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的劇目
至冬宮是一座宏大的冰雪宮殿。
這並非是說這座宮殿由冰雪砌成,而是指這座宮殿常年籠罩在冰雪之中,因此殿壁上是永不褪去的霜,圓頂上是永不融化的雪。
像一個雪糕。
卻是自稱悲哀又堅固的冰。
少女、阿賈克斯跟隨僕人的腳步拾級而上,終於站在了這座宮殿的中央。
少女往左邊望去,是戴面具的藍發博士和不戴面具的小侏儒;少女向右邊望去,是戴面具的黑色男士和不戴面具的英俊男人。
少女看向身邊的僕人,問道:“他們都是你的同伴嗎?”
“是同事。”僕人簡明扼要的糾正。
“你們看上去不是很團結哎,每個人的眼睛裏都有不同的東西,不太像是為了共同理想而共同奮鬥的那種團體。”
“璃月有句古話,叫‘君子和而不同’,單憑第一眼的印象就作出這樣的判斷可是太過草率了,這位美麗的少女。”那位始終笑吟吟的英俊男人這樣說到。
“嗤,你也好意思自稱為‘君子’,在北國銀行的周轉中碾碎的那些靈魂都要哭了。”僕人嗤笑道。
“看上去你們也不太‘和’哦。”少女說到。
“好了,看你們都在給客人留下什麼糟糕的印象。”博士出聲結束這場無意義的爭吵。
“閣下,你給我留下的印象還要更糟糕一點哦。”少女認真的說道,“把初來乍到的少女騙進實驗室里解剖什麼的……”
“我承認我過於心急了一些,不過你在我的實驗室放的煙花也足夠彌補一些了吧,”博士皮笑肉不笑的說到,“那個留守實驗室的小傢伙現在可還躺着呢。”
“不都是你嗎?對自己缺乏關心可不是一件好事。”少女說道。
“那些傢伙可代表不了我。”博士輕蔑道。
“哦?原來人身體的一部分還可以驕傲到瞧不起其他部分的?”少女覺得有趣。
“夠了,多托雷,無論如何,你在至冬的國土上作出這樣的事,已經足夠逾越了。”精鋼製成的面具將臉蓋的嚴嚴實實的高大男人厲聲出口,“簡直是不像話!”
“隊長,你管的未免太寬了些,這位可不是至冬女皇的子民,也不是什麼柔弱的少女。”博士不滿的反駁道。
“怎麼會?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少女,你是說我不柔弱,還是說我不是少女?”少女也不滿的反駁道。
“是說你有很多秘密,讓每一個研究者都欲罷不能。”博士回答到。
“哎,你們怎麼也吵起來了,隊長是出於對維護女皇陛下威嚴的考量,也是為了至冬國的治安。博士也是想給女皇陛下帶來更多的信息與助力。大家都是為了偉大的冰之女皇陛下嘛。不過博士,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輕易動用女皇陛下額外的權能可不能說是一件好事。”不戴面具的小侏儒,也就是看好阿賈克斯的公雞也出聲加入了進來。
“市長大人,我本來以為在這個時候出來和稀泥已經足夠不明智了,沒想到你還拉偏架。”富人戲謔道。
“真是一群有趣的人,你從哪裏找來的這群寶貝?”少女笑吟吟地說,眼中的興趣簡直要溢了出來。
阿賈克斯目瞪口呆,平時他在公雞手下做事,並不常見到其他執行官,哪怕偶然見到也是單個出現的,沒想到放在一起是這個畫風,裏面甚至還有很高位的大人物。
不過他也沒能呆多久,就在少女話音落下之後,一道權杖敲碎冰面的聲音在高台上響起,雜亂的愚人聲音盡數落下,眾人轉身頷首以示崇敬。
冰之女皇崇高的身影顯現在高台之上,神跡臨現,少女卻只注視着愚人們的反應。
“比起神明,你似乎更關注人類?”女皇詢問少女。
“人類原就比神明更有趣,更值得關注。”少女看着眾人都沒了反應,轉身向冰之女皇微笑頷首,“你好,偉大的冰之女皇。”
“你好,美麗的少女。”女皇回應她,“還有,阿賈克斯。”
阿賈克斯自冰之女皇出現后便按捺不住胸中澎湃的戰意與崇拜,此時聽到女皇點名,便向前一步行了個愚人眾禮,道:“偉大的冰之女皇陛下,願向您獻上我崇高的信仰。”
女皇點頭回應,接着面對少女說到:“我有些好奇,你說人類比神明更值得關注,那麼在他們身上,你看到了什麼?”
似乎是——一些不甘於人類軀體的靈魂在掙扎,一些不甘於人類力量的精神在妄想,想要證明什麼,想要打破什麼……少女試圖描述她所看到的,但似乎囿與語言與記憶,無法完整的表達,或者說,還無法完整的思考。
想到剛剛所看到的,少女組織了一下語言,模仿着輕佻又孤傲的語氣說道:“大概是一群愚人的自娛自樂,都以為自己才是泯然其中的智者。”
偏偏給人以真誠的感覺,令人更加不愉快了。被點名的愚人們神色各異,興趣盎然者有之,皺眉不屑者亦有之。
而女皇溫柔地笑道:“看來你很想適應這裏的環境?也適應的不錯?”
