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軟

不服軟

時溪聽着他那句“剛失戀”,一時竟沒分清“分手”和“失戀”兩者的意思。

按理說,“失戀”應該是形容很痛苦的才對。

失戀?

痛苦?

看他這段時間的表現,跟這兩個詞完全不沾邊。

顧延州清清冷冷地說完這句話,天空中似有微風吹過,迎面散下一股淡淡的花香,不知道是從哪裏飄來的。少年身姿頎長,腰間那條樸實無華的腰帶,更是勾勒出少年勁瘦的腰身。

周圍有越來越多人看過去。

顧延州正打算轉身,秦梔猶豫地追問道:“顧延州,你現在有新喜歡的人嗎?”

他不做聲,甚至都不想回答。

秦梔被他這副無波無瀾的表情弄得緊張起來,嗓音幾近顫抖,“那她......現在是在這裏嗎?”

顧延州抬腳就走,語氣敷衍中帶了點隨意。

“在我心裏。”

......

想想都覺得好笑。

晚間軍訓結束后,時溪跟着周倩倩回宿舍。

路過數學班的時候,她還特意看了眼。正巧顧延州看過來,跟她的視線撞上。

時溪趁機朝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你喜歡的人在哪裏?

——在我心裏。

牛逼!

-

當天晚上,這句話就被秦梔發到朋友圈,字裏行間都在控訴顧延州敷衍的態度。

【今天我好心給某學弟送水,沒想到被他拒絕了。我心想他要是有女朋友了,我就不打擾了,於是問他喜歡的人是不是在這裏,誰知道他居然回答:‘在我心裏’。這答案明擺着就是敷衍人嘛!!!第一次被人這麼對待,我真的要被氣哭了。】

秦梔也算是學校里有名的人物了,從來沒聽說過她還會被人拒絕。這一傳十,十傳百的,很快就有人扒出那個“某學弟”。

——大一數學班新生,顧延州。

男生們看了個熱鬧,也有人大肆抨擊顧延州不識好歹,居然這麼不給師姐面子。

剛開始還只是幾個男生討論,後來女生加入之後,這個話題就發酵得越來越厲害,傳得所有八卦群都知道了。

網上談論熱烈,時溪卻還不知情,躺在寢室里美滋滋地刷着朋友圈。

兩位舍友還在洗澡,房間裏只剩下她和康佳兩個人。

這時,康佳拿着手機念給時溪聽,“我剛在新生大群里看到有人發截圖,說秦梔師姐發朋友圈,控訴大一校草顧延州拒絕她。”

時溪連忙坐起來問:“啊?這有什麼好發的?”

被顧延州拒絕的女生多得是。

康佳給她轉發了群里的截圖。原來是有不少人在嘲笑顧延州那句“在我心裏”的話。

【哎呀,這清高的樣子不會是想給師姐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吧?】

【原來這麼說可以讓師姐專門發一條朋友圈,我記下了!】

【得了吧,也就顧延州那樣一張帥臉才能給師姐甩臉色,你拋媚眼都沒人看。】

【明白了。說什麼在我心裏,這不明擺着那個喜歡的人還沒出現,所以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唄。】

......

不少人在群里起鬨,還說要當面找顧延州算賬,替師姐出氣。

時溪不知道他們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只是當她看到他們在笑那句“在我心裏”的話時,要簡直氣得爆炸。

顧延州說的那句“在我心裏”。

其實是時溪教他的。

那會兒暑假,他們在家裏閑着無聊,於是互相約出來玩。

可能是尖子生的習慣,顧延州總是會提前半小時,然後找個奶茶店等她。如果時溪快要到的時候,她就給他發一句“到了”。

每當這個時候,少年總會從座位上站起,一手拿奶茶一手拿手機,問她:【你在哪裏?】

時溪看着他四處找她的樣子,心頭狂喜,故意撩他:【在你心裏。】

發過去后,某人接收。

肉眼可見顧延州的耳朵慢慢紅了起來。

等她站到他面前,顧某人還故意板著臉問她:“什麼叫在我心裏?”

“嗯?不是嗎?”時溪拉了拉他的衣擺,“你剛剛不是在心裏想我了嗎?”

