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外門弟子

【第6章】外門弟子

宋從心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別人的眼中美成了畫卷。她現在十分動搖,以至於不得不借山頂的冷風讓自己過熱的大腦冷靜冷靜。

為什麼?宋從心直面山崖才敢擺出痛苦扭曲的神情,因為這樣不會被任何人看見。

為什麼?為什麼參加外門大比的人這麼多啊!

宋從心簡直難以描述自己踏進擇撿儀式廣場的那一瞬間如泰山崩潰般的心情。說人山人海或許有些誇張,但半徑三米以內有人那是可以確定的。而且,這還只是擇撿儀式的第二天,在第三天到來之前,跨越問心路的修士肯定會越來越多,就像聞見甜味的螞蟻般絡繹不絕。

想到這,宋從心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冷冽實際悲痛欲絕地看向山門的問心路,卻在猝不及防之下對上了三雙寫滿驚艷的眼。

……說真的,那一瞬間,宋從心感覺自己的心臟直接蹦出胸膛離她而去,跟見鬼也沒多大區別了。

要不是她曾經因為恐高而被外門長老掛在懸崖邊上三天兩夜從而煉就了古井無波之心,恐怕在看見三人的第一眼,她就腳底打滑,壯烈成仁了。

無極道門的“問心路”是一段極其漫長的天梯,天梯被宗門長老施了術法,可以照見一人的本心。在很多人看來,“問心路”是無極道門考驗諸多渴望求仙的修士的手段,刻意將天梯修得那麼長,就是為了試煉求仙者的心性。

但其實宋從心知道,這條天梯其實沒有那麼長,只要你願意,花兩個時辰就能走到頂。

身為無極道門的外門弟子,宋從心當然也走過這條問心路,甚至她走這條問心路的時候年紀還很小,也就七八歲的樣子。她走這條路時很隨意,基本是抱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態去爬梯的,走到累了就停下來抱着水壺喝喝水,休息夠了就爬起來繼續走,抱着遊玩的心,一上午就走到了山頂。直到被外門長老抱起來摸頭時,她才知道,走這條問心路最重要的是“無我”之心。

簡單來說,就是保持心性澄明,如入坐忘無我之境。否則你心中所思所想,一切雜念都會成為你問心路上的坎坷與阻礙。

雖然順利通關是好事,但宋從心當時莫名有種被人罵了“腦袋空空”的委屈。

因為聽說別人走這條問心路,不是父母在背後深情呼喚,就是前面的路坎坷崎嶇,或是乾脆台階斷出一個深不見底懸崖幽谷,前路荊棘遍地。

只有宋從心,一路走來不是小花花就是小蝴蝶,甚至還躺在台階上小憩了片刻,讓旁觀了全程的外門長老嘖嘖稱奇。

對此,宋從心覺得自己很無辜,誰會在爬山的時候會突然產生“我爹媽在背後叫我回家吃飯”和“前面突然裂出個東非大裂谷”的想法啊?這不是問心不問心的問題,是符不符合邏輯的問題好嗎?

話雖這麼說,但問心路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的確不怎麼好爬,當你產生“路陡”的想法時,台階就會真的變得陡峭。而大部分人是沒有辦法立刻進入“無我”之境的,所以他們基本都是走到身心俱疲,只靠一股意念硬撐着,頭腦開始麻木的時候,才會進入沒有任何雜念的“無我”之境。

對於天梯來說,當你累到什麼都不想也依舊堅持前行的話,那也算合格了。

一般來說,能通過天梯的往往只有三類人,一種是宋從心這種“少私寡慾”從不多想的,一種是聰明伶俐很快發現天梯運作規律的,還有一種就是使用笨方法、堅持“天道酬勤”理念並且堅持到最後的。宋從心觀察眼前明顯累得虛脫的三人,推測他們應該是第三類。

順帶一提,明塵上仙屬於第一類,靈希仙子屬於第二類。前者是心無雜念,後者是聰明伶俐。

雖然驟然和不認識的道友撞見讓宋從心有點發慌,但她三年的修行很有成效,好歹還是穩住了清冷孤絕的儀態。按照先前預想過的情況,宋從心與三人短暫地對視了片刻后,便冷淡地移開了目光,微微頷首示意后便轉身離去,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現在的山門已經不安全了,隨時可能碰見外來的陌生人。雖然心裏還是害怕,但宋從心還是硬着頭皮踏入了擇撿儀式的廣場。

宋從心感覺到在自己踏入廣場的瞬間,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宋從心忍住心慌,一邊思索着自己頭髮衣服有沒有亂,一邊神情冷淡自若地走向了一處僻靜人少的地方。她這三年來已經徹底穩固了自己融合期的境界,雖然不顯,但以融合期修士的耳目,方圓百米的竊竊私語都聽得到。

“那位道友是誰?哪個附屬宗門或者修真世家的天驕嗎?”有人語氣難掩興奮,朝着周邊人小聲地打聽着。

“不知道啊,沒見過。這般出眾的風采氣度,我要是見過不可能沒有印象啊。”有人一頭霧水,對她的出身猜測紛紛。

“莫非是散修?看她背着琴,難道是音修嗎?”有人心生忌憚,語氣似有不甘,“我看不透她的境界,這次大比恐怕要再添一名強敵了……”

周圍不斷掃來的視線中不乏警惕、戒備的打量,但驚艷、詫異的目光更多,算是達成了她“初次亮相”的目的吧。

為了避免有人上來搭話,宋從心將焦尾抱在懷中,低垂着眼帘作閉目沉思狀。她對着鏡子練習過無數次,已經能將“垂眸”這個表情做得很美很有故事感了。果不其然,她那因為害怕與人接觸而衍生出來的冷冽氣場令人退避三尺,即便有人蠢蠢欲動,也沒人敢真的上來搭話。

畢竟大家能站在這裏,多多少少都是紅塵中有點身份的人。萬一搭話不成被冷落,豈不是在周圍這些對手面前丟臉了嗎?

