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SION 5
伊芙在拿着證件,對着黑髮青年那張沾滿鮮血的狼狽腦袋仔細看了好一會兒,終於確定對方就是證件上的那個人。
就是臉腫的有點厲害。
據伊芙個人不完全統計,會酗酒鬥毆,並且還打輸了一臉血躺在大街上的男人,通常不會聰明到哪裏去。
她憑藉超常的記憶能力,很快在弗蘭克給她的單身未婚青年資料里翻到了尤里·貝理雅的信息。
尤里·貝理雅,20歲,未婚,職業是外交官。雙親早逝,從小與大他七歲的姐姐相依為命,現在因為姐姐已婚處於獨居狀態。
未婚獨居。年齡相仿。外交官屬於國家公務員,非常可靠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他雖然看上去跟施羅德先生一樣,是個不太聰明的酒鬼,但是就算腫了一張臉,容貌也比那個中年男人端正多了。
更棒的是,就在西爾維婭要求她結婚的第三天、她正跟兄長打電話吹牛說要結婚正缺個未婚夫的時候,他就這麼湊巧地摔進了她的店裏。
——還有比這更合適的人選嗎?!
人類真的是善變的生物。
幾分鐘前,伊芙只想着要把這個滿身酒氣髒兮兮的傢伙扔進局子裏,現在,她卻開始認真考慮起了跟對方的婚姻事宜。
伊芙拿起了電話。電話的另一頭,半天等不到妹妹回應的黃昏急得幾乎要披上外套衝過來了,少女連忙制止了他衝動的行為。
“嗯?我沒事的,哥哥。不過是一隻流浪狗撞碎了玻璃而已……”
“結、結婚對象見面的事情?”伊芙卡殼了一下,迅速地使出了矇混過關大法:“秘密!總之很快就會帶給你看的,是個年輕有為的帥氣青年哦~”
“當然是對我好的人啦……”
如果不對她好,她會用科學的手段把他變聽話的。不過這話還是不要告訴哥哥了。
伊芙語氣輕快地掛斷了電話。
深藍色的夜空中,皎月當空,稀疏的星星閃爍着。昏黃的路燈側着頭將暖色調的光線傾斜着投注而下,在地面上映出一個橙黃色的圓形光斑,將尤里·貝理雅那張沾着鮮血、青青紫紫的饅頭臉照得分明。
伊芙雖然救助過流浪貓和流浪狗,但是流浪漢還是第一次。
以前接手的傷員,通常都有WISE的相關人員帶過來的,她很少需要做體力活兒。
總之如果不打算把他丟出去,那就要挪回家吧。
伊芙回憶了一下同僚們抬傷員的手法,嘗試了幾次之後,好不容易才把青年拖回店裏。不過她的力氣也就到此為止了,將尤里·貝理雅丟在沙發上已經是她的極限了,背上樓是絕無可能的。
唉,早知道就讓哥哥過來一趟了,至少有個苦力可以用一下……啊不對,還是算了,那樣的話不就等於告訴哥哥自己未婚夫的臨時演員還沒找到嗎?
不行,她不能輸。
既然黃昏能在一周之內結婚生子,那麼同樣作為WISE成員的她,至少要做到一周之內結婚吧!
奇怪的勝負心讓伊芙看向了沙發上髒兮兮的黑髮青年。
她一邊用濕毛巾為他擦拭乾凈了臉上的血跡和灰塵,一邊在心底默默地握緊了拳頭:決定就是你了,尤里·貝理雅先生!
絕對要讓這個男人在最短的時間內向自己求婚,然後帶去哥哥面前讓他也見識一下!順便也向西爾維婭小姐證明她也是有魅力的女性……!
就算是依靠超能力,那也是她的魅力!
***
嚴謹的生物鐘讓尤里·貝理雅在清晨五點半的時候準時醒來。
這刻在骨子裏的可怕習慣,讓他即便是昏迷也能在固定的時間點恢復清醒。
宿醉的眩暈和被姐姐毆打的陣痛從精神和肉-體同時襲來,黑髮紅瞳的青年抬起自己還隱隱作痛的手臂,剛準備按揉一下自己額頭上的傷處,卻意外地摸到了乾燥柔軟的棉布。
身側還有其他人的呼吸聲。
職業習慣的警覺讓尤里·貝理雅在剎那間徹底清醒了過來。他嗖地一下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睜開眼睛迅速地打量起了周遭的一切。
這裏絕不是他居住的公寓。
熹微的晨光從窗外灑進了室內,將室內的景物照亮。
乾淨整潔的客廳前方,擺放着各種寵物用具和寵物用糧的貨架,兩邊的玻璃櫃裏還有尚在沉睡着的小動物。
沙發上沾着些許細碎的寵物毛髮。
這裏是一家寵物店……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
尤里·貝理雅注意到,有一個玻璃寵物櫃被挪到了大門口櫥窗的位置,將一個他有些眼熟的玻璃破洞擋住……感覺像是店主人臨時採取的補救措施。
雖然是宿醉,但是尤里並沒有失憶。他按着額頭努力回憶了片刻,隱隱約約找回了自己發酒瘋用腦門撞碎了人家寵物店玻璃的記憶。
所以……他這是被這家寵物店的店主撿回來了?
