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
陸行傷勢好轉之前,帝都軍事學院重新派來接學生的飛行器就已經到達六號基地了。
當然,除了飛行器,一起到的還有來保護新生的特殊任務部隊的作戰者小隊和新的負責人瑞立中校。
瑞立中校看樣子是個十分嚴肅的軍人,似乎跟鄭亞准校有些過節。
對於鄭亞准校作為負責人竟然把新生帶入危險環境,差點全軍覆沒成為鬼王藤再次異變的養料的愚蠢行為十分氣憤。
在他看來,鬼王藤那麼大的能量反應,檢測雷達不可能檢測不到。並且在看過修復好的輕機甲記錄的戰鬥數據視頻后,對於陸行的身份也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他並不聽鄭亞准校的解釋,也不看鄭亞准校好轉后連夜寫好的任務報告,執意要第二天就帶鄭亞准校回去受罰以及帶陸行回去調查。
新生們得知此事,全都十分氣憤。鄭亞准校和陸行為了讓大家活下去,命都差點沒了,居然還要受這樣無端的污衊。
懷疑陸行,他們也知道這是正常的,帶陸行回去調查也是合理的,但不顧陸行傷勢強行將人帶走就是草菅人命。
新生們想要為鄭亞准校和陸行抱不平,但他們試了很多方法,卻連瑞立中校的面都見不到。
無奈之下,懷宇抱着試試看的心態找到了波頓上校,希望波頓上校能幫忙,最起碼讓陸行傷勢好轉之後再走。
讓他沒想到,他居然在波頓上校的警衛那裏得知瑞立中校現在就在波頓上校的辦公室里。而瑞立中校之所以出現在波頓上校的辦公室,是因為他是來辭行的。
瑞立中校連一晚上的時間都不想等了,準備辭行后,就馬上通知新生們登上飛行器,帶着他們返回帝都。
懷宇被警衛帶到門口的時候波頓上校正在勸瑞立中校,聽見裏面的動靜,懷宇着急想要進去闡述新生們的意見,被旁邊伸過來的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擋住。
來人眨着一雙琉璃色的眸子,嗓音溫和:“放心,先別急。”
懷宇被來人溫和的語氣撫平了心中的急躁,深吸兩口氣,才緩緩點頭:“阮遂上校。”
阮遂笑着點了點頭,修長手指抵在自己唇間:“噓,聽。”
懷宇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按照阮遂的話做了起來,微微靠近波頓上校辦公室的門,爭論的聲音從辦公室里傳出。
“瑞立中校,鄭亞准校和新生陸行身體還沒有康復。你這麼著急帶他回去,這次來的小隊中又是一個沒有太多經驗的治癒者,中途出差錯,你沒辦法交代。”
瑞立漠然看了波頓一眼,淡漠開口:“我的任務是保護新生,至於任務失敗的鄭亞和有姦細嫌疑的陸行只要不死就行。波頓上校不必為他們操心,這畢竟不是您的工作。”
波頓皺眉,他知道瑞立中校背景深厚,向來目中無人。但沒想到,他居然無視自己言語中淡淡的忠告,還反過來說自己多管閑事。
“瑞立中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波頓鷹眸中露出淡淡的不悅,言語微冷:“我雖然不是這次任務的負責人,但人是我救的,第一現場是我去的,我比你更知道當時是什麼樣的危險情況。”
“也知道鄭亞准校和新生陸行的行為起了怎樣關鍵的作用。你有你的做事方式,我不多做評價,但你不看我提供的現場情報總結和鄭亞准校的任務報告,就想不顧兩人傷勢帶走兩人,你這是在對自己的戰友下手,你——”
“波頓上校,請注意你的用詞!”瑞立站起打斷波頓接下來的話。
“瑞立中校,請注意你的用詞。”波頓言辭中帶着顯而易見的壓迫,“雖然我們不屬於同一個基地,但我們同屬聯邦軍部。我的軍銜比你高一個級別,是你的長官,是六號基地的負責人,我是不會允許你在我的基地對自己的戰友下手,因為——”
波頓頓了一下,冷笑道:“因為你自己那可笑的理由。”
“你——”
“我什麼?”波頓看着面前表情陰冷下來的瑞立,不屑道,“你是想說我無權干涉你的任務?還是說,你真的不怕調查過後鄭亞准校和陸行都沒有問題,而因為你耽誤了他們兩個的傷情,產生不可逆的後果?”
瑞立被波頓說的啞口無言,表情難看地握緊了拳頭。他之前也想過這種可能,但他沒想到波頓居然會因為鄭亞和一個新生跟他嗆聲。
其實也不怪瑞立中校疑惑,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要不是陸行和鄭亞的努力,他們前去營救新生的作戰者就會因為信息有誤,被鬼王藤的花苞重創。
陸行和鄭亞不只是救新生們的功臣,更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波頓怎麼可能讓他們在自己的地盤上出事。
瑞立現在陷入兩難,如果聽波頓的話,那他面子、裡子就都沒了。不聽,如果真出事,以他的背景雖然不會被嚴厲處罰,但也會給他的家族蒙羞。
就在瑞立思考怎麼辦的時候,辦公室外傳來了一陣均勻的敲門聲,讓辦公室里針鋒相對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進來。”波頓看了一眼明顯鬆了口氣的瑞立,心道:小人。抬頭就看見阮遂帶着懷宇走了進來。
“阮遂上校?”瑞立看見阮遂很是驚訝,不明白本應該在帝都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偏遠的六號基地里。
阮遂看了兩人一眼,微微一笑:“瑞立中校,你想要帶走鄭亞准校和陸行是不是應該先問問我這個主治治癒者?”
