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大學(十九)

幸福大學(十九)

氣氛一時間很奇怪。

這張照片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邊角泛黃,人影也有點泛着綠光。

封芷北面色古怪,沒有回答。

“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遊戲人物大造反?”

“差不多。”

B-367將照片重新塞回資料冊,朝封芷北眨眨眼,“等會給你講具體的,畢竟我們是求合作,先談談這件事對你的好處吧。”

燕楚雪站在旁邊淡淡道:“你是解說類吧,如果沒有B-367,這個副本你必死。”

這語氣就像在說今天早餐吃的什麼一樣平淡。

燕楚雪總能很精準的踩中封芷北的雷點。

他有些煩躁地按按太陽穴。從他進入這個遊戲開始,不管是觀眾還是其他主播玩家,都認為他一定會死。

莫名其妙。

燕楚雪又不急不慢地拋下一枚重彈:“還有,你不會真的以為你是被推下水裏淹死的吧?”

“荒野曾經無數次推演過你的死亡,但不管過程是什麼樣,結局都是——在水裏淹死的,並且非人為。”

高情商:非人為死亡;低情商:自己淹死的,沒人推你。

封芷北細品這句話,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可能,那天我明明——”

封芷北反駁的聲音突然卡殼了。

明明怎麼樣?

那天他剛剛過完生日,回了一趟封家老宅,封家人一直都將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再加上下半年的經濟糾紛案,他的處境更加尷尬。

他根本沒有理由回去。

封芷北收斂了表情。他曾經的記憶似乎都蒙上了一層紗,怎麼也記不清,甚至死時的場景都模糊了,只記得冰冷刺骨的湖水和身上的劇痛。

B-367嗤笑一聲,身上溫和的氣質被沖淡,這會他的神情和封芷北簡直一模一樣了。

“在這個世界裏,記憶是完全不可信的,以荒野的權限隨時能給你按另外一個人設,比如……恐怖遊戲解說員。”

他指了指封芷北,又指了指自己:“再比如,清純上進男大學生。”

封芷北:“……?”

他用狐疑的目光看向B-367。

“別這麼看我,畢竟我只是一個不幸探查到一部分真相的複製人。”B-367擺了擺手,“荒野最喜歡搞複製人了,很顯然,我就是照着你複製的。”

“我們所有人、包括你,全部都是小白鼠,只不過我們是實驗組而你們是對照組。如果你實在膈應的話,可以把我當成你哥哥或者你弟弟。”

他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繼續,“不過先給你打個預防針,未來你遇到其他複製人的可能性非常大,畢竟是有吸引法則的。”

封芷北:“聽起來是很邪惡的實驗,那麼他為什麼會選中我?”

燕楚雪回答:“荒野選了不少人當他的對照組,不只是你。但我們還沒搞清楚他的真實目的,不過他總會弄出很多複製人當實驗組,光我殺了的就有四五個了。”

旁邊的B-367誇張地打了個哆嗦:“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別把殺複製人說得像喝水一樣簡單好嗎!”

燕楚雪:“抱歉。”

封芷北抓住了後半段重點,“那豈不是我也能殺複製人?”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B-367搖頭,“在別的副本或許可以,但這裏不行,因為我已經死了,死人沒辦法被殺死。”

他環視四周:“更確切來說,在場的沒一個活人。”

封芷北:“……”

他猛地回頭看向燕楚雪,後者仍然滿眼淡然,甚至有閑工夫將自己的耳釘一個個卸下又扣上。

“記憶不是最真實的,但死亡是真實的。不過你也知道,這只是個遊戲,怎麼會沒有復活卡呢。”

燕楚雪的手把玩着耳釘,聲音有些懶散:“你還是先活過這個副本吧。”

封芷北眯了眯眼睛,對方很顯然隱瞞了很多信息。

“其實大部分複製人只會跟着荒野的劇情走,做一隻稱職的小白鼠。不過總會有那麼幾隻小白鼠不甘心被實驗牽着走,很不幸,我是其中之一,更加不幸的是,我被荒野發現了,於是他捏了一個燕景明過來鎮壓我。”

B-367掰着手指頭,“光我知道的複製人小白鼠就遍佈幾千個副本,按10:1計算本體的話,那也不少了,荒野當然要控制好他的實驗品們。”

“燕景明體內有荒野的一部分意志,監控着整個副本的動向,還有B-367。”

燕楚雪適時補充,攤開手,那把水果刀憑空出現在掌心。

“好消息是你來了,本體能幹的事情有很多;但壞消息是不久之前我們才剛剛檢測到燕景明體內有另一個靈魂的痕迹,這把刀不是副本產物,而是那個靈魂的東西。他被荒野禁錮,只能按照原有的人物設定走……順帶一提,他的設定是沒有師德的變態大學老師。”

封芷北想起燕景明當時露骨的眼神,狠狠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得不說,確實沒崩人設,變態得十分到位。

只不過另一個靈魂……

想起當時月影出現時的場景,他若有所思。

燕楚雪瞥了他一眼,突然問,“燕景明是你什麼人嗎,荒野沒有憑空捏造一個人的能力。”

