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41章】內門弟子 滄海龍吟赴壑曲……

74. 【第41章】內門弟子 滄海龍吟赴壑曲……

姬重瀾定定地注視着宋從心,她站在那裏,形意優美,宛若一朵自極暗處開出的優曇。

“小友作為陪葬,多少有些可惜。”姬重瀾真的覺得很遺憾,即便立場相斥,但不妨礙她欣賞少年英傑,“但你們阻止不了歸墟的降臨。”

姬重瀾再次揚起摺扇,遠處轟鳴陣陣,她卻旁若無人般旋身,翩然起舞。搖曳不穩的月光照落在她身上,如絲如縷,期間似是夾雜着金色橄欖般的光暈。那些光點環繞在姬重瀾身側,伴隨着她旋身起舞的動作,在空中綻放出一朵朵燦金色的花。

流光如螢飛舞,那些燦爛的光點不停地朝外擴散,姬重瀾每一旋身便漾開一層金色的漣漪。

在場能感受到靈力流動的三人同時抬頭,只見廢墟之外,那龐大到籠罩了整座城市的沙環渦流突然流動了起來。砂礫翻覆的聲音不絕於耳,倒灌入城的海水也被這股力量牽引。很快,隨着城池的崩毀,肆虐的海水沒過了台階,再過不久,這裏將被海洋徹底吞噬。

宋從心已經眼疾手快地將自己身上保命的法器分給了在場所有人,呂赴壑雖是強大的武者卻未必能抗得過大海的傾軋,姬既望雖是重溟少主但卻一直沒被百姓接納,身上自然沒有什麼保命的底牌。兩人也知道這不是推拒和矯情的時候,從善如流地收下了法器。梵緣淺倒是搖了搖頭,身為大宗門的弟子,她不缺保命的東西。她比劃着手勢,示意宋從心保護好自己。

奔涌而來的海水很快便淹沒了眾人的小腿,傾斜搖晃的地勢令人站立不穩。天傾地覆之際,姬重瀾卻凌空躍起,在半空中跳起了大月之舞。

大月之舞是祭祀之舞,它不像尋常舞樂那般身法繁複、輕盈曼妙,由威儀深重的姬重瀾來做便顯得更加莊嚴肅穆。但大月舞本是古時氐人國大巫禱告上蒼、祈求神祇賜福於族群的通靈之法,可當姬重瀾眉眼含笑、以扇弄四方之潮時,她彷彿才是此世間唯一的神。

“你們阻止不了。”姬重瀾的語氣依舊溫柔,俯瞰之姿竟有幾分神性的悲憫,“因為此刻,本座即是大壑。”

洶湧的海浪朝着眾人的面門撲來,哪怕僅僅只有一炷香的時間,四海也已臣服在姬重瀾的腳下。此時,她便是掌控四海的神明。

驚濤駭浪如咆哮的惡獸般朝四人襲來,海浪拱衛着姬重瀾,便如戰士拱衛着自己的王。它們前赴後繼,意圖擊潰冒犯神祇的螻蟻。風水逆流席捲了整座城市,龐大到足以吞沒一切的漩渦也逐漸成型。就像蝴蝶煽動翅膀都可能會引起颶風一般,這毀滅一城的漩渦繼續擴散,便會成為歸墟。

屆時,四海分崩,江流斷引,神州大陸將會被海水吞沒,化作人間煉獄。

冷靜。宋從心抿了抿唇,她一劍斬出,切裂了眼前奔涌而來的巨浪,逆着狂暴的海潮,朝着姬重瀾所在的方向靠近。

“錚”的一聲,宋從心撥弄了琴弦,身周水流湍急如斯,她的心境卻一點點地沉了下來,竟是在此時進入了“無我”之境。

宋從心進入內門的三年間並不是什麼都沒做的,除了鑽研九州地脈與修習《太上無極歸元經》之外,宋從心還完善了自己無意中創作出來的玄階戰技。她發現自己所創的《琴劍技》之所以被天書判定為“玄階”劍法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殘缺,但天書卻認可了她所行之道背後所隱藏的巨大潛力。這三年間,宋從心將《琴劍技.變徵之音》改良為《易水歌》后,她也隱約觸碰到了這套戰技升階的正確途徑。

基前人之言而感悟自身之理念的功法為“玄階”,集百家之長且匯千道於一體的功法為“地階”。宋從心所彈奏的琴曲皆來源於另一個世界,她自華夏文明中體悟而出的精神氣節是她創立《易水歌》的契機,但要以此一曲便表達出整個華夏的文明,顯然便是天書所評的那般——“殘缺”。

宋從心的琴劍技分為兩種不同的奏樂方式,一種是以琴音為劍,一種是以劍氣為琴。前者側重於音域,可惠澤他人或是對敵多數;後者側重劍氣,殺傷性強,且更注重形意。為了區分二者,宋從心拜託天書為這兩種劃分類別,天書為琴音為劍者取名“如釋曲”,劍氣為琴者名“心照曲”。

——琴音如釋心中劍,劍上流照心間曲。

這三年間,宋從心以前世的記憶為基底,陸陸續續創造出了幾套不同的琴劍技,先前於城門所彈奏的《酒狂》便是其一。而在她目前掌握的“曲譜”中,《酒狂》、《白雪》與《梅花三弄》便是如釋曲,《易水歌》與《廣陵散》則是心照曲。但無論哪一首,都不適合眼下的局面。

“宋從心,幫我。”就在這時,姬既望不知何時走到了宋從心身邊,他仰頭望着高處的姬重瀾,深藍色的眼眸仍舊深邃平靜,天幕流照的月華倒映在他的眼中,“我……應該能擊敗她。”

宋從心偏頭望去,卻見姬既望那一頭宛如被雨水打濕般的黑髮發尾不知何時暈上了與其眼眸相似的藍色。他站在她的身邊,氣勢節節攀升,受傷的手臂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但與此同時,姬既望身上的非人之感卻越發濃烈,竟隱隱有幾分離世出塵的超脫。

宋從心連忙召出天書,卻見姬既望的標註中不知何時多出了【血脈覺醒】的字樣。

氐人,原本便是海中的王者。

“……”宋從心沉默了一瞬,她也沒質疑姬既望能否做到,而是道,“怎麼做?”