宋從心落得一個清凈,就在她努力擺造型準備等待擇撿儀式開場時,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一聲高亢的喝罵:“納蘭清辭!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這是怎麼了?眾人都抬頭朝着聲音的方向望去,眼神或是嫌棄或是好奇。要知道在這裏,眾人即便交談也都盡量小聲克制,因為這裏是無極道門。修道清凈之地,豈能這般大聲喧嘩?

話雖如此,但看熱鬧畢竟是人之天性,很快,發生爭執的地方便被人空了出來。

而宋從心,在聽見“納蘭清辭”這個名字時便下意識地抬起了頭。原因無他,只因這個名字是書中擁有不少戲份的關鍵人物。

納蘭清辭,出身修真界的納蘭世家。家中祖上也曾出過大能修士、並且傳承下功法的貴族名門便可稱為“修真世家”。

在九州這片地域,納蘭、慕容、即墨、姬、姜、張、齊七族是傳承至今、被世人所承認的修真世家。其中,慕容、姬氏與姜家乃是皇族,張齊兩家多天師,即墨隱居避世,納蘭是千年名門望族。而靈希仙子最初進入外門時遇見的引路人,便名為“納蘭清辭”。

在故事中,納蘭清辭是宗門派來教導外門弟子的內門天驕,是誨明長老座下的大弟子。與宋從心這個討人嫌的“大師姐”不同,納蘭清辭是真正溫柔雅達、剛柔並濟的“大師姐”。她作為前輩,一路引導靈希仙子熟悉修真者的世界,在後續的故事中也曾作為少數人為靈希仙子發過聲。

作為故事中段便被千刀萬剮的失敗配角,宋從心自然會想瞻仰一下這位活到故事最後的成功者。

結果,宋從心聽了一個“家族讓我們結為道侶共同進退,但你卻一心只想過獨木橋”的狗血家庭倫理劇。

宋從心想起來了,故事中的納蘭清辭的確有一個對她糾纏不休的“未婚夫”。正是因為不想遵從家族的聯姻安排,納蘭清辭才義無反顧地上了九宸山,拜入無極道門。那位未婚夫名為“齊照天”,出身齊家,與納蘭清辭一樣是修真世家之後。因為兩人年紀相當,又恰好門當戶對,所以兩家一直都有結親的意向。甚至後來納蘭清辭拜入太極道門之後,兩家還希望齊照天能和納蘭清辭結為道侶,兩人能在修真路上互相扶持。

宋從心也是來了這個世界之後才知道“道侶”一詞本是指“一起修鍊問道的夥伴”,而不是話本中指代“夫妻”的另一種說法。道侶不一定是情侶,可以是同門也可以是血親,但一定得是俞伯牙和鍾子期那般高山流水遇知音的靈魂之友。

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在修真界可不僅僅只是一句狠話。

很不湊巧的就是,納蘭清辭和齊照天所行的道不同。如果僅僅只是為了家族而結親,納蘭清辭也未必不能接受,但是結成道侶,那便是萬萬不能了。

“夠了,不要在這裏鬧事。”宋從心還在想着事,遠處卻突然傳來一道溫和中夾帶着氣怒的女聲,“像個成熟的體面人吧,齊照天。這裏已經不是任你鬧事的齊家族地了。”

聽得出來女方是想要息事寧人,但本就跋扈的齊家少爺頓時氣炸了心肺。宋從心還想旁觀,卻聽得一聲尖叫:“快鬆手!你做什麼?!”

宋從心回頭一看,人群頓時如沸水入油般翻騰了起來,原來是那位齊公子氣怒攻心,竟突然伸手掐住了納蘭清辭的肩膀。

站在納蘭清辭身旁的少女似乎是陪伴她一起過來的友人,見狀頓時慌了手腳。她伸手想要掰開齊照天的手,卻因氣力不濟而撼動不了分毫。被鉗住肩膀的粉裙女子露出了吃痛的神色,周圍的人頓時嘩然,卻因為躊躇遲疑而沒有在第一時間上前相幫。

就在這時,距離較近的外門弟子只感覺一股清淡的冷香從自己身邊拂過,一隻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從女子旁側伸出,穩穩地捏住了齊照天的手。

“咔”的一聲輕響,怒髮衝冠的齊照天只感到一陣錐心的刺痛,不由得慘叫出聲,下意識地鬆開了緊捏納蘭清辭的手。

眾人只看見,方才另一名少女無論如何都掰不開的鐵手,此時正被另一隻纖細修長的手穩穩地捏在了掌中。哪怕齊照天拚命角力,憋得面色通紅,他的手依舊被迫一點點地遠離了納蘭清辭的肩膀。

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齊照天的手止不住地輕顫,而捏着他的那隻手穩如磐石,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負手而立,背上背着一面半段焦木的古琴,半垂着眼帘,一手捏着齊照天的手腕,如山巒般巋然不動。

“你弄痛她了。”然而,當女子抬眸掃向齊照天的瞬間,那鵠峙鸞停般穩陳的氣質便如雲煙一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泓秋水出匣般凌厲的雪光。

女子的聲音低沉悅耳,卻如寒水墜潭,乍一入耳,便凍得人肺腑生寒。

直到女子抬起頭,眾人才發現她生了一張令人心折的臉龐,但此時所有人都覺得,她那一身風雪般凜然冷冽的氣勢,尤比容貌出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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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魁首是如何養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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