封芷北的身體僵硬一瞬,勉強壓下狂扣手掌的意圖,露出一個迷茫的眼神:“沒有,我不認識他。”

B-367看着他,直到他有些發毛才移開視線。

他像然想起什麼似的突然一拍手。

“對了!燕楚雪死前也是解說類,不過他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喂,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知道多少給他講講,我對這種東西一無所知。”

B-367拍了拍燕楚雪的胳膊。

後者將最後一顆耳釘戴好,皺着眉思索半天,才答道:“基本不記得了。”

“不過,整個遊戲內對解說類的限制很大,大部分解說類主播活不過一個副本,並且都是在最終解說的懲罰上死的。我之前也是死在最終解說,別的記不清,只記得是被活着肢解。”

燕楚雪的語調仍然沒有變化,鳥嘴口罩在陽光下反射着光芒,“復活以後為了表達我對荒野的感謝,我花了半年時間找到他進展最快的實驗組,大卸八塊丟進蟲洞。”

封芷北:“……他沒表示點什麼?”

“當然表示了,”B-367回答,“他把屍塊扔到蟲洞,正巧砸到我頭上,臭得要死,那時候我不認識他,所以我把他舉報了。荒野發現他一下攻擊了兩隻實驗組,於是罰他過來清掃蟲洞。”

封芷北:“……”

痛擊我的隊友.jpg。

對方兩人精神狀態看起來都不是很好,封芷北決定暫時不問更多內容。

如果按照他們的“小白鼠理論”來看,整個遊戲可以看作是一個巨型實驗室。

他砸吧嘴,死後發現自己是別人的實驗品,真是刺激的體驗,但……

這個發現讓他更加興奮。

沒有什麼比探索未知更讓人心潮澎湃了。

封芷北的心臟劇烈跳動着,他不露聲色,將碎發別到耳後,抬眼看向二人。

“合作可以,但得給我提供一些保障生存的東西。我可是第一次進遊戲,你們也不想我馬上就死掉吧?”

燕楚雪將水果刀扔給他,又從胸口的口袋裏拿出一張疊成小塊的紙。

“蟲洞觸發的條件和地圖,逃命的時候可以試試,但有可能會被荒野監控到。”

“最好少用,”B-367補了一句,“要不是他天天鑽蟲洞,荒野也不會天天罰他款。”

他將手上的資料冊遞給封芷北,沉思一會才開口:“本來想告訴你所有的暗線劇情,不過你其實已經推得差不多了吧,估計出去以後劇情進度就會上升一截。荒野肯定會重點觀察你,如果實在解決不了的時候就用這個。”

小刀、地圖和資料冊都在封芷北手中消失。

他挑挑眉,“就這些嗎?”

B-367:“當然不止,你還獲得了無償讓荒野本賽季首富提供幫助的權力,出去以後加上聯繫方式,最好組個隊……燕楚雪你這是什麼表情。”

即使看不到他完整的臉,燕楚雪的無語也溢於言表。

“不過提前說好,我懲罰副本挺多的,沒法隨叫隨到。”

燕楚雪整理衣襟,“有事手機聯繫……哦你現在只有那個小靈通,嘖。等這個副本結束吧,帶你去中心區弄個手機。”

封芷北看着這位合作夥伴,比他更無語。

“所以該怎麼殺了燕景明?我自己殺不動吧。”

他聳了聳肩,“我當時可是差點被他淹死在水裏。”

B-367指了指那片玫瑰花海,“記得那本書嗎?就是我給你的那本。”

燕楚雪整理完衣服,向他點點頭:“那本破書是燕景明畫的,出去以後找機會燒了,剩下的交給我來處理。”

“對,就用他之前給你的那個打火機,能燒多徹底就燒多徹底,最好灰都別剩下。”B-367點點頭,“順便你之前許的願真是太妙了,湖裏沒水了,壓不住底下的污染源,估計荒野心裏氣得不行呢。”

他抬頭看看天,“時候不早了,你們也該出去了。”

封芷北莫名其妙,天上的太陽壓根就沒動過,一直掛在天空的正中央,怎麼得出時候不早的結論?

燕楚雪沒給他反應的時間,一聲不吭搭上他的肩膀,將他往某個方向帶。

封芷北的身體瞬間僵硬。

看起來是一副程式設計師打扮,但男人手臂和胸部的肌肉都十分緊實,壓得他有點不自在。

“碰了屍體你還沒洗手,離我遠點!”

他奮力將對方扒拉開,往前推了一把。燕楚雪也不惱,繼續向玫瑰花海中前進。

一扇門不知何時出現在花海中央。

燕楚雪個子高,走得快,封芷北還在小心翼翼過玫瑰花叢時,他已經過去開門了。

B-367在身後向他說再見。

封芷北突然回頭,一雙漂亮的眼裏不帶感情:

“那本塗鴉書里畫的是你的誕生嗎?”

B-367深深看了他一眼,笑着搖搖頭,只說了句下次見。

燕楚雪一把拉住封芷北往門裏塞,動作有些粗魯。

罵罵咧咧的聲音逐漸停息,木門嘎吱一聲關閉,整個空間又歸於沉寂。

B-367直視着飽和度極高的天空,嘆了口氣。

“真敏銳……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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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流解說上崗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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