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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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完美的嚮導?

虞時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他怎麼也不可能想到,曾經對於精神力一無所知的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精神力研究之中的一個典型模板。

謝爾菲斯略微有些擔憂地望着虞時。

過了片刻,虞時望向了卡爾文,語氣堅定地問:“您能告訴我更多關於哨兵和嚮導的信息嗎?我想知道我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然。”卡爾文說,“不過,我自己懶得多費口舌了。我把克拉倫斯的一篇論文發給你,你自己先看,有什麼看不懂的再來問我。”

虞時輕聲跟卡爾文道謝。

“你在這兒看吧。”卡爾文的目光轉向了謝爾菲斯,“那麼,元帥,我們兩個單獨聊聊?”

謝爾菲斯看了看虞時,後者笑着指了指手腕上的終端:“我就在這兒看論文。”

謝爾菲斯便和卡爾文去到了外面的走廊。

“您如今的狀況怎麼樣了?”卡爾文問,“十年前的最後一戰,與您道別的時候,您的狀況就已經令許多人感到擔憂了。”

“老樣子。”謝爾菲斯言簡意賅地說。

“……既然虞時先生是嚮導,那麼他說不定會對您的狀況有所幫助。”卡爾文十分直白地說,“您最好早做打算。”

謝爾菲斯並未對這個話題做出回應,他只是問:“克拉倫斯是怎麼去世的?”

“……八年之前。他殺。”卡爾文語氣複雜,他望着貝爾曼醫院鬱鬱蔥蔥的綠化帶,“至少在明面上,沒有進行屍檢。”

“西莉亞是怎麼說的?”

西莉亞·多伊爾,也就是死者克拉倫斯·多伊爾的妻子,如今繼承了死者遺志,在繼續曾經的研究課題。

“事情發生的時候,西莉亞並不在克拉倫斯身邊,她受邀前往中央研究院的一個課題研討會。本來克拉倫斯也應該一起去的,但是似乎有什麼事情絆住了他,所以沒去。

“之後……等西莉亞聽聞消息回家的時候,克拉倫斯已經火化下葬了。”

謝爾菲斯詫異地問:“沒有經過西莉亞的同意?”

“……據說是殯儀館的操作失誤。”卡爾文搖了搖頭,“當然,沒人會相信這一點。只不過,真相恐怕也很難調查清楚了。”

“有誰會想要殺死他?”謝爾菲斯低聲喃喃,“他只是一個研究人員。”

“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困惑。”卡爾文說,“……事情發生之後,我就離開了中央研究院,選擇當一名醫生。或許,當個救死扶傷的醫生,還更加安全和簡單一些。”

謝爾菲斯的目光望着窗外。他那雙棕色的眼睛裏,閃現出了驚人的冷酷與殺意,但最終只是歸於一片漠然的平靜。

“……您並不是無動於衷的,是不是?”卡爾文語氣低沉地問,“關於十年前的往事,關於這些年發生的問題。您並不是視而不見、並不是袖手旁觀。”

謝爾菲斯答非所問:“除卻帝國本身的問題,我們還有其他一些問題需要解決。”

卡爾文一時間怔住了。

謝爾菲斯轉頭望向他,目光中帶有一種果決冰冷的意味:“戰勝異族並不意味着人類徹底的勝利。在這個宇宙中,我們面臨著無數不可思議的挑戰——以及,不可思議的敵人。”

卡爾文沉默了片刻,然後低聲回復:“我明白了,元帥。如果有任何用得到我的地方,請告訴我。”他看了看時間,便說,“我沒什麼別的問題了。

“我們回去吧,也不知道那個年輕人能不能看懂那篇論文……說起來,元帥,阿莫斯和我提到過……呃……總之,您和他是不是真的……”

“……別聽阿莫斯的。”謝爾菲斯無奈,“他想多了。”

“不過虞時是嚮導,您是哨兵……”卡爾文嘟囔着說,“你們兩個都是最完美的。要是克拉倫斯在這裏,他估計想現場看看你們精神力結合的情況。”

謝爾菲斯:“……”

就算他和虞時真的精神力結合,那也不可能被他人圍觀……不,他在想什麼。真是昏了頭。謝爾菲斯暗自反省了一下。

“……另外,卡爾文。”

在卡爾文打算回到辦公室的時候,謝爾菲斯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我的確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謝爾菲斯·阿琉斯了。我已經不夠強大。在虞時出現之前,我的確打算在安迪星度過餘生。”謝爾菲斯的聲音顯得低沉又平靜,“我所注意到的那些問題,我原本也打算交給其他人去處理。”

卡爾文驚訝地望着謝爾菲斯。

他注意到謝爾菲斯黑髮中摻雜着的些許銀灰,注意到謝爾菲斯目光中的坦然與冷酷——那冷酷並不僅僅是對着某些“問題”,也同樣是對着他自己。

他如此冷酷地斷言,那個曾經強大無匹的謝爾菲斯·阿琉斯,恐怕再也不會出現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複雜的情緒,籠罩了卡爾文的頭腦。

最終,卡爾文勉強自己笑了笑,說:“那麼,我們真應該感謝虞時先生。他讓您又一次出現在我們面前。”

此時,坐在辦公室里絞盡腦汁想要讀懂一篇學術論文的虞時,並沒有想到門外的謝爾菲斯和卡爾文會談論到自己。

他有點愁眉苦臉地看着面板。

“所以,李爾,斜向波形是什麼意思?”他被迫向他的智能管家求助。

“學術界認為,精神力波形有正向、斜向、逆向三種。斜向波形是最常見的,很少有人能擁有全然正向或者全然逆向的波形。”

“波形又是什麼意思?”

