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鐺鐺鐺,鐺鐺鐺。

余鶴被敲門聲吵醒了。

余鶴髮誓他不是一個素質特別低下的人,雖然不能說特別多,但多少還是有那麼點素質在身上的。

可在失眠熬夜后剛剛睡着就被吵醒,再紳士的人都會忍不住在心裏問候對方,全家。

余鶴此時心中劃過一長串髒話,煩躁地掀起被子蒙在腦袋上,還用手捂住了耳朵。

出於自己身份的考慮,余鶴沒鎖門,方便傅雲崢隨時進來‘寵幸’自己,可聽這鍥而不捨的敲門聲,余鶴潛意識裏覺得不是傅雲崢。

如果是傅雲崢敲門,節奏應該會更慢。

鐺、鐺、鐺這種。

慢是一種遊刃有餘的表現,大佬們說話總是慢條斯理,下一步棋把整盤局都思量了周全,絕不會這樣急躁。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

催命似的,比敲鐘牛還煩。

余鶴踹開羽絨被,啞着嗓子問了一聲:“誰!”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少爺,吃午飯了。”

原來是叫他吃飯。

余鶴壓下煩躁:“稍等。”

他睡覺不喜歡穿衣服,在余家時都是鎖門睡,此時只穿了條寬鬆的睡褲,沒穿上衣,聽見外面是個女人的聲音,余鶴抓起上衣匆匆套上。

余鶴赤腳踩在地上,打開門:“我不吃了,晚飯也不用叫我。”

門外站着個身穿統一制服的中年女人。

四十歲左右,頭髮挽了個低髻,顴骨很高,吊梢眼,給人種很刻薄的感覺。

聽見余鶴的話,她下意識反駁:“不吃飯怎麼行。”

那女人抻着脖子往房間裏面張望,看到余鶴房間拉着窗帘床鋪也是亂的,不由皺起眉:

“都幾點了還在睡?”

余鶴微微側身,擋住那女人的視線:“我不餓。”

“我是傅宅的總領班,黎靜,你就叫我黎姐吧。”黎靜推開余鶴,大搖大擺走進余鶴房間,直奔主卧,揚起手一把拉開窗帘,刺眼的陽光瞬息灑進來。

余鶴被陽光晃得一眯眼,眼前全是絢爛繁密的光斑,他聽見黎靜嗤笑一聲,繼續向余鶴介紹自己。

“我在傅家做了十幾年領班,一應內勤事務都由我對接。”黎靜斜眼瞥了余鶴光着的腳,語氣中帶着幾分不屑:“你既然是傅先生房裏人,我只好抽空提點提點你傅家的規矩。”

余鶴:“......”

做了十幾年幫傭領班有什麼可驕傲的?

還有什麼叫傅宅的規矩?

這大姐把傅家當什麼了,王府嗎?

清醒一點啊,大姐,大清已經亡了!

黎靜把余鶴的沉默當做軟弱,心中更加瞧不起這空有皮囊的年輕男孩,她上下打量余鶴,就像打量一件物品,趾高氣昂:“年輕人多學些規矩沒壞處,省得沒大沒小,丟了傅家的臉面。傅先生身邊還從沒出現過你這樣的人,傳出去實在不好聽。”

黎靜嘆了一口氣,好似在惋惜包養余鶴污了傅雲崢清名一般。

余鶴:“......”

都是給傅家打工、拿錢辦事,不能因為他是傅先生養的情人,大姐就看不上他,搞職場霸凌吧。

再說又不是余鶴主動勾引的傅雲崢。

黎靜有不滿不敢對傅雲崢講,只能來余鶴這兒刷存在感。這種媚上欺下的小人行徑,倒讓余鶴見識了人類物種的多樣性。

余鶴完全不能理解這位大姐的優越性源自於哪裏。

秋日正午的陽光極暖,站在陽光下,身上暖洋洋的,余鶴打了個哈欠:“你出去吧,我要睡覺了。”

黎靜抿起唇,露出很不高興的神情,譴責道:“你沒有聽到我說什麼嗎?已經到午飯時間了。”

余鶴眉頭都不抬,一掀被子躺回床上:“我說不吃。”

黎靜從沒遇見過余鶴這樣的滾刀肉,她搬出傅雲崢去壓余鶴:“傅先生已經下樓了。”

余鶴側過身背對着黎靜,反問:“是傅先生讓你來叫我的嗎?”

黎靜沒答。

余鶴心裏知道,當然不會是傅雲崢叫他下樓吃飯。

首先,余鶴已經和章杉說過要回屋補覺,不吃午飯和晚飯。就算傅家真有不能白天補覺、不能不下樓陪傅雲崢吃飯之類的規矩,章杉沒理由不告訴余鶴。

其次,傅雲崢車禍病重是半年前的事情,可余鶴昨天瞧着傅雲崢還是很瘦,可見足足半年都沒有把那場病的虧空養回來,這說明傅雲崢本人對吃飯也沒什麼興趣。

余鶴今早嘗過傅家廚子的手藝,毫不誇張地說,余鶴要敞開吃不運動,一個月就能胖二十斤。

他用被子把自己的頭蒙上,他不太會對付這個年齡段的女人,期盼黎靜能夠放過自己。

可惜,余鶴並沒有談過女朋友,對於女人的了解還是太過膚淺。

他以為這種方式代表了休戰,而在黎靜眼裏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黎靜氣得臉色發白,伸手將余鶴身上的被子掀了起來,怒氣沖沖地呵斥余鶴:“你不要不識好歹!我......”

