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沈成蔭這一覺睡得格外安穩。
結實而溫暖的臂膀,壓在身上沉甸甸的重量,只有在兩個人長時間相擁時才會產生的熱度——
沈成蔭醒來的時候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自己在哪。
他的臉貼的地方溫熱而有彈性,腦袋完全埋進被子裏,周圍全是熱熏熏的溫度,沈成蔭在有意識的一秒甚至都不願意睜眼,還把臉往底下壓了壓,打算再睡個回籠覺。
然後,他就感覺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動了。
那隻手輕輕拍了他的腰,然後在上面慢慢的摩挲,因為這種輕柔的撫摸還挺舒服的,沈成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窩在被子裏睡。
下一秒那隻乾燥而寬大的手就掀開了他的睡衣一角,指尖碰到了他的皮膚——
沈成蔭一下睜眼。
他一抬頭:“……聶柏雪?”
剛醒來,他的聲音小,還有種朦朧的睡意,說話含含糊糊的,看人也微微眯着眼睛,好像在認人。
聶柏雪看起來已經醒了有一會兒了,他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不過臉上病態的紅暈已經退下了,看起來精神好了一些。
“……嗯。”
聽到這個聲音,沈成蔭清醒了,他一動,就發現自己被聶柏雪抱得嚴嚴實實,他睡前是枕着枕頭睡下的,醒來卻連枕頭都枕不到了,完全枕着聶柏雪的手臂和胸膛,睡得黑甜。
他撐起胳膊連忙起來,一下有些尷尬。
——這也太基了!
沈成蔭往後靠了靠,聶柏雪攬着他的手鬆了下來,沈成蔭這才發現聶柏雪睡覺身上穿得衣服變多了。
冬天么,穿得多也正常,但是聶柏雪不僅穿睡衣睡褲,甚至在睡衣的裏面還加了一件高領毛衣,將他脖頸手臂蓋得嚴絲合縫,好像有潔癖一樣。
沈成蔭看呆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搭配,一時間也忘了剛醒來的尷尬。
聶柏雪不會是燒糊塗了吧?
他思來想去,覺得有一種可能,猶豫道:“聶柏雪,你……你是冷嗎?”
聶柏雪表情淡淡,他看了沈成蔭一眼,點了下頭,他的聲音還是有些低,:“嗯,發燒會覺得冷,所以多穿了點兒。”
沈成蔭看他的表情如此如此自然,竟然被說服了:“……那你現在還好嗎?”
聶柏雪沉默一下,說:“我有點累,還要再休息一天。”
沈成蔭點點又:“好。”
說完,他就要起身下床。
聶柏雪目光跟着他走,看人要下床,薄唇一動,緊跟着問出:“做什麼?”
晚上總是容易讓人麻痹,而且聶柏雪還病着,昨天沈成蔭鬼使神差的就順着聶柏雪的話上床相擁而眠了,結果今早醒來又是另一種感受,只覺得和聶柏雪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這樣手腳相纏太曖昧,忙不迭的要起床。
“王一誠給我準備了另一間房,我問問他,今天搬過去。”沈成蔭說。
聶柏雪目光一凝,眉頭微微蹙了起來,說:“不急,酒店的房間都已經被我們劇組承包了,一時半會兒空不出一間房子,不如你先和我住,等王一誠那邊等準備好空房了你再過去。”
“是嗎?”沈成蔭問。
聶柏雪點點頭:“如果有房間的話,王一誠早就過來了。”
沈成蔭一想也對:“好。”說著,他又要下床。
聶柏雪一把拉住他手腕兒:“又做什麼?”
晚上還能說服自己,白天再躺一塊兒實在是太奇怪了,沈成蔭心裏別彆扭扭的,說:“你不是還病着嗎?你多休息休息,我沒事兒。
”
聶柏雪薄唇一動:“你別走。”
沈成蔭轉頭有點疑惑的看着他:“……?”
聶柏雪一雙眼睛黑沉,他手微微一用力,把人拉了回來:“你剛才不是要睡回籠覺么?……而且好久沒見,陪我說說話。”
沈成蔭心想,也沒有好久沒見,也就一個禮拜。
但他還是躺了回去。
不過,和聶柏雪之間隔着一個人的距離。
沈成蔭閉上了眼。
可是他總感覺聶柏雪的目光好像總是落在他身上,他閉着的眼又睜開,瞥了眼聶柏雪。
可是偏偏聶柏雪又沒在看他。
沈成蔭想,難道是他的錯覺?
