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修]
程亦珩懷着疑問走過去,拍了下幸池的腦袋,手放上去才覺得不妥當,但已經放上來了,索性又揉了幾下,然後撫過幸池被他弄亂的頭髮。
幸池面色不善地看過來,看哪個膽大包天的敢動他腦袋,觸及程亦珩溫和鎮定的目光,微怔。
他把程亦珩的手從腦袋上扔下去,問:“你幹嘛?”
依舊不善,卻比剛才好了許多。
程亦珩神色自然,微笑解釋:“你頭髮亂了。”
被你揉亂的,幸池用目光傳達他的意思。
程亦珩失笑:“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進來的時候你頭髮就是亂的,腦袋后的頭髮翹起來了,我幫你壓下去。”
幸池慢吞吞收回視線,不知道信沒信,但到底沒再問這事,而是轉回去繼續摸他的球。
程亦珩出聲:“你怎麼了?”
“什麼?”
“我看你好像不太高興?還有你摸球幹嘛?”程亦珩看向幸池手裏的籃球,明白過來,“想打籃球了?”
幸池沒有反駁,算是默認,接着才道:“可是我打不了,我都好久沒打了,接下來也不能打,沒意思。”
說著他起身要將球放回去,程亦珩突然把他攔住,準確是拉住了他的胳膊,溫聲提議:“去籃球場看看吧。”
到籃球場后,幸池懷疑程亦珩在整他,也奇怪自己為什麼要跟過來,他對程亦珩道:“我這能看不能打,不是更難受嗎?”
程亦珩道:“說不定不會呢,知道望梅止渴嗎?總比待在宿舍發獃好。”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幸池在宿舍發獃的場景,沒忍住笑一聲。
幸池才覺得自己剛才那樣子有點傻,不禁瞪程亦珩一眼,讓他別笑了,而後抬腳朝看台走去。
看台下是一個較大的籃球場,此刻有兩隊人在訓練,一隊比一隊打得差,倒有打得好點的,被隊友一拖,整體質量就不怎麼樣了。
這是一場讓人看了不怎麼愉快的籃球訓練,幸池在心裏評價,轉眸看向程亦珩,瞪他:都怪你。
他沒把話說出口,程亦珩卻看出他的意思,突然起身道:“我去打。”
他彎腰朝幸池靠近:“你看我打。”
幸池目露詫異,抬眸對上程亦珩的目光,見他直視自己,深情的桃花眼看人真的顯得好專註。
沒等幸池表示他的驚詫,程亦珩已經直起腰身,解他的腕錶,他解腕部的動作慢條斯理,解完腕錶又去脫外套。
一個動作比一個動作自然,一個動作比一個動作好看,好像每一個動作都可以入畫。
“哎……”幸池終於想起他要說什麼,然而還是沒能說出口。
程亦珩彎腰把外套放到他懷裏,再將腕錶遞給他。
幸池沒接,程亦珩也沒把手收回來,凝視他道:“你看我打好不好,我打給你看。”
“你以前喜歡打哪個位置?”程亦珩問。
“前鋒吧。”幸池下意識道。
“好。”程亦珩將腕錶放到他懷裏的衣服上,直起腰身,“我去打前鋒。”
“哎哎哎,”幸池終於把話說出口,“你要去?你會打籃球?”
你打得怎麼樣?行不行啊?他將後面兩句話吞了回去。
程亦珩不急不徐:“會。”
“那……”幸池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而後想起來,“你可要加油,我在上面看着,你要打得不好,回來我要笑你的。”
他這話是開玩笑,程亦珩卻認真地看着他:“好。”
程亦珩神色溫和:“我要沒打好,回來讓你教訓。”
幸池坐在檯子上看着他往下走,心道我什麼時候說要教訓你了?我有那麼凶嗎?
程亦珩已經從看台上下去,幸池望着自己懷裏的衣服,不知怎麼想到程亦珩背他那次,他身上的果香。
似乎是清爽的西柚味,不知道這件衣服上有沒有,幸池好奇地拿起來聞了一下,沒聞到西柚味,倒是聞到被陽光曬過的洗衣液的味道。
溫暖又清新。
程亦珩往下走,轉彎的時候餘光落到幸池身上,恰好看見幸池聞他衣服的動作。
他的腳步驟然一滯,背部的肌肉緊繃,而後鬆開繃著的身體,如同沒看見一樣繼續往前走,只是餘光一直留在幸池身上。
幸池只看見程亦珩走下去和那些打籃球的說了什麼,然後他就混進去了……
混進去了?這麼容易?
幸池看程亦珩打了兩場,不得不說有點水平,幸池看得過癮多了,只要目光定在他身上,對方投的球都能中。
程亦珩的隊友也很喜歡他,幸池看見有一個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有一個一直衝程亦珩笑,並朝程亦珩比了個大拇指,似乎誇了句他什麼。
程亦珩笑着回了幾句,說著突然朝幸池的方向看來。
幸池的心跳重一下,很快恢復正常,揚起唇角衝程亦珩笑,同樣對他豎起大拇指。
他很少這樣笑,他的笑要麼淡,要麼短暫,很少於大庭廣眾對一個人笑出親昵的感覺,讓看見的人本能覺得讓他露出這樣笑的人,必定跟他關係很好。
程亦珩身邊的隊友注意他的視線,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坐在看台上的幸池。
長得好看的人彷彿自帶聚光燈,讓人看過去時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隊友直覺程亦珩看的是這個人,他甚至不覺得程亦珩看的是幸池左手邊那兩個還算漂亮的女生,覺得程亦珩看的就是這個男生。
那個超越了美的男生,叫人一眼就注意到他,隊友第一眼也只能看見他。
隊友盯着幸池看了幾秒,心道這哥們長得也太他媽帥了,帥得他一個男生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約莫是人對美的本能追求,哪怕同性也亦然,只要你長得足夠好看,是男是女都要看你幾眼。
隊友看完收回視線,拍了拍程亦珩的肩膀:“那你認識啊?”
