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在項靈意識到那股氣息的同時，她的眼前逐漸出現幻覺，一個個彩色的小人在她面前跳舞，讓她的視野天旋地轉，但是她還勉強保持着清醒。

她想起來自己曾經看過的資料：紀沅的信息素，對Alpha效果最強勁，對Omega則最弱。

不過，不是說紀沅的信息素的負面效果是讓Alpha看到最可怕的事情嗎，但是怎麼看剛剛那個Alpha也像是沉浸在美夢中吧。

或許是因為那個Alpha之前使用藥物強行進入了易感期吧。

項靈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拿出解麻藥推進自己的靜脈，整理好凌亂的衣服。

“剛剛，是你做的吧，紀沅？”她低着頭問。

“嗯？”紀沅好像這時候才從從發獃中回過神來一樣，對她綻放出一個禮貌笑容，“沒事了，喪屍已經被打敗了。”

“喪屍？你是說電影裏面那種？”項靈抬眼看着他。

紀沅笑道：“他剛剛莫名其妙要咬你，還不是喪屍嗎？不過我已經幫你制服他了，就當是剛才不小心把你扔出去的賠罪吧。”

項靈慢吞吞看他一眼，好像第一天認識他一樣：“真懷疑你以前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裝傻。”

紀沅沒心沒肺的樣子：“總之我們都沒事，這就很好。”

項靈身體僵硬了一瞬間，低聲道：“謝謝，……雖然我沒資格這麼說。”

她匆匆離開，擦過紀沅身邊的時候，還有極小聲的一句：“小心莫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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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沅第二天照常上課，在走廊里和一個灰發男生擦肩而過的時候，聽見對方小聲地說了一句：“你怎麼……”

莫冰之疑惑地掃視紀沅，尤其是他的脖頸處。

男生的頭髮有些長，碎發遮住了大半脖頸，但怎麼看，都是完好無損的樣子，他身上也沒有Alpha的信息素味道。

怎麼回事，昨天項靈不是發了信息說，已經成功安排紀沅和那個Alpha見面了嗎？

紀沅抬頭，和他一樣打量了回去，然後長長地“哦”了一聲，“原來你就是莫冰之啊。”

莫冰之拿不准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畢竟做了壞事，他心裏有點忐忑：“你什麼意思，你今天才認識我？”

“沒什麼意思，從前沒仔細看過你咯。”紀沅無所謂地說，就要離開。

這句話卻被莫冰之誤以為是在嘲諷他，精緻的臉龐不由浮上一層薄薄的怒火：“紀沅，你以為仗着紀家就可以這麼目中無人嗎，木星家族有你這樣的唯一繼承人才是悲哀。”

紀沅停下腳步，轉身看着他，驚訝道：“原來我是木星家族唯一繼承人這件事這麼戳你的肺管子啊，多謝提醒，以後我會經常在你面前說起的。”

周圍圍觀的人都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礙於莫冰之的威勢，不敢大聲，但也絕對不小聲。

