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斂

收斂

時間過得飛快,一周轉瞬即逝。

這個周末,肖緒不是被李維科叫去打籃球,就是被景旋叫去打遊戲,昨晚確實是在KTV嗨得有些晚,導致他莫名的煩躁。

肖緒是踩着鈴聲進教室的,才坐下沒一會兒,宋裕新也跟着進來了。早上來時飄了點細雨,宋裕新摘下頭上的鴨舌帽往抽屜里一扔,順手捋了捋額前細碎的劉海,他的劉海稍長了些,被遮住的眸子漆黑有神,桃花眼微彎着,懶散的和肖緒說話,“靠,聽說校長講話特啰嗦,待會兒又是升旗儀式。”

舒炎正在小組長那交作業,他們之間並沒有阻隔。

但肖緒壓根沒理他,也沒打算理他,腦袋往桌上一擱,閉眼休息。

肖乖乖還是這麼冷漠。

宋裕新沒有絲毫的尷尬,挑眉拿出手機玩。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沒過多久,肖緒真的睡著了。

舒炎站在宋裕新桌旁,細白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宋裕新抬頭看她,手機界面還停留在微信上。

舒炎的眼神朝前面移,“小組長讓我催你倆交作業。”

宋裕新脫口而出,“她無不無聊。”

舒炎一噎,很直接的朝他翻了個白眼,一看肖緒正在睡覺,也沒說什麼,徑直坐下,拿出英語課本,打算背幾個單詞。

時間慢悠悠的過去了幾分鐘,黑板右上方的喇叭突然有動靜,集合鈴聲響徹整個校園,同學們三三兩兩的走出教室,轉眼已經沒剩下幾個人。

舒炎放下課本,起身喊第一組前面的甘秋蟬,“小蜜蜂,我們走吧。”

兩位女生也走出了教室,就只剩宋裕新和肖緒。

宋裕新抽出抽屜里的鴨舌帽,蓋在肖緒的腦袋上,還順手撓了撓他乾淨利落的短髮,“肖乖乖,升旗了。”

其實肖緒在集合鈴聲響時就醒了,睜眼的瞬間帽檐正好蓋下來,微微遮住了光線。

余光中,一雙纖白細長的手腕伸過來,能看到幾根青色的血管,少年手指的溫熱觸到耳尖,一瞬間似是燃燒了般,耳根紅透。

肖緒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猝不及防。

早上八點整,升旗台前,全校師生整整齊齊的站着。

九月的天氣,天空藍湛,透着燥熱,陽光暴晒在每個人的臉上。

莊嚴的國歌早在十五分鐘前結束,校長拿着話筒站在舞台正中央,時不時低頭看着稿子,激情澎湃的對着全校師生熬雞湯。

沒多久,空氣中飄起細雨,校長戴着大大的老花鏡,鏡面早已被雨點打濕,他卻絲毫沒受到影響。

儘管校長說得格外的大聲,大部分同學們的焦點依舊在本學期最受爭議的班級——高一十班。

尤其是鼎鼎有名的兩大魔王。

高一十班隊伍末端,宋裕新抬手壓了壓帽檐,慵懶的站着,臉上沒什麼表情。

葉森濤的手,一會兒擦下巴的汗,一會兒擦臉上的雨水,撇嘴吐槽道:“都快二十分鐘,校長還沒說完?”

他說完伸手想摘宋裕新頭上的帽子,宋裕新立即拍掉他的豬蹄子。

“你能不能做個人,這是我的帽子。”葉森濤不滿的說。

宋裕新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懶得說話。

肖緒就站在宋裕新身後,頭上戴着他的黑色鴨舌帽。

本來他已經沒有什麼睡意了,此刻又被校長說得犯困了,他低垂着眼,一手插在兜里,整個人看着一點精神都沒有。

葉森濤很不爽的轉頭看打盹的肖緒,又對宋裕新說:“你是把帽子給了你同桌,不是把腦子給了他。”

宋裕新勾了勾嘴角,“如果他需要,我倒是願意給他。”

肖緒蹙了蹙眉,話語裏帶着嫌棄,“我可不想和沒腦子的人同桌。”

一邊的舒炎附和:“我也不想。”

身邊的同學徹底被逗笑,葉森濤更是笑得直不起腰,笑完了一隻手還搭在宋裕新的肩上,很賤的說:“你也有被人嫌棄的時候。”

宋裕新白了他一眼,勁瘦的肩膀動了動,往相反方向挪,葉森濤的手順勢被他擱下,懶懶的垂在大腿兩側。

葉森濤不滿意了,說:“你都我帽子劫走了,我搭你一下怎麼了?”

宋裕新站在葉森濤身後,身姿筆直,眼神專註的盯着校長的方向,嘴角繃緊,他的表情要多認真就有多認真,沒有回答。

葉森濤眉峰一抬,而後一臉鄙夷,“裝什麼裝。”