可眼下時局如此混亂,為什麼會有人敢隨便在街上撿人,莫非是被什麼人派來故意接近他的……不,應該做不到如此巧合,但是又十分可疑——
尤里·貝理雅一邊想着,一邊將視線轉向了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趴在他手邊的沙發上,還在兀自沉睡着的金髮少女。
就在他的目光停駐在少女身上的一瞬間,一種難以言喻、溫暖而又甜蜜的奇妙感覺瞬間湧入了他的胸口。
彷彿怕驚醒沉睡的精靈,尤里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那在他手臂鋪開的金色長發,讓他回憶起了夕陽餘暉下閃爍着耀眼金輝、波光粼粼的海面,一縷金色的髮絲宛如鎏金的溪流恣意流淌到了他的手背上,柔軟、光滑,如同水流一樣微涼。
尤里下意識地轉過手,任由那縷髮絲輾轉滑到了他的掌心,看着它安靜而又順從的樣子,黑髮青年的內心油然而生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他心臟的頻率驀然失控,瘋狂地跳動起來。
而就在這時,沉睡的少女也因為感受到尤里的動靜,終於醒來。
她金色細密的睫毛輕輕抖動着,像是蝴蝶欲飛不飛的翅膀,每一下都像是用邊緣輕輕掃過了尤里的心臟一般讓他心顫不已。黑髮青年的動作有些僵硬地停頓在那裏,維持着他看到少女第一眼時的姿態,彷彿擔心自己稍微動作就會驚走他心尖上的那隻休憩的蝴蝶。
當少女從沙發上抬起頭,睜開那雙蔚藍更甚於蒼穹一般美麗的眼眸時,她金色柔軟的髮絲從尤里的掌心溜走,而與此同時,尤里恍惚間也感覺到那隻美麗的金色蝴蝶在他的胸腔中振動翅膀,翩翩飛起。
那種想要抓住、但又抓不住的感覺,讓他心口微微發癢。
對視的一瞬間,尤里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原先所有的懷疑和質問被洶湧而來的溫柔和窒息一般的驚艷沖走,他覺得自己喉嚨微微有些發乾,嘗試了兩三次,才在少女溫柔的視線下發出了聲音。
“可以請教,小姐的姓名嗎?”
金髮碧眼的少女微微一愣,隨即綻放出了乾淨而又明亮的純粹笑容。
“我叫伊芙,伊芙·卡洛琳。”
似是清晨從翠綠的葉片上滾落的露珠,又似是叢林間自由歡快的鳥鳴,總之在尤里聽來,她的聲音簡直比童話里精靈的歌聲更加悅耳動聽。
……
尤里·貝理雅維持這樣暈暈乎乎,喝多了陳年香甜葡萄酒的狀態,腳步像踩在雲朵上飄忽地拎着公文包就這樣前往了工作地點。
就算是在更衣室內見到了自己的直屬上司,黑髮青年仍然沒能徹底回過神來。
左邊的臉頰上有兩道貫穿眼部的可怖傷疤,梳着嚴謹幹練大背頭的上司咬着雪茄,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尤里·貝理雅。
竟然看上去心情不錯……這可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莫非貝理雅的姐夫竟然是個能夠讓這小子都滿意的完美人物嗎?他還以為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那樣的人。
但若是那樣,這小子臉上的傷又怎麼解釋?
上司困惑地問出了聲。
尤里臉上迷迷糊糊的沉醉表情微微一滯,而此時此刻,他也順手打開了自己個人儲物櫃的鐵門。
然後他看見了儲物櫃門內側貼着的……不,應該說是貼滿了儲物櫃內側,無數張密密麻麻的,姐姐的各種照片。
儘管上司早就知道尤里的姐控程度,不過當初第一次看到這個的時候還是覺得汗毛髮怵。
以他的專業眼光來看,這些照片中絕對不乏偷-拍、跟-蹤乃至於監-視視角的作品。
尤里·貝理雅絕對是保安局不可錯過的專業人才。
不過此時此刻,保安局不可錯過的專業人才尤里·貝理雅臉上的表情可跟沉重冷靜絲毫沾不上邊。
年輕少尉臉上的表情,呈現出了由迷茫、混亂、恍惚、驚愕最終到憤怒和扭曲的過渡。
精彩程度絕對不亞於將所有顏料都擠到一個調色盤裏,然後再將他們瘋狂地混攪融合到一起。
但是這才是男人熟悉的尤里·貝理雅,之前那個面滿春風的尤里簡直要讓他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穿着筆挺軍裝褲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翹起腳,目光冷靜地看着尤里恢復成了他熟悉的模樣。
“姐夫?!什麼狗-屁姐夫?!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配得上我完美無缺的姐姐——雖然看上去性格好又會做菜但是誰知道那男人背地裏會變成什麼骯髒的德性……!”
“不!越是看上去完美的傢伙背地裏就越是不堪入目,搞不好是什麼間諜或者殺-手……”
“等着吧!如果讓我抓住了那傢伙的把柄,絕對要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