“您可以理解為精神力的頻率,涉及到精神力施加給外界的影響。簡單來說,就是精神力對外擴散的方向與頻次。”

“那怎麼會有正向和逆向?這算是方向嗎?”

不知不覺,虞時已經將自己的注意力,從學術論文,轉移到李爾那兒。他相當需要這種基礎科普。

“精神力是高維物質,不同於三維世界的正向與逆向,高維世界的正向逆向體現在三維世界,更像是主動和被動的區別。”

虞時恍然大悟,他立刻就想到了剛剛卡爾文的說法。

哨兵是完全主動正向型的精神力,而嚮導則是完全被動逆向型的精神力。看起來就是這樣沒錯了!

帶着這樣的想法,虞時興沖沖地又一次看起了論文,然後再一次痛苦地敗下陣來。

原諒他,在他沉睡之前,他甚至錯過了高考;而等他在這個時代醒來的時候,他和文盲也沒什麼區別了。他只是剛剛完成了通識教育,怎麼可能看懂一篇學術論文?

但是,他倒是有了一個意外收穫。

“李爾,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那個詞語,正是他之前在啟航號上,看到的謝爾菲斯頭頂飄過的一串彈幕提及的。他當時暗自將這個詞記在心裏,但是,他並沒有什麼機會能夠查清這個詞的意思。

他不能直接問謝爾菲斯,也不可能在星際網上查找。畢竟,這無法解釋他怎麼會了解到如此高深的詞語。

在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之後,虞時一直都十分小心謹慎,尤其是在意識到自己身上有某種不對勁之後。

不過,此刻他卻碰巧在克拉倫斯的這篇論文中看到了同一個詞。他毫不猶豫地選擇詢問李爾。

李爾也立刻給出了解釋:“梅特卡夫假說。這項假說認為,精神力波形應該不只有一個方向,也就是精神力擁有雙重性,乃至於三重性、多重性。

“在一個我們至今尚未觀測和研究出來的維度,精神力理應擁有第二象性。”

這一串話把虞時說懵了。

他愣了一會兒,然後才傻乎乎地問:“所以,是什麼維度?”

這問題剛一問出來,他就覺得自己是個傻子——不是尚未觀測到的維度嗎?

果不其然,李爾的說法也證明了他的說法:“還沒能發現這個維度哦。不過,有一些猜想指向了時間、空間等等領域。

“這個假說的提出,是因為一些研究者認為,人類對於精神力的運用似乎太過於單調和貧瘠。人類本身既然是如此迥異的,那麼他們的精神力怎麼可能是一模一樣的?

“這個假說認為精神力本身可能也存在某種特性,甚至於力量。換言之,人類通過精神力可以擁有某種‘能力’,而每個人的精神力能力可能都是不同的,只是他們還未曾觀測到類似的情況。

“梅特卡夫是第一個提出類似想法的研究者,而克拉倫斯將他的理論整合起來,提出了梅特卡夫假說。不過,迄今為止,研究者還沒能發現精神力的第二象性。”

虞時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想,那條彈幕的說法是,“……才能證明梅特卡夫假說”。

換言之,假設這些他莫名其妙接收到的信息是真實的,那麼梅特卡夫假說就是正確的,精神力的確擁有第二象性。

虞時驟然意識到,這似乎能夠解釋,為什麼他能看到那些古怪的彈幕。

或許這就與他的精神力第二象性有關。

這就是他的“能力”。

但可惜的是,現在的研究者根本無法指出他的第二象性究竟是什麼。他們甚至連第二象性的存在都沒能證明……可惡,這甚至還是他自己證明的!

他像是走進了一個死胡同。

虞時自顧自沉思,這個時候,卡爾文和謝爾菲斯回來了。

虞時尷尬地發現,他好像連論文的第一大段都沒看完。

他連忙關掉終端面板,望向卡爾文醫生。好在醫生似乎也並未關注虞時的閱讀進展。

他只是說:“你身上的所有問題,大概率都與你的精神力波形有關……換言之,也就是和你的嚮導身份有關。

“你這種波形舉世罕見,並且很難檢測出來。精神力波形是相當私隱的事情,大部分醫院或者研究機構也不可能主動來檢測你的精神力波形。相關方面的研究也比較少。

“關於哨兵嚮導理論,如果你想了解更多,那麼最好是去找西莉亞……也就是克拉倫斯的妻子。現在是她在主持推進這項研究工作。”

“西莉亞現在在哪兒?”謝爾菲斯問。

“她在查普林星球,在那邊的一家精神力研究所任職。”卡爾文說,“如果你們打算去拜訪她,那需要至少提前半個月預約。那是一家全封閉的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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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幕說他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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