許是招架不住她這樣,顧延州抓緊她的手,扭頭就帶她走出奶茶店,他還在前頭悶聲道:“公眾場合,能不能注意點形象。”

時溪不走了,抓緊他的手,追問他:“你剛剛沒有想我嗎?”

“......”

少年只好停下,低聲回應:“想了。”

她湊過去聽他說話。

顧延州也側過身,薄唇貼着她的耳朵,嗓音又啞又磁。尤其是壓低聲音說話時,特別性感。

“想你了。”

......

趁着還沒睡覺,時溪讓康佳拉自己入群。群上已經演變成開扒顧延州的個人經歷。

有人放出一段視頻。

是去年在俄羅斯聖彼得堡舉辦的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現場。

顧延州代表國家隊出征,身上穿着紅色的參賽服,戰服左上方是中國國旗。他倚靠在沙發上,神態慵懶中帶了點隨性,目光卻緊緊地盯着面前的顯示屏。

對面是日本的隊伍,連續兩年的冠軍。

這次是顧延州第一次代表國家隊參賽,過往排名全是省市內的斷層冠軍,成績常年霸榜第一,也是每屆最高成績的保持者。

當時有很多人都不相信,說他即使是天才型選手,也很難戰勝對面訓練有素的強勁對手。

誰知比賽剛開始,日本隊伍爭分奪秒,快手快腦地在白紙上演算。

但在中國隊這邊,顧延州只稍微皺了皺眉,甚至連手都沒抬,默默沉思片刻后,以最快的速度按下電腦的搶答鍵。

輸入答案。

顯示屏上立馬出現一個秒數。

00:11:12

答案正確。

中國隊勝出。

現場所有人都傻了眼。

顧延州只用了十一秒一二的時間,成功帶着國家隊攻下最後一關。

——還打破了競賽的最高記錄。

比賽結束后,他從座位上站起來,雲淡風輕地瞟向對面的日本隊。猶如神祇睥睨眾生。

眼神囂張,肆意,而無所顧忌。

身上那股壓迫感更是淋漓盡致。

這一戰,讓顧延州在學術圈和競賽圈的名氣,一夜之間傳開了。

時溪以為群上那幫人看到視頻後會收斂一點。

畢竟不是誰都能代表國家隊出征,更不是誰都能在這樣的國際競賽上,代表國家拔得頭籌。

結果有些人就是視而不見,一直抓着他對秦梔說的那句話嘲諷。

實在是忍不住了。

時溪用大號將小號拉進群里,小號進群后,她立馬將大號退了出來。

換上小號,她在網上對線也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你們這些人是對浪漫過敏嗎?喜歡一個人,意思是那個人在你的心裏,這樣很難理解嗎?】

下面有人回復:【噢喲,顧延州的腦殘粉來咯。】

時溪:?

腦殘......

粉?

你才腦殘粉!

時溪繼續捧着手機,開始朝那些男生陰陽怪氣。

【我怎麼隔着屏幕都聞到酸味?[捂住鼻子].jpg】

【也是。顧延州那麼帥,能力那麼強,還代表過國家隊出征,酸他的人也不止你一個。哎,慢慢來吧,你也別太自卑了。[/同情]】

殺傷力不大,侮辱力極強。

對面都炸了,連發三個問號。

【你是誰啊?】

【你怎麼這麼護着他?】

【哈哈該不會是顧延州本人,扮做女生進來的吧?】

時溪拆開一袋零食,繼續盤腿向對面繼續輸出。

【剛剛不小心說你酸人家,原來真被我說中了呀?[/捂嘴][/捂嘴]】

【別著急啊小弟弟,你要是長得再帥點,沒準姐以後勉為其難成為你的黑粉呢。】

對面不說話了。

群上有不少人在笑,還有一些不敢說話的女生冒泡,向時溪發了三個大拇指的表情包。

只不過這個群是安分了,秦梔的朋友圈截圖還在各種群里傳。

時溪將能進的大群都進了,像個巡邏員一樣背着小手手,遇到詆毀顧延州的言論,立馬就吭哧吭哧地衝上去,單獨揪出來訓。

為了方便行事,她還將微信昵稱換成了“後援會會長”。

所到之處,人人讓路。

於是鏖戰一晚的結果,可想而知。時溪第二天起來有些病懨懨的,看着人沒什麼精神。

偏偏軍訓大集合的時間是在早上七點。起床、洗漱、穿衣、整理、吃早餐和跑去集合,至少也要三十分鐘。

如此一來。

鬧鐘就要定在六點。

而她昨晚熬到將近三點才睡。

於是第二天起來時,時溪臉上的黑眼圈怎麼遮都遮不住,額頭上還冒了一顆紅色的痘,在白皙的皮膚上更加顯眼。

周倩倩將隔離和防晒塗到她的手上,蹙眉道:“你昨晚通宵打遊戲了?怎麼整個人看上去沒什麼精神?”