說完,他又想伸手搭在宋裕新的肩上,右手才微微抬起,有陰影覆蓋下來,明亮的陽光沒再直接打在他臉上,他下意識轉頭看。

李橘雙手抱胸,就站在離他一步開外,三秒過後,她朝葉森濤笑了笑。

葉森濤被她那聲笑弄得渾身不自在,老老實實的轉過身站直,側耳傾聽,聽得似乎很“認真”。

例行的升旗儀式結束,同學們三三兩兩的走回教室。

肖緒今早起的晚,沒來得及吃早餐。

但顯然,李維科已經吃過了早餐,一日三餐,任憑風吹雨打,電閃雷鳴,他都不會拉下任何一餐,甚至還可能多出幾餐。

高一新生的活動區域主要是在東校區,但學校的大部分活動都是在西校區舉行,升旗台就建在西校區一號教學樓的後邊。

從東校區走到升旗台,需要穿過一個長坡和很陡的一段階梯。

陽光落下,吹散了空氣里細雨的味道。

肖緒雙手插兜,不緊不慢的正往階梯上走,還沒走兩步,身邊站了個人。

人流擁擠,李維科被擠得往肖緒身上靠。

李維科小小的咒罵了一聲,轉頭便朝着肖緒笑,“緒哥,吃早餐了沒?我聽說西區小賣部的奶油麵包賊好吃,要不咱倆走一趟?”

肖緒不喜歡吃甜的,當然對那所謂的奶油麵包提不起興趣,他頭沒抬一下,抬着步子繼續往前走,“不去。”

李維科試圖還想把奶油麵包的話題延續下去,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後面的人推搡了一把,差點摔倒,他眼神冒火的往身後看。

撞到他的人是帶着黑框眼鏡寸頭男,寸頭男真誠的向他道了歉。

李維科的心思又回到了奶油麵包上,可當他轉過身一看,哪裏還能看到肖緒的身影。

宋裕新回到教室的時候,他的手裏拎着膠袋,白色透明的袋子裏,裝着三四個水煮蛋,右手還抓着一盒奶黃色包裝的伊利甜牛奶。

肖緒的困意並沒有消散下去,眼皮一直在打架,枕着手臂趴在桌上幾乎要睡過去了。

肖緒的臉正對着宋裕新的方向,在宋裕新把水煮蛋放到他桌上的瞬間,緩緩睜開眼。

宋裕新見他醒來,繼續吸着吸管,表情很自然,“給你買的早餐。”

肖緒慢慢起身,整個人懶懶散散的靠在椅背上,額前細碎的發被壓得有些微亂,表情有些錯愕。

有陽光靜悄悄的偷溜進來,透過窗戶,空氣里暈出一點點光圈,今天的風也格外的調皮,輕輕的吹着肖緒耳側的發,一點一點的摩擦在他的耳垂上,他挺拔的鼻樑上,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宋裕新看得有些出神。

肖緒抬手,纖細的指尖一點一點的敲在桌面上。

宋裕新回過神,說:“回來的路上碰到李維科,聽他說你也還沒吃早餐。”

肖緒挑了挑眉,顯然沒料想到宋裕新還挺細心,他從袋子裏拿出一顆水煮蛋,蛋殼敲在桌面的動靜很輕。

上課鈴聲響,肖緒正好把最後一顆水煮蛋塞進嘴裏。

歷史老師是個個子偏矮的小老頭,上課時經常會把話題拉得很遠,而這些話題,自然是比課本內容更受同學們的歡迎,所以在歷史課上,很少有人開小差。

但宋裕新就是那個例外。

他把物理課本端端正正的立在桌面上,額頭緊貼着桌邊,表情專註,兩隻手指靈活在手機屏幕上動作。

舒炎往右邊瞥了一眼,宋裕新玩的是射擊遊戲。

周一的課程終於結束。

晚風吹過枝葉間,成排的梧桐樹發生輕微的聲響。

月光下,三兩個同學結伴而行,慢慢的走回宿舍。

宋裕新走出教室時,走廊上的燈“突”的一滅,葉森濤瞬間跳到他的身上,嘴裏一驚一乍,自己嚇自己,“新爺,你聽沒聽說過宿舍樓傳出來的事,那白衣鬼不會是跑到教學樓來了吧。”

宋裕新沒有說話,抬手在牆上按了幾下,走廊上重新亮了起來。

“這燈上周就接觸不良了,多按幾次開關就行了。”

葉森濤還掛在宋裕新的身上,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

背着書包正走出教室的肖緒,看到緊緊依偎的倆人,沒有說話。

宋裕新立馬嫌棄的把葉森濤趕下去。

肖緒慢慢的往樓下走,宋裕新快步跟上,“明早想吃什麼?油條豆漿?麵包牛奶?”

肖緒說:“你給我買?”

“不然呢?還能有誰給你買。”宋裕新說的臉不紅心不跳,特別理所當然。

快下到一樓時,宋裕新才聽到葉森濤在樓上咒罵他被拋棄的聲音,懶得理會,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肖緒繼續說話。

“你怎麼老是不吃早餐?這樣對胃不好。”

肖緒的腳步頓了頓,回答:“早上來不及,家離得有些遠。”

“那你怎麼不住宿?來和我一個宿舍唄。”說完,宋裕新又自己想起了一些事,“我宿舍滿位了,那你住別的宿舍。”

肖緒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步子越來越快,他轉了個彎,消失在也夜色中。

宋裕新站在樓梯上,目不轉睛的盯着肖緒消失的方向,而後,很輕了笑了一聲,“這臭脾氣。”

葉森濤咬牙切齒的追上宋裕新,右腳鞋底就觸上宋裕新的大腿上,理智及時把他往回拉,回想起他第一次踹宋裕新的慘樣,又回憶起他最後一次被宋裕新揍的懊悔,他慢慢的收回了腳。

宋裕新側頭看到他,嘴欠的說:“怎麼?還不回家?捨不得你新爺?那跟我回宿舍睡覺。”

葉森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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