他指着幸池:“你朋友?”
程亦珩嗯了一聲,依舊盯着幸池的方向。
隊友繼續道:“太帥了吧,有空你幫我問問他吃什麼長大的,有沒有什麼變帥的秘訣。”
他應聲隨口一說,程亦珩就隨口回答:“天生的吧。”
說完收回目光,突然聽隊友道:“長這樣得招多少桃花,坐那兒看球都有女生搭訕。”
程亦珩將目光看回去,見幸池身邊果然有兩個女生,還是一左一右坐在他身邊,是方才坐在他左邊的兩個女生,不知何時挪到他身邊,正滿面笑容地跟他說話。
身後有人喊:“程亦珩,來下半場了。”
不好拂人面子,是他要打的,也是他要人看的,只是看的人好像不想看了。
後半場程亦珩打得不在狀態,幸池拒絕完人,扭頭髮現程亦珩的技術變差了,有一個很好進的球都沒投中。
隊友們也發現了,問他怎麼了。
程亦珩笑回:“抱歉,有點累了。”
隊友們表示理解,並同意了他想休息的提議,其中一個拍着他的肩膀道:“沒事,下次再約,或者你休息好了再下來,咱們隨時再戰。”
程亦珩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而後抬腳往看台上走。
看台上幸池目視程亦珩朝自己走來,也問他怎麼了?
他這個怎麼了,是問程亦珩為什麼不玩了。
幸池:“你不打了嗎?”
程亦珩搖頭:“不打了。”
他沒接幸池遞過來的外套和手錶,走過去坐到幸池身邊,貼着他的肩膀靠着他。
幸池看他不太對勁,以為他是後面沒發揮好而心情沮喪,不禁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沒發揮好就沒發揮好,又沒人說你,而且你前面不打得挺好的,說明你技術還是有的,只是一次失誤,說明不了什麼。”
忽然想到程亦珩下場前說的那句話,幸池輕抬了抬眉梢:“你不是怕我怪你?我又不會真的教訓你,再說我什麼時候說你沒打好,就要教訓你了?不是你自己說的。”
“我雖然說要笑你,但那是開玩笑的,我怎麼可能笑話你,你前面打得……”
幸池聲音驟停,轉眸看到貼在自己肩頭的腦袋。
漆黑的頭頂,頭髮蓬鬆茂盛,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是那股之前聞過的西柚果香。
他額前的碎發蹭在自己肩頭,腦後的頭髮蓬鬆柔軟,看起來很好摸。
他像是累了貼在自己肩頭靠一下,也像是後半場沒發揮好,靠在幸池肩頭緩和情緒、尋找慰藉。
幸池正在想還要怎麼安慰他,就聽程亦珩低聲道:“你沒有好好看我打球。”
程亦珩的聲音很平淡,幸池莫名從中聽到一絲控訴,不由瞪大眼睛,他什麼時候沒好好看他打球了?
而後聽程亦珩繼續道:“你跟女生聊天。”
幸池:“哈?”
幸池細聽,發現程亦珩的話里不僅是控訴,還有一點委屈,幸池更懵了,懵得連程亦珩抬手搭上他另一邊肩膀都沒感覺。
他把程亦珩推開,來不及多想,下意識辯駁:“我沒有,我一直在看,我什麼時候和女生聊天了?”
他想到什麼,接着道:“我知道你說的什麼了,那兩個女生是來找我要微信的,她們跟我說話,我有什麼辦法,我拒絕她們了,就那麼一小會兒,你怎麼能說我沒有好好看你打球?”
幸池差點把自己說委屈了,而後再想到什麼,不敢置信地看向程亦珩:“所以你就因為這個覺得我沒有好好看你打球,氣得後半場打成那樣?”
程亦珩被推開后把手收了回來,腦袋輕垂,望着前方,像一隻想跟主人親近卻被推開的大狗狗。
聽完幸池的話,他輕閉了眼,再睜開時神色有些無措:“抱歉,我……”
他似乎不知道說什麼,也似乎因為懊惱無話可說,偏頭避開幸池的目光。
幸池見他濃長的睫毛蓋住了那雙溫柔含情的眼睛,睫毛羽翅似的顫了一下,薄唇抿得很緊。
印象里好像從未見過程亦珩這副模樣,幸池怔住,突然想起程亦珩下場前說的話——
“我打給你看,你看我打好不好?”
“你以前喜歡打哪個位置?”
“我去打前鋒。”
他是為他下場的,幸池忽然意識到這個事實。
他是因為自己沒法下場,想要安慰自己、讓自己高興才去的,所以才會在看到別的女生找自己搭話,以為自己沒好好看,而不高興。
雖然是個誤會,但這樣想想不是不能理解。
要是自己為別人做什麼事,別人卻不重視,自己也會生氣。這樣想好像很正常,並不奇怪,只能說程亦珩在乎自己這個朋友。
這樣一想,方才的情緒散了個乾淨,什麼不敢置信、難以理解,通通消散,全部化作愧疚和一股淡淡的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