少女輕笑道:“不知我是否裝扮的足夠愚蠢,得幸能與諸位共舞。”
“呵呵,您能這樣說,想來也是不太聰明的。”公雞說道。
“你為什麼想要加入愚人眾?”女皇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從未感覺自己受什麼束縛,”少女這樣回答,“所以如果束縛存在的話,我一定無法憑藉自己掙脫它。”
冰之女皇注視着她,問道:“你常仰望天空嗎?少女。”
“如果出生應從萌生意識的那一刻算起,我大概只仰望過至冬宮上方的天空。”少女說道。
冰之女皇注視着她,又移開視線,看向正前方,說道:“吾召你們來此,是因為愚人眾執行官目前還有第三席與第十一席空缺。”
“我做十一席就好。”少女舉手示意。
阿賈克斯還沒來的及為女皇的話意激動,就被少女的話噎了回去,他確實很是自負,但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
“哈哈,你身旁的那個小傢伙,可當不起第三席。”公雞和藹地笑道。
“可是,我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少女,可以做第三席嗎?”少女疑惑問道。
“普通的人類少女連愚人眾執行官的下屬都做不了,不過你可以證明一下自己沒那麼普通,比如敘述一下你是怎麼在我實驗室放的‘煙花’。”博士說道,眼神充滿探究。
“這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輕易動用女皇陛下額外權能’的表現嗎?”少女笑着回應,想了想,又繼續說,“我沒有見過你實驗室里的那些東西,不過你實驗室里那些東西的原理我似乎是知道的,所以看一看就明白了。”
眾人聽到少女的話都若有所思。
此時女皇又出言道:“執行官的席位以實力來論定,僅憑與二席相仿的知識量可不夠。”
“哎?我可不一定與他相仿,這只是我看到那些東西回憶起來的知識,說不定我還知道的更多呢?”少女反駁到。
“充沛的知識儲備固然是很優秀的能力,但作為愚人眾的執行官還是要有與席位相匹配的戰鬥力才可以。”富人為其解釋道。
“戰鬥力要怎麼表現呢?跟你們打一架嗎?”少女疑問道。
阿賈克斯看了看少女,雖然知道她可能很厲害,但從外表上看還是一拳下去能哭很久的那種類型呢。
多托雷表示:不一定哭很久,但一定能暈很久。
“呵呵,執行官平常是不會與自己人動手的,不過正好這裏有一件能夠證明你實力的事情。”公雞說道,“我們有一位可愛的同事可能遇到了一些麻煩。”
“我不覺得那個傢伙可以被可愛形容。他可一點都不可愛。”富人補充到。
“客觀一點,潘塔羅涅,單從外表來看,他的長相還是相當可愛的。”僕人勸說到。
“但哪怕是忽略他的長相,也忽略不掉他的那張嘴吧。”富人無奈道。
“都說了客觀一點,他那張臉也不是那麼容易忽略的。”僕人道。
“說正事,”隊長再次打斷了他們無謂的發言,“他們剛剛所說的同事,是愚人眾執行官第六席散兵,斯卡拉姆齊,他前段日子去深淵執行任務,至今未歸。希望你和這個小子一同去看看,將他帶回來,以證明你的能力。”
“我有個小問題。”少女笑吟吟地舉手,“你們平時開會有效率要求嗎?”
“我們通常會單獨行動,以避免這些浪費時間的商討。”博士回答了少女的疑問。
少女滿意點頭,然後又問了一個問題:“你們剛剛說到的能力證明,伸縮性會不會大了些?萬一散兵並沒有遇到意外或是能夠應付,我的作用豈不是微乎其微?”
“所以並不是‘將他帶回來’這件事證明你的能力,而是將他帶回來,讓他承認你的能力。”隊長補充道,“我們這位同事雖然通常說不出什麼好話,但也從不說謊話,如果他認同你具有第三席的實力,便可作為你能力的證明。”
“好的,我沒有問題了。”少女答,“那麼,現在就出發嗎?”
***
“好了,你就留在這裏等我出來。”來到愚人眾指明的深淵入口處,少女說到。
“什麼?你讓我就留在這裏等着?等着你們進去?”阿賈克斯不可置信的問道。
“你知道為什麼隊長說讓你和我一同來看看,卻只證明我的能力嗎?”少女一邊觀察深淵入口一邊說道。
“因為‘帶上我’也是證明你能力的一種?”阿賈克斯不服氣的說,又挑釁道,“那你不帶上我豈不是承認自己能力不足?”
“不不,”少女擺擺手,然後轉過身看着阿賈克斯的眼睛,“是因為,如果你不聽我的話——你會死在這裏的。”
“這是什麼道理?”
“你與深淵的關係我不太清楚,想必你自己了解的會比我多一些。”少女打斷阿賈克斯的反問,很認真的說道,“但我有一種感覺,目前還不是你再次與深淵會面的時機,如果你強行進去,很可能會發生意料之外的後果,你會死哦,阿賈克斯。”
“你是一位嗜戰的戰士,應當無比了解爭鬥的意義。刀只有輔以合適的打磨才能成為利刃,提前斷了,那就什麼都不是。”少女繼續說道,“未知的危險是打磨強者的最好的方式,但已知的死局都要去闖一闖的話,也只能說明女皇授予的稱號與你無緣。”
“而且,無論是深淵,還是愚人眾,在沒有成長起來之前,被了解的太多都不是一件好事哦。”
少女在他耳邊輕語,然後不再說什麼,轉身進入了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