莫冰之從來沒有在人前受過這樣的侮辱，圓潤的指甲掐進了掌心。

紀沅今日怎麼如此囂張，居然敢回擊。他還是以前那個身為貴族子弟，被普通學生霸凌，都不敢還擊，默默忍受的懦弱廢物嗎？

還是說，以前他都在韜光養晦，現在得到了皇帝陛下的支持，有了光明正大待在二皇子身邊的機會，才暴露了真面目？

莫冰之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合理，只是盯着紀沅，像在重新認識他。

紀沅一撇嘴，不屑一顧地走了。

下一節課是種植課，到了一月一度的考較時間，種植教授紀嵐帶着學生們到他們的小花房裏，檢驗他們的種植成果。

Omega們的種植課主要培育兩類植物。一類是名貴觀賞植物，另一類則是針對Alpha們常見的精神力暴動的治癒系植物，如幽靈藤。

兩種植物功效不同，說不上哪種難度更高一點。不過很顯然，在“治癒系植物種植”這門單科里獲得高分的Omega，會更容易受到Alpha的青睞。

近些年來，也許是越來越嚴重的宇宙輻射的原因，Alpha的精神海越來越不穩定了。

就以大名鼎鼎的帝國第一家族，金星家族來舉例。

金星家族戈家，以世代出戰將聞名。但帝國戰神戈老爺子，就因為精神海奔潰，被迫在體力還處於巔峰之時，就從戰場上退役。

更甚者，戈家的年輕一代中，居然出了好幾個精神海奔潰而成為廢人的案例。

同時，Omega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Omega的精神海原本比Alpha們穩定得多，因此信息素也常常被用來安撫狂躁的Alpha們，但近些年來，許多Omega的精神海也出現了問題，居然出現了和Alpha一樣的暴動癥狀。

越高階的AO，受到的輻射影響越大。其中最廣為人知的就是時不時發瘋的3S級Omega紀沅，搭配上他那可怕的信息素效果，每次紀沅的精神力暴動，都是一場引發全校動亂的災難。

要不是看在紀沅的身份上，這樣的災難因子早就被學校倒貼金山勸退了。

在Omega的撫慰能力不足以覆蓋Alpha的需求時，各種精神安慰類植物華麗登場。學校們也順勢開設了精神系植物種植課，以供Omega們學習。

當然，精神類植物價格高昂，能學的起種植的，主要還是貴族人家，比如恆星學院的這些天之驕子們。

教授紀嵐按次序鑽進學生們的小花房裏，毫不留情地犀利點評。

“嘖，這蔫了吧唧的也能叫香雪蘭，改名叫爛小蔥合適點。”

“我承認幽靈藤是有些難培育，可也不至於讓你用了三個月還沒讓它發芽吧。”

“蠢貨，土壤濕度這麼高，你是生怕怕水的桑陽花渴死嗎？”

被罵的學生快哭了，都沒好意思說是昨天一個易感期的Alpha突然發瘋，把她的花房砸破了，昨晚又下雨，才導致的土壤這麼濕潤。

紀嵐耐着性子一個一個看過去，就沒有一個學生是讓她滿意的。

都是一些蠢材，這些植物有這麼難種嗎？肯定是她平時上課他們都在神遊。

直到進入莫冰之的花房時，她的臉色才好看了點。

小小的花房裏，一片鬱鬱蔥蔥，植物們擠擠挨挨待在一處，異香撲鼻。

“這蓮瓣蘭植株強壯，花葉舒展，亭亭玉立，難得的是幽靈滕也被你培育的長勢喜人，應該是廢了不少功夫。”

莫冰之聽了，露出一抹驕矜的微笑：“多謝老師。”

接着隱晦地瞥了一眼排在最後，還沒檢查到的紀沅。

嘴皮子厲害算什麼，到最後還是要看真本事。紀家再輝煌，到了紀沅這個一無是處的廢物手上，也只會沒落。

“老師，我們再去看看其他學生的吧。”聽夠了周圍學生們對自己的讚美，莫冰之提議。

聞言，紀嵐面上有片刻的僵硬。

“額，今天也點評了夠久了，馬上下課了，不如我再指點你們一些種植要點吧。”他試圖轉移話題。

莫冰之道：“可是只剩下一位同學了吧，也不差這麼點時間。紀沅同學還是老師你的本家，我們也很想看看木星家族的實力呢。”

紀這個姓氏代表了，紀嵐也屬於木星家族。

木星家族以培育精神系植物，和研製精神力藥劑聞名星際，她能在排名第一的恆星學院當上植物學教授，也多虧了紀家賦予她的植物親和力。

因此，紀嵐雖然只是旁支，但對紀家的熱愛一分也不少。

身為女性Omega，她也十分崇拜現任家主紀清平。

這也就導致，她對於紀沅這個對紀家沒有一點貢獻，甚至還某種程度上敗壞了紀家的名聲的下一任繼承人，十分恨鐵不成鋼。

具體表現在恨不得裝作不認識他，更別提當著眾多學生的面，點評紀沅糟糕的作業了。

紀嵐喪喪道：“那好吧，紀沅你帶下路。”

紀沅絲毫沒有危機感的樣子，“好勒老師！”

