情懷，因為你們心裏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