時溪搖搖頭,“沒有打遊戲。我在打拳呢。”

“?”

......嗯,在現實中唯唯諾諾,在網上重拳出擊。這不就是在打拳嗎?

要是換到現實。

她可不敢當面騎臉輸出。

最後還是洗了把臉,被周倩倩拖着拽着拉去了大操場上集合。

時溪都沒睡醒,腦袋昏昏沉沉的,後腦勺更是一抽一抽的疼。頭頂的帽檐遮住了額頭上的痘痘,撒下的陰影更是襯得她雙眼無神。

軍訓的第二天上午就要站軍姿。幸好今天的天氣不太熱,頭頂還有樹蔭遮蔽,太陽光也不算曬。

時溪心想着熬一熬也就過去了。

誰承想他們班的教官特別嚴厲,站完軍姿后,還要他們班的男女生各跑兩圈。

周圍的女生們怨聲連天,不情不願地開跑了。

時溪剛站完軍姿,腳步都有些不穩,毫無徵兆地被架着上了跑道,全身機能彷彿都失了控。

她感覺頭暈目眩,但也只好硬着頭皮跟上,眼前的畫面忽上忽下,兩旁的白色分道線是彎的,像是永遠沒有盡頭。

腳步又重又沉,像灌了鉛一樣。

真後悔。

時溪輕輕咬住了下嘴唇。

跑步時還能分神想想,要是昨晚不跟那些腦殘對線就好了,這樣舒舒服服睡個覺,也不至於今天這麼難受。

她就不應該管顧延州。

不遠處,數學班的隊伍傳出一道響亮的男聲。

顧延州嗓音低沉而清晰,“報告教官,我不想站軍姿,不服從管教,願意自罰兩圈,請批准。”

“......”

周圍響起男生們的笑聲。

時溪聽着也有些驚訝。

顧延州這人從不服軟,能從他口中聽到類似“自我檢討”的話,還真是挺稀奇的。

這是軍訓訓得連物種都變了?

教官:“出列。”

少年從隊伍中走出來,脊背挺得很直,渾身上下朝氣勃發。沒多久,他就一路追上了跑道。

時溪在精神恍惚中慢慢清醒,她正拐過彎,耳邊除了風聲,還混雜一陣逐漸接近的腳步聲。

顧延州欲蓋彌彰地加快腳步,跑了大半圈后,才像要休息一樣放慢速度,剛好跟她并行。

操場的風很大,加上跑步帶起來,頭頂的帽子很容易就會往上翻。

女孩子都是愛美的。

尤其是在前男友面前,時溪不想被他看到自己額頭上的痘。

偏偏顧延州還一直盯着她看,像是不放過她的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這盯得時溪滿心煩躁。

“幹嘛?”

時溪感覺自己清醒了大半,看他不爽,逮着就懟:“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自罰八百米的。不服從管教?哦,耍酷嗎?”

“......”

顧延州故意落後,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大熊貓,昨晚沒睡好?”

......被他看出來黑眼圈了。

“熬夜,還是通宵?”他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一遍,“該不會是打遊戲打輸了,氣得一晚上沒睡着?”

聽聽他都猜的是什麼。

時溪捂住耳朵不想聽,還不忘將快掀開的帽子壓下來。

想起昨晚她為了他衝鋒陷陣,拋頭顱,灑熱血,不想看他被人抹黑,因此沒睡好導致額頭長了一顆痘就算了,現在還要被他這麼嘲笑,心裏更不爽了。

時溪不高興,也不想告訴他昨晚自己都做了什麼。

於是故意往他心尖上戳。

“昨晚我確實打遊戲了,知道我玩的那個遊戲叫什麼嗎?”她往顧延州湊近了些,自上而下地打量他,“叫——”

“瞞着男朋友偷摸小哥哥的腹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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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你服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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