不知怎麼的,他剛才燃起困意消失了,現在睡不着。
——可能是因為剛剛躺下的被窩涼,枕頭也涼吧。
他翻了個身,背對着聶柏雪,從枕頭邊摸出手機,網上衝浪。
這時候,聶柏雪淡淡的聲音傳來:“……你是因為什麼事才發現自己喜歡Omega的?”
可能是之前說開了,也可能聶柏雪突然對這方面有點兒興趣,沈成蔭也沒什麼好遮掩的,他一邊滑動着手機,一邊心不在焉的說:“還能什麼時候發現……就是天生的,當我出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喜歡Omega,就和你天然會喜歡Omega一樣。”
“……這麼多年,你就沒有對Alpha心動過嗎?”聶柏雪彷彿對這個世界的同性戀話題很感興趣。
“沒有。”
“Beta呢?”
“也沒有。”沈成蔭回答的斬釘截鐵。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聶柏雪低垂的眼睛正專註的凝視着他,溫柔與繾綣被很好地隱藏在如遠山的眉眼中,一閃而過。
沈成蔭滑動着手機的手一頓:“其實和我結婚這件事我還得謝謝你,畢竟我的情況比較特殊,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可能會真的陷入焦頭爛額中了……回頭請你吃飯。”
在知道洛水不喜歡聶柏雪了之後,沈成蔭對聶柏雪的心態好了很多——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不喜歡聶柏雪的Omega。
沈成蔭偷偷笑了一下。
聶柏雪捕捉到他的好心情,他忍不住問:“什麼事這麼開心?”
沈成蔭難得在聶柏雪面前這麼得意,只不過由於對方還病着,他說得很隱晦:“你知道嗎?我也是才知道原來還有Omega不喜歡你。”
聶柏雪聽着沈成蔭輕快的語調,目光在他的後背停留:“……嗯。”他說:“我早就知道了。”
沈成蔭疑惑:“嗯?誰啊?”
他窩在被窩裏,頭低着看手機,從聶柏雪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一點點散亂而蓬鬆的黑色髮絲落在枕頭上,很漂亮。
聶柏雪一點兒也不無聊,就就着這點兒露出的頭髮欣賞着——
不遠不近,是個可以控制住理智的距離。
昨天晚上,在沈成蔭靠着他睡着之後,聶柏雪沒由的感覺到了燥熱,這種燥熱讓他心跳加快,口乾舌燥,好幾次想入睡卻睡不着,心中總有一股蠢蠢欲動的欲/望。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徹底得到這個人呢?
聶柏雪在黑暗中睜着眼,忍不住的想。
想用手撫摸過他微涼的髮絲,脖頸,脊背,腰間。
還想讓他因為自己露出迷亂而混亂的表情。
好幾次,聶柏雪幾乎都要忍不住想去解開睡熟的沈成蔭的衣領,摁住他漂亮得想蝶翅一樣脊背,然後不管不顧的把人徹底逼近。
他昨天晚上幾乎都要動手,然後在指尖輕輕碰到沈成蔭領口扣子的時候又停住。
如果真的發生這一切,恐怕以後連朋友也沒法做了吧?
說不定,沈成蔭還會迅速的和他離婚。
聶柏雪的鼻尖縈繞着Omega的氣味,他猛得把腦袋埋進人的脖頸里,深深嗅着沈成蔭身上的氣息,下意識的在那附近尋找信息素的味道。
他的眼中是暗沉的光。
得讓他心甘情願的主動靠近我。
聶柏雪昏昏沉沉的想着。
十幾分鐘后,他終於歸攏理智,然後起床給自己套了間厚實高領的毛衣。
套上之後,那種令他燥熱的溫潤的肉感就沒有那麼鮮明了。
聶柏雪才沉沉睡去。
現在,聽見Omega的問題,他淡淡的說:“你。”
沈成蔭覺得好笑:“什麼鬼答案。”
聶柏雪想了一下,問他:“……你做夢嗎?”
“……嗯。”沈成蔭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聶柏雪想,他現在得確定一件事情。
——也許,他會聽到不一樣的答案呢?
他看着Omega毫無防備的後背,薄唇微動,問出了一個問題。
“……你在夢裏有夢到過誰嗎?”
沈成蔭滑動手機的手指不動了,他沒說話。
聶柏雪一動不動的看沈成蔭的背影,一字一句,腔調十分緩慢,試圖叫對方聽清楚。
“我是說,那種夢,你在裏面有沒有對誰動過情?”
你也曾經在午夜夢回中對某個人春心萌動過的吧?
“那個人是你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嗎?”
你也曾經想過白頭偕老吧?
聶柏雪凝望着他,隱隱期待着他的回答。
他發出了最後的疑問。
“那個人,是不是Alpha?”
那個人,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