余鶴從床上坐了起來,漂亮的桃花眼微抬,視線落在黎靜臉上。

余鶴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幽深,平時懶洋洋地耷拉着眼皮,看出不什麼氣勢,現在直勾勾盯着人,那對眼珠猶如落入寒潭的熒惑,透露出股不詳的邪氣,令人心中發涼,不敢與之對視太久。

那雙眸子透着刺骨寒意,黎靜背後竟滲出了一層冷汗。小小年紀這樣妖里妖氣。她攥緊拳頭,打定主意要把余鶴趕出傅宅。

余鶴卻沒再多說什麼,他淡淡移開視線,起身走出房門。

明明目的達到,該給余鶴的下馬威也給了,可黎靜卻沒有任何勝利的得意感覺,反而胸口憋着一股氣堵的心裏難受。

她想叫住余鶴讓他換一身得體的正裝,可余鶴根本不理她,趿拉着拖鞋走下樓梯。

余鶴剛剛睡着就被吵醒,還莫名其妙地被中年大姐尋了頓晦氣,滿臉哀怨,低着頭走到一樓。

黎靜跟在他身後。

傅雲崢坐在餐桌旁,手中拿着筷子,見到余鶴,傅雲崢也沒多問,只是示意幫傭添副碗筷。

餐桌上擺了四道菜:香菇蒸排骨、蘿蔔燒鯧魚、雞絲炒芥蘭、燙西生菜,還有道燉了一夜的老參湯。

菜是色香味俱全,可余鶴沒什麼胃口,他端正坐下,按照用餐禮儀沒直接動筷,而是默默擦着筷子。

傅雲崢倒是挺隨意的,他夾了芥藍放在餐盤,沒急着吃,反而對余鶴:“想添什麼菜直接廚房說。”

“謝謝傅先生。”

余鶴應了一聲,只當傅雲崢在說客套話。

過了片刻,傅雲崢放下筷子,金屬筷子和陶瓷筷托輕磕發出一聲脆響。

他臉上分明沒什麼情緒,可余鶴卻感到整個餐廳的氣氛一凝。

好像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余鶴握着筷子環視一圈,連頤指氣使的黎靜都低下了頭。

在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沉默過後,傅雲崢開口問:“余鶴,你為什麼不高興?”

余鶴有點驚訝地抬起頭,沒想到傅雲崢對自己的情緒如此敏銳。

也是了,傅雲崢說自己臉上藏不住事兒。

余鶴是真藏不住。

傅雲崢問他為何不高興,余鶴下意識就看了黎靜一眼。

黎靜一凜,瞧見余鶴居然敢當面給她難堪,她多年能站在傅家領班的位置上,自然不是吃素的,立即反客為主,先發制人。與其等余鶴說,不如自己說,這樣才能掌握主動權。

她微微躬身,面朝傅雲崢解釋道:“傅先生,余鶴少爺早上吃的就不多,空腹睡覺最傷胃,我便自作主張地叫他起床先吃午飯,許是惹了余少爺不高興。”

余鶴:“......”

這話說的漂亮,可謂半句假話也沒有。

余鶴早上吃的不多是真,空腹睡覺傷胃是真,黎靜還坦誠說是自作主張叫余鶴起床,認下把余鶴吵醒的同時又向傅雲崢告狀,暗示余鶴沒規矩,到了中午還在睡覺。

任誰聽下來都會覺得黎靜沒錯,反而是余鶴不識好歹。

彷彿是人家好心叫他起床吃飯,他卻亂髮少爺脾氣似的。

余鶴沒說話,只是擱下了筷子,等着傅雲崢發作。

傅雲崢好像沒聽到黎靜後面說了什麼,只關注到余鶴食欲不振這點。

他叫來負責制定菜譜的阿姨:“周姨,把菜譜拿來給余鶴勾菜。”

黎靜的臉上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她舌燦蓮花,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可傅雲崢根本不在意,彷彿只有‘余鶴早上吃的不多’這一句聽了進去。

傅雲崢沉痾未愈,每天所有菜譜都是幾個營養師搭配敲定的。傅雲崢極自律,他知道什麼是對自己好的,有些蔬菜即便不愛吃,也不會從菜譜里刪去。

傅宅的別墅一樓有個專門宴會廳,能坐下幾十人。

月前傅家親戚來過中秋,傅雲崢在宴會廳單備了一桌山珍海味,自己卻不看不吃,在主桌略坐了坐,就回到餐廳吃家裏廚師做的營養餐。

幾個伯父想和傅雲崢說些話,還得追到餐廳來,陪着傅雲崢吃味道寡淡的營養餐。

即便如此,傅雲崢都沒說加個菜。

余鶴翻着菜譜,問傅雲崢:“您吃辣嗎?”

傅雲崢面不改色:“吃。”

在場所有侍從:“......”

黎靜咬緊了牙,愈發看余鶴不順眼,眼神如刀,抬眼瞥向余鶴,就如同看那禍國殃民的妖姬一般,黎靜委實想不通一個普普通通的男孩子,怎麼就把傅先生迷成這樣。

傅雲崢什麼吃過辣的?

她在傅宅伺候了十幾年,來沒見過傅雲崢吃辣。

傅雲崢是雲蘇人,雲蘇菜口味清淡,講究原汁原味,很少以各類醬料調味。

辣椒在雲蘇菜中尤為少見。

之前傅雲崢去湘南出差,有位從京城來的副市長,勸傅雲崢嘗一嘗當地特色川椒火鍋。

傅雲崢婉拒說辣椒味重,喧賓奪主。

怎麼今兒就不喧賓奪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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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少爺擺爛後攻了殘疾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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