“掩護我。”

宋從心沒有猶豫,姬既望說完,她便拔劍了。

心要靜。宋從心閉了閉眼,曾經有人說過,風暴與漩渦的中心反而最為平靜。姬重瀾是漩渦,是海嘯,她決不能順着姬重瀾的節奏去走。若說每一場戰鬥都是一首歌,那她應該有自己的步調與旋律。無論強弱是何等的懸殊,調子亂了,便是輸。

宋從心朝着海潮劈出一劍,這一劍形影飄忽,劍勢和緩,甫一出鞘便亮起一聲清吟,其音蒼蒼,若龍之昂霄而聳壑者然*。

“咦。”姬重瀾看見這一劍,心中不由得升起幾分興味,因為這後生竟是在以劍奏歌。

姬重瀾輕笑,她摺扇揚起,旋身起舞,這剎那,咆哮的海水便是她手中的刀刃,如臂使指,無有留難。姬重瀾與宋從心,一人以扇為刀,翩然起舞;一人以劍為琴,慷慨長歌。當深沉澎湃的刀氣與清冷中正的劍氣相撞,卻是在交錯的瞬間炸響了一聲悠長的龍吟。

姬重瀾微微一怔,卻見洶湧的海潮中衝出一道雪亮的白影,她迎着刀氣踏浪而行,不退反進。無極道門的“踏滄”步法被她練得爐火純青,行於跌宕起伏的海浪中卻如同行於平地。她身似游龍,劍光如電,身上散發著靈力催發到極致的白霧。就在那道白影騰空而起的瞬間,伴隨着一段短促有力、激昂澎湃的樂曲,宏偉浩大的劍光直指青霄,如蒼龍出水,仰天長嘯。

《滄海龍吟》,又名《蒼江夜雨》,最早出自明萬曆三十七年的《伯牙心法》,其音若巨龍低吟於滄海之底,故有此名。

宋從心瘋狂地汲取四方靈炁,不給自己留絲毫的後路,每一擊都榨空自己的氣海,傾盡自己的全力。她的丹田被壓榨一空,下一瞬又立時充盈,這般瘋狂而又不計後果的做法讓她的筋脈都隱隱生出了痛意。然而宋從心全然不在意,她的心境已經沉入了那別鶴孤鸞的瀟瀟夜雨。她以靜制動,姬重瀾以刀弄潮,她便行風布雨,龍乃水中之王,驚濤駭浪,又有何懼?!

破浪!宋從心連出三十六劍,平去大海潮起。她衝出了姬重瀾的層層封鎖。乘風!劍氣化作青龍直上九霄,朝着姬重瀾的面門衝去。

姬重瀾神色不動,鬢邊的皮膚卻開始龜裂破碎,露出皮下猩紅的血肉。此時的姬重瀾便如神胎,極致強大也極致的脆弱。因為強行將神祇之力擠壓在這一具分神修士的軀體之內,所以她就像一樽儲滿水的美人瓶。稍有些許動搖,便會打破那岌岌可危的穩定。

宋從心的劍鋒襲至面門,姬重瀾揚扇去擋。就在此時,姬重瀾身後的重水中突然冒出一道黑影,直襲她的后心。

黑影暴起的速度極快,然而姬重瀾比他更快,先前看似柔弱無害的觸鬚霎時化為利刃,洞穿了黑影的軀體。姬重瀾的摺扇也在擋下宋從心劍勢的同時以萬鈞之力反打,扇骨擊中宋從心的胸口。即便宋從心瞬間玉化了自身,依舊被姬重瀾重傷,當場嘔出了一口血。

“聲東擊西,配合得不錯,只可惜——”姬重瀾笑意盈盈的回頭,卻不想在看清黑影面目的瞬間,眸光頓時一凝。

被她貫穿的黑影並不是姬重瀾以為的姬既望,而是身穿鯊皮水靠、不知在水中潛伏了多久的呂赴壑。

下一瞬,飛濺而起的血色之花同樣在姬重瀾的心口綻放,她看見自己身周金光熠熠、桎梏着她行動的梵文法環,低頭,凶獸般尖銳的利爪洞穿了她的心口,那腕部的鱗片在月華下流轉着清潤的光輝,如盈在水中的一泓月亮。

滴滴答答,不知誰人的鮮血不停地落下。

呂赴壑堅毅的面龐上燃燒着火焰般的紋路,他手臂肌肉鼓起,雙手如鐵爪般緊擰着姬重瀾洞穿他胸口的手臂,不容她的抽離。

瀕死之際,呂赴壑眸光平靜而又懷念地注視着姬重瀾的面容,彷彿隔着眼前這張逐漸崩裂破碎的笑靨,看見三十年前少年苦守至今的夢。

——“你若沒有名字,我便為你取名‘赴壑’如何?”

“城主,在下奔你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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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魁首是如何養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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