瑞立的臉色真的難看了起來,波頓從來沒有告訴過他,阮遂是兩人的主治治癒者。他可以從波頓手上搶人,但他沒有膽子從聯邦軍第一治癒者手上搶人。
這不是背景的問題,如果他得罪了阮遂,就等於得罪了聯邦整個治癒部,得罪了保護神。這結果他承受不了,也不能承受。
瑞立現在知道了為什麼波頓敢公然和他嗆聲,就是仰仗阮遂在背後支持,但阮遂為什麼會這麼在意鄭亞和一個新生?
還是說,他在意的其實是那個新生陸行?
像是看出了瑞立的想法,阮遂邁開長腿走近瑞立。同等身高下阮遂端着一張笑臉,卻讓此時辦公室內包括不了解阮遂的懷宇都打了個冷顫。
“瑞立中校知不知道陸行的等級?”阮遂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卻讓瑞立登時冷汗都要下來了。
“陸行是目前聯邦、也是帝國內唯一一個精神體等級超過SS級的作戰者,你說哪個組織會捨得讓這麼一個寶貝疙瘩來做姦細?”
*
正被通知今晚返校的新生,突然又被通知三天後返校。新生們都以為是懷宇找波頓上校幫了他們,一窩蜂地圍住懷宇,想讓懷宇給他們講講。
安娜和懷宇比較熟,被推了出來。安娜也是好奇,溫聲問:“懷宇,到底怎麼回事,你說唄。”
“對,對,快說說,我們好奇死了。”眾人起鬨。
懷宇沒有回答,而是突然推開眾人轉身跑了出去,不顧身邊人的呼喊,一溜煙地跑沒影了。
另一邊,陸行也接到了延遲回學校的命令,重新躺回病床后,思考瑞立改變命令的原因。
他十分了解瑞立這個人,剛愎自用、十分自私。他剛剛畢業那陣被分到了瑞立的手下,一次任務途中,因為瑞立的疏忽給了錯誤的情報致使他們差點全軍覆沒。
然而,瑞立竟然沒受到半分處罰,還因為這次任務的成功,升官發財了。這樣一個人,是不可能被波頓上校嚇住的,就算有阮遂在,瑞立這個小人也不會輕易改變想法。
除非——
“砰——”的推門聲打斷了陸行的思維,他朝門口望去,就發現懷宇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陸、陸行,我、我和你說。”
陸行稍微坐直身體,指了指床邊的椅子:“別著急,坐下來說。”
懷宇擺了擺手,大喘了兩口氣:“你,你聽我說,那個瑞立中校沒安好心。他想要明天測試你的精神體等級,還想讓你進入模擬駕駛訓練軟件,全模擬駕駛K—307輕機甲,用來確定你的精神體和身體確實沒有經過系統訓練。”
“他媽的,他連治癒者的診斷結論都不信,非要在你還沒恢復的時候進行測試。這不是要你命嗎。”
懷宇聲音中透出止不住的暴躁,他抓了抓自己已經被剃成禿瓢的光亮腦袋,煩躁道:“你還根本就沒有駕駛——”
“哦,沒有嗎?”
門邊一道溫潤的聲音傳了進來,懷宇頓時如噎了脖子的公雞一般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傻傻地回頭看門外站着的修長身影。
陸行也同樣看着門外的身影,看他略帶笑意的琉璃色眸子,看他略微蒼白的臉色,看他邁開長腿走近自己后,像是看見了什麼讓他驚訝的東西一樣微微瞪大了眼睛,才在懷宇驚訝和尷尬的聲音中回過神。
“阮......”
“阮遂。”阮遂微笑地看着病床上的陸行,“第一次見面,小—英—雄。”
陸行被阮遂說得耳根有些發紅,但表面上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直起身體給阮遂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阮遂上校您好,我是帝都軍事學院大一新生陸行,非常感激您救了我。”
阮遂點了點頭,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陸行的頭頂和身後,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陸行同學不用這麼拘謹,我的來意相信懷宇同已經和你說了。”
陸行眼神掃過一旁快要把自己縮成一團的懷宇,點了點頭。
“是的,我已經知道了。”
“知道就好,模擬駕駛訓練軟件雖然是你們必修課程,但——”
阮遂的眼神落在了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自己的懷宇身上,接著說:“但和你以前用的模擬駕駛軟件不一樣,我給你帶了一本使用手冊,今晚仔細研究一下吧。”
阮遂說著把手上的東西遞給陸行,兩人指尖相觸的瞬間,阮遂目光掃過陸行頭頂笑意加深。
陸行被阮遂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微低下頭,低低地道了聲謝:“謝謝您,阮遂上校。”
“不用謝。”阮遂突然靠近陸行,伸手像是要撫摸陸行的頭髮,被陸行猛地躲開,阮遂的手順勢落在了陸行的肩膀上拍了拍。
“期待明天你的表現。”阮遂忽然貼近陸行,滿意地看見陸行躲閃的眼神,輕聲道,“對了,忘記告訴你了,你可以稱呼我為阮教官,因為我將是你們這屆新生的急救教官和——”
陸行驚訝地睜大眼睛:“和什麼?”
“格鬥教官,請多指教啊,我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