看着下一任家主眼中閃爍着的清澈的愚蠢，紀嵐內心是崩潰的。

天吶，為什麼可愛的紀百草小姐要失蹤，只留下紀沅這個廢物二代！

不過，紀沅如此有自信的樣子，也讓紀嵐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

說不定，說不定紀沅有長進了呢，說不定他這麼胸有成竹，是因為他這次的種植作業完成的不錯呢……

不錯個屁。

紀嵐環視紀沅的小花房。

凄、涼、蕭、索，斷、井、頹、垣。

是怎麼做到把溫暖小花房養成這幅鬼屋德性的啊喂！

紀沅的小花房裏，所有植物都呈現出了一副扭曲猙獰的外表。

是個人都能養活的綠蘿長得彷彿瘦長鬼影，幽靈滕本就恐怖的灰白色外形，更是像被加持了什麼可怕的禁術，靠近就會被詛咒。

其他還稀稀拉拉養了一些看不出來是什麼的植物，它們看上去好像還沒有死，但說“活着”的話又有些勉強，處在一個將死未死的詭異境界。

本來準備看熱鬧的全班同學看着眼前這一幕，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風涼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說了的話，會不會被紀沅記恨上，暗中詛咒啊。

其中有個嬌小的女生忽然搓了搓手臂，小聲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這裏特別冷啊，就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在你耳邊吹風一樣……”

“你別胡說啊，我們這麼多人在一起，哪有鬼敢靠近我們。”

“我也覺得心裏毛毛的，不然我們還是趕緊出去吧。”

“啊啊啊啊有什麼東西纏住我的腳了。”一個男生看向腳下，發現自己的腳被幽靈藤纏住之後尖叫了一聲，就要往外面沖。

“啪！”的一聲，花房的門被關上。

紀沅悠哉靠在門口，抱着雙臂：“跑什麼？不是你們要來看的嗎，老師還沒點評完我的作品呢。”

男生不敢說話，瑟瑟發抖。

莫冰之也覺得這裏的植物呈現的狀態有些陰森，不過他畢竟見過的世面多，很快就冷靜下來，冷笑了一聲：“你的作業還有點評的必要嗎？”

紀沅：“怎麼不行。植株成活率百分百，除了我你們還有誰做到了嗎？”

眾人：“………………”

有的植物它還活着，可它已經死了。

有的植物死了，可它畢竟還活着。

總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紀沅的100%成活率，還真沒毛病。

莫冰之：“種植植物，難道是為了追求成活率的嗎？植物的功效才是我們應該追求的東西。你的觀賞植物毫無觀賞價值，功效植物看起來也完全不能藥用，這種殭屍植物就算種的滿世界都是，又有什麼用。”

“是嗎？”紀沅隨機攔截一位同學，“你覺得我種的花好看嗎？”

同學迫於淫威，瘋狂點頭：“其實我覺得，就算是殭屍植物，也有一種詭異的美感，要是您的作業被用於恐怖片佈景的話，帝國的恐怖片事業一定會再攀高峰的。”

其他人彷彿被這句話打開了思路，想像了一下在恐怖片中看到這些植物出現的場景，突然覺得其實也沒那麼糟糕。

紀沅十分贊同：“我的才華，果然還是有人欣賞的！”

“……”莫冰之無奈只能承認，轉而說，“就算你的觀賞植物合格了，那功效植物好用與否，總不能用花言巧語遮蓋過去吧。”

紀嵐這時已經在用檢測儀器檢測藥效了，她神情認真專註，一株一株檢測過去，同學們都不由被她的專註所感染，認真等待着檢測結果。

兩分鐘后，紀嵐站了起來，宣佈：“紀沅的功效植物種植，也是合格的。”

“什麼？！”莫冰之震驚，下意識反駁道，“老師，就算你是紀家的人，也不能幫本家作弊吧。紀沅的這些幽靈滕都半死不活了，怎麼能撫慰精神力暴動。”

