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沈成蔭吃完飯出來之後，忍不住問：“你的經紀人還好嗎？”

聶柏雪微微低頭，問：“怎麼了？”

沈成蔭看着跟在聶柏雪身後暈頭轉向的王一誠：“明明滴酒未沾，他怎麼和喝醉了似的？”

聶柏雪：“……”

他淡淡的說：“別理他，我送你回家。”

·

沈成蔭和聶柏雪結婚日期定得很近，即使一切是假的，聶柏雪還是鄭重選了一個良辰吉日，然後帶着沈成蔭去選了鑽戒。

沈成蔭其實並不在意這些，因為這輩子他結婚無望，所以對結婚有關的一切事情都沒什麼興趣，所以當他出現在店裏的時候，他很想和聶柏雪說隨便選一個就可以，可是聶柏雪為了選鑽戒，特意包了場，店裏一個外人都沒有，就只有沈成蔭和聶柏雪兩個人，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在為他們服務。

所以，沈成蔭又把這句話硬生生咽了下去。

最後，他們兩人選定了一款樸素的，鑲了一圈鑽石的戒指。

戒指的內圈刻上了兩人名字的縮寫，NBX和SCY。

他們的婚禮舉辦的很低調，因為聶柏雪的身份畢竟特殊一點，他們只邀請了關係不錯的親朋好友。

婚禮結束的第二天，沈成蔭在床上醒來，他在婚禮上稍微喝了點兒酒，睡得很沉。

一睜眼，他就看到了掛在主卧床頭的巨大的結婚照。

結婚照上的兩個人姿態相當親密，Alpha高大俊美，面孔是一如既往地冷峻，他的眼瞳是深色的光，本就生得俊美無雙，低頭看向身邊人的時候竟更多了一分深情。

不知道的，還以為有多恩愛呢。

沈成蔭在心裏感嘆，聶柏雪不虧是頂級演員，連深情款款都表現得如此輕鬆。

相對應的，沈成蔭就有些狼狽了。

拍結婚照的時候他和聶柏雪怎麼也親近不起來，還是攝影師在後面輕輕推了他一把，他在跌落在聶柏雪懷裏，聶柏雪堅實有力的手臂環住他的腰，另一隻手拉住他的手腕，兩人目光在半空中交錯——

然後，聶柏雪微微低頭看着他，神情淡淡的講了個冷笑話，沈成蔭“噗”的一下笑出來，這才叫攝影師抓拍了張效果十分不錯的結婚照出來。

黑色西裝Alpha和白色西裝的Omega緊緊相擁，看上去倒真像一對兒神仙眷侶了。

沈成蔭只看了一眼，頭皮就發麻了起來——他根本沒法想像，自己能和一個Alpha如此親密。

他昨晚睡的主卧，聶柏雪沒進來睡，他起身輕手輕腳出了卧室一看，看見了聶柏雪躺在沙發上的身影。

對方還在睡。

睡着的聶柏雪看起來沒那麼高冷了，只是眉眼依舊很深邃，他睫毛濃密而纖長，鼻樑高，嘴唇薄，在沙發上睡得很沉。

沈成蔭轉身進了主卧，一眼就又看見了掛在床頭上面的巨幅結婚照，他頭皮一麻，有些焦慮的在卧室走了幾個來回，最後實在是不知道怎麼面對聶柏雪，也不知道怎麼面對結婚照，只好迅速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跑去酒店住了。

這個婚房是聶柏雪的房子，在一個環境很好，保密措施很好的小區，房子是大平層，空間很大，沈成蔭的一部分行李也都搬到了這裏，可是他卻住不下。

沈成蔭在酒店待了兩天，這兩天他全身心的都沉浸在了工作中，期間聶柏雪也沒找過他，沈成蔭也就當什麼都不知道的繼續待在酒店裏。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聶柏雪給他發消息了。

【我去劇組了。】

別的，什麼也沒說。

沈成蔭看着這條消息，卻莫名感覺聶柏雪對他的行蹤想法全部都知道。

他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收拾行李回了住處。

一回家，他猶豫一下，進了主卧看了一眼——那副巨大結婚照已經消失了，應該是被聶柏雪收了起來，不知道放到了哪裏。

沈成蔭眼皮一跳，聶柏雪什麼都沒說，但是他還是覺得對方心思好像很縝密，什麼都能發現。

他將自己的行李拖進了次卧，將東西都安置了起來。

等再見到聶柏雪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那時候沈成蔭正挑燈夜戰，他靈感上來就不知疲倦，一定要將腦中的想法全部記錄下來。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來剛才好像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他推開卧室的門，外面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的樣子，可是他卻聞到了一股煙味兒。

沈成蔭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紅色的小點兒在黑暗中忽明忽滅，銀色的月光順着落地窗撒在Alpha身上，聶柏雪俊美的面孔一半隱藏在黑暗裏，他臉上的表情莫測，如果不是裊裊升起的煙氣，沈成蔭還以為客廳里坐着的，是個完美雕琢的藝術品。

“……聶柏雪？”

聶柏雪一愣，好像有些意外，緊接着，他馬上就熄掉了手裏的煙，然後起身去開了窗。

“……你在家？我以為你不在。”

沈成蔭走出來，說：“嗯，你回來了？”

聶柏雪轉過身，看着他：“劇組的戲拍完了，所以我就回來了。”

“……嗯。”