紀嵐嘆了一口氣，把一株灰白的幽靈滕撥開，撥動的過程中簌簌掉了幾片葉子，成了光禿禿的一條杆子，看得眾人心驚膽戰的，心想這怎麼可能入葯，就看見那一株藤蔓下面，長着一個……

肥嘟嘟的小蘑菇？

紀嵐一手護住小胖蘑菇：“玉脂菇，這就是紀沅合格的原因。”

莫冰之皺着眉緊緊盯着那個獨苗苗小蘑菇，突然嗤笑了一聲：“就一株，誰知道是不是野生菌菇，恰好長在了紀沅的花房裏。”

紀沅揚起下巴，“那也是我運氣好，有的人浪費了無數菌種，還種不出來一個呢。”

事實上，這個獨苗苗玉脂菇，就是他剛才在參觀莫冰之的花房的時候，偷偷薅的一個已經腐爛了的菌種，趁着大家沒注意的時候，偷偷種在自己的花房裏的。

他在原世界，本來是個種植天才，但原身卻是個植物殺手，他好不容易才把原身已經種死的植物恢復成了現在半死不活的樣子，還催熟了一個菌種。

紀嵐道：“莫冰之，玉脂菇你也嘗試種了，只不過沒有成功，你應該知道它的種植條件有多苛刻吧。如果紀沅能只靠運氣把它種好，玉脂菇也不會是現在的珍稀程度了。”

莫冰之還想說什麼，紀嵐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你還要質疑我包庇本家人嗎？還是要我把藥性檢測數據給你看才滿意？紀家人不屑做那種包庇的事情，不過也不會任由其他家族肆意污衊紀家的名聲。在學校抹黑老師的聲譽。”

莫冰之一怔，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低頭稱是，再也不敢說什麼。

下課時間到，學生們三三兩兩出去了。

紀沅路過莫冰之身邊，感嘆了一句：“唉，嘴上功夫有什麼用。”

莫冰之：“……”

一直到紀沅走遠了，平時圍繞着莫冰之的一群Omega們才又跟了上來。

“首席，您沒必要生氣。紀沅只是一時得意，通過了一門課而已。他其他學科成績那麼爛，怎麼能跟您年級第一比？”

“你們這麼會說，剛剛怎麼不去懟紀沅？”莫冰之還生着氣。

大家一陣無語，心想我們雖然要討好莫家，但也犯不着去當面懟紀家吧。

於是只好繼續拍馬屁：“首席，那不是看紀嵐也在場嗎？不過她只是單科老師，就算再偏袒紀沅，也左右不了什麼的，您才是恆星學院最優秀的Omega。”

莫冰之內心稍微舒服了一點，突然想起了什麼，語氣冷硬道：“項靈呢，今天怎麼不見她，讓她過來見我。”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明明昨天的事情沒有成功，卻沒有按照實情彙報給他。

還有，紀沅性格發生了這麼大轉變，昨天肯定有端倪，項靈也隱瞞着沒有說，害的他對上紀沅準備不足。

對於讓自己失望的手下，莫冰之失去了往日的溫和。

學生們陸陸續續都走了之後，紀沅的花房裏，本該回到辦公室的紀嵐還在原地，手中依然拿着藥性檢測儀，小心翼翼地靠近紀沅種植的幽靈滕，在檢測着什麼。

看着儀器錶盤上超高的數值，紀嵐終於露出了一抹壓抑已久的笑容。

蒼天開眼了，紀家有救了，紀沅這個廢物少主，居然能也能種植出來精神系植物了。

而且，這些經過紀沅的影響，變異后的幽靈滕，裏面的有效物質足足是普通幽靈滕的三倍！

要是能把變種幽靈藤擴大化種植，紀家無疑又可以在精神力藥劑的市場上搶佔下一大塊地盤。

這麼珍貴的變種，當然不可以隨便在學生面前說出去，引起其他人的覬覦。

紀嵐小心翼翼地挖掘了兩株變異幽靈藤，決定今天下午就去見家主紀清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老太太，順便把這兩株植株交給紀家的專業種植團隊研究。

少主能有這樣的進步，想必家主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誰說木星家族會就此沒落的，這不比水星家族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