沈成蔭和聶柏雪好幾年沒見，現在面對面起來，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

他心裏也清楚，既然兩個人都綁定在了一起，他也不能一直躲下去。

沈成蔭躲過聶柏雪直奔他而來的視線，說：“這麼晚回來，你還沒吃飯吧，我看看家裏有什麼。”

說著，他就走去了廚房，打開了冰箱。

——裏面空蕩蕩一片，什麼也沒有。

沈成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聶柏雪，覺得有些尷尬。

聶柏雪看了一下冰箱，又看了一下沈成蔭，說：“我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廚房一絲動過的痕迹都沒有，我以為你不在這兒……”

他話說到這，輕輕略過了沈成蔭搬去酒店的這件事。

“既然你在家裏，廚房又這麼乾淨，那麼這些天你在吃什麼？”

沈成蔭老老實實的說：“一開始買了些速食的東西，後來覺得做起來太麻煩了，就點外賣了。”

聶柏雪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擅長做飯。”

沈成蔭想了想，說：“點外賣吧，你想吃火鍋嗎？”

他以前和聶柏雪在家裏玩兒的時候，曾經放出豪言要親自下廚給聶柏雪做飯，但是他自己對吃的不講究，所以就搞了一桌不考驗任何廚藝的火鍋出來，兩人吃得也不錯，也算沈成蔭親自下廚做了飯。

聶柏雪眼中帶了點兒笑意：“嗯。”

沈成蔭掏出手機，點了到家的外賣。

一個小時后，凌晨1點，外賣到了。

聶柏雪把茶几清了出來，兩人坐地毯上，沈成蔭怕無話可說尷尬，點開了電視機。

有了電視的聲音，冷清的客廳里顯得熱鬧了一些。

聶柏雪拿了幾罐啤酒過來，沈成蔭也有意要和他緩和氣氛，所以就接了過來，也順便幫聶柏雪解開了。

一切準備好后，他們倆坐着，中間還隔了一個人的距離，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聶柏雪先打破了平靜。

“……你怎麼近視了？”

沈成蔭下意識扶了一下眼鏡：“近視？我沒有。”

“那怎麼戴着眼鏡？”

沈成蔭把眼鏡摘了下來，解釋說：“這個是藍光護眼的。”

聶柏雪一動不動的看着他，說：“之前在飯店裏見你，戴着眼鏡差點沒認出來，現在摘了眼鏡，瞧着模樣和以前有點兒像了。”

沈成蔭把眼鏡戴上了。

當時在飯店裏的時候，聶柏雪一進來目光就鎖定在他身上了，看起來可不像是沒認出來的樣子。

“怎麼不工作也戴着眼鏡？”

沈成蔭喝了口啤酒，情緒不太高：“我覺得我長得不太好。”

聶柏雪很意外：“怎麼會，你忘了你上學的時候，有很多人喜歡你？”

沈成蔭倒沒什麼感覺，因為喜歡他的都是Alpha，每天應對得挺煩的，而他真正期望的則是有一大堆Omega喜歡他。

“……你不懂，我這樣的長相太沒威懾力。”沈成蔭看了聶柏雪幾秒，又說：“我覺得你長得挺好的。”

聶柏雪的臉，輪廓清晰，眉目深刻，眼睛大眼尾收緊，看人的時候自帶一股氣場，經常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噤聲，上學時候學校里就有不少Omega偷偷給聶柏雪送情書，告白，搞得沈成蔭一度很羨慕。

“……我的臉哪裏好？”

沈成蔭看着聶柏雪，目光從他的眼睛落到鼻子，再到嘴唇，他說：“哪裏都挺好。”

聶柏雪好像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具體一點兒。”

沈成蔭不知不覺就喝了一罐啤酒下去，飯桌上氣氛總是容易變好，他稍稍放鬆了下來，歪着頭看着聶柏雪，說：“你的眼睛很好，很有氣勢，有一次放學我被Alpha圍堵，你一來冷冷看他們一眼，他們就不敢動了。”

他皺皺眉頭，說：“但其實在你來之前，我就已經瞪過他們了……根本沒用。”

聶柏雪說：“所以，是因為這個，你覺得好？”

沈成蔭重新開了一罐酒：“不止。”

“……你還有很多Omega喜歡。”

他的聲音悶悶的，聽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有很多Omega喜歡，這是沈成蔭做夢都想變成現實的事，但聶柏雪甚至都不用做什麼，就有一大群Omega爭先恐後的要和他談戀愛。

客廳里沉默了一會兒，半晌，傳來了Alpha低低的聲音。

“那麼你呢，萌萌。”

Alpha靜悄悄的問。

“你喜歡我嗎？”

沈成蔭已經喝醉了，手臂撐着腦袋，看着聶柏雪的眼睛有水光：“我想變成你……你清高又冷傲，像住在雲端上的白雪公主，所有人都喜歡你，洛水也喜歡你——”

可能是想到了那些被聶柏雪吸引走的Omega，沈成蔭的聲音有點嗚嗚咽咽的了。

“……沒人喜歡我。”

沒有Omega喜歡我。

他歪倒在沙發上，眼睛朦朧，眼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下來。

黑色的髮絲散落兩邊，疏朗的睫毛都被淚水打成一縷一縷的了，面頰也泛着紅，閉着眼睛，呼吸聲平穩響起。

聶柏雪：“……”

看人睡著了，聶柏雪才靠近過來，他默默摸了摸沈成蔭的額頭，沒發燒。

他看着沈成蔭一動不動，半晌，才嘆了句：

“……傻子，是該配副眼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