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春節活動3-《愛上傻子,老總很煩》番外
正月初三,北風乾乾的,吹在劉香的臉上。他趕緊低了低頭,給蛋蛋臉上的圍巾往上拉一拉。
“誒呀香爸爸,我不冷,我真的不冷。”蛋蛋一邊走一邊蹦躂,手裏高高地舉着糖葫蘆,“怎麼你和爹都覺得我會冷啊?”
“因為現在就是很冷啊,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怕冷。”劉香臉上還戴着一個厚厚的棉口罩,羽絨服的帽子蓋在頭上,就露出一雙眼睛來。
“真的嗎?那我為什麼不怕啊?”蛋蛋聽見身後有汽車過來的聲音了,儘管他們走在輔路邊上,他還是拉着大人的人往邊上靠,“誒呀,咱們快走吧,要是回去晚了我又要被爹揪耳朵。”
“不揪,大哥最疼你,不揪。”劉香雖然是這樣說,可同樣加快了腳下的速度。大哥當然會揪蛋蛋的耳朵,上一回揪得可使勁了。
那時候天氣還熱,蛋蛋去了一趟福利院,晚上回家,整個家都要被他炸掉。他原先留着一條小辮兒,主要是為了保平安用,爺爺和大哥那麼千叮萬囑讓他留好,留了好幾年,說等到12歲時再辦場酒席當場剪掉,誰知道蛋蛋怎麼主意那麼大,自己就給剪掉了。
不僅剪掉,還送給了小朋友,給孟爺爺急得上火,給大哥氣得臉色都變了。劉香想起那天還有點后怕,當時就好擔心蛋蛋被打,不過還好,大哥只是打了他屁股兩下,揪了揪耳朵。
蛋蛋聞了聞糖葫蘆,將口水咽了又咽。“才不是呢,爹他打人最疼,我耳朵都要被揪掉啦!香爸爸你餓了嗎?你吃!”
“爸爸不餓,爸爸不餓。”劉香趕緊搖頭,現在外頭冷,他不敢邊走邊吃,“你也先別吃呢,咱們馬上到家,到家一起吃才好。”
“好!”蛋蛋猛地跳了一下高,拉着劉香往家的方向跑去。
家裏今天好熱鬧,還沒到家,蛋蛋已經提前興奮起來了,只是不知道客人到了沒有。到家門口了,香爸爸按指紋來開門,門剛剛開了一條縫就聽裏面有人大喊:“劉明知!你騙人!你偷偷跑出去玩兒!”
天啊,一聽有人叫自己的大名,蛋蛋就打了個哆嗦,總覺得耳朵要疼一下:“你喊什麼啊,我和爸爸出去買糖葫蘆,又不是故意的。”
“呀,你看我是不是長高了?我都可以穿這個了!”小葡萄穿着大人的拖鞋在客廳里啪嗒啪嗒亂跑,蛋蛋趕緊脫了鞋去追,連糖葫蘆都顧不上拿。
“米樂童!你不要跑,我爹說小孩兒不能穿大人拖鞋,一會兒給你摔一個大馬趴!”
客廳的氛圍瞬間調節到過節模式,劉香關上門,玄關的位置擺了兩盆金句和仙鶴來。空氣里蔓延着北京烤鴨的香味兒,這是他最愛吃的大菜,可是視線在客廳轉了一圈卻沒看到大哥,於是劉香也沒和別人打招呼,穿着羽絨服就溜回卧室。卧室里沒有,他有點熱了,一邊解開羽絨服的拉鎖一邊往書房走,果真,人在這裏面。
卞鶴軒正在搗鼓電腦,餘光里瞅見了劉香就招呼他進來:“媳婦兒來!”
“可是我沒敲門,你等我一下。”劉香把圍巾和帽子都摘了,敲了兩下門才進去,“這是什麼啊?”
“唉,文件,填個表,大過節的還得忙這些,改天我也罷個工。”卞鶴軒揉了揉眉心,“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是不是狗蛋又拉着你跑步了?”
“沒有啊,沒有,我們慢慢走着回來的。”劉香生怕大哥猜到他們在雪裏跑步,於是自作聰明地看了看電腦屏幕,試圖找到另外的話題。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劉香更湊近了些,忽然間愣住了。
“怎麼了?”卞鶴軒伸手一兜,就把劉香兜到了大腿上坐着。
“大哥,這個表怎麼還要填曾用名呢?”劉香指了指屏幕,腦袋有點轉不過來了。曾用名就是以前用過的名字,改名之後就應該作廢了啊,為什麼還要寫出來。而且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卞鶴軒的曾用名,原來大哥以前的名字叫張羽。
卞鶴軒就知道他想不透,慢慢地解釋:“曾用名啊,它雖然是不用了的,但是也代表一個人的曾經,也是這個人沒法剝離的經歷。你瞧,哥現在叫卞鶴軒,那是賺了錢之後特意找算命大師給改的,以前哥就叫張羽。”
“張羽……”劉香重複了幾次,才想起來自己沒洗手,趕緊拿出兜里的酒精小噴壺來噴噴,“這個名字也好聽,好記,我都不用翻字典呢。”
“別噴了別噴了,噴我一身都是。”卞鶴軒按住了他的小噴壺,在醫院工作的人就是講究,“哥沒和你提過這名字吧?其實啊,這名字不是我媽起的,是我老子給起的。”
劉香趕緊抱住了他,大哥的老子走得很早,他怕他難過。卞鶴軒笑了笑:“沒事,我倆的父子關係也不怎麼樣,除了打就是罵,誰看誰都不順眼。”
“那他為什麼給你起這個名字?”劉香說,消毒之後的手指摸着卞鶴軒的眉心,不想他皺出川字紋來。
卞鶴軒叼着他的手指頭咬了一口,沒轍,手控這輩子就好這一口,還含了一下,滿嘴的酒精味兒。劉香也不知道躲,瞪着眼睛表示抗議,卞鶴軒爽了:“你別急你別急,哥給你解釋。你還記得我帶你回衚衕,聽見的四九城鴿哨嗎?”
劉香點了點頭,很快就不計較被大哥咬手的事了。鴿哨他聽過,大哥還說那排哨是拴在鴿子羽毛上,放出去的時候可好聽。那就是老北京天空的聲音,一陣一陣,周而復始。
“我家以前那平房養過鴿子,衚衕里好多人都養。我落地之前,我老子養了幾十羽。”卞鶴軒說完怕他不懂,“鴿子的量詞啊,量詞,不是只,是羽。街里街坊一見面,問‘您家鴿子多少羽啊’,這樣的。他呢,姓張,所以就給我起了個‘羽’,估計是希望我像鴿子一樣,飛多遠都知道回家。”
“那為什麼改了?”劉香問。
卞鶴軒撓了撓頭髮:“我不服唄,憑什麼我就不能鴻雁高飛了?我就不聽他的,他覺得我是鴿子,我不想當,我要鶴立雞群,直接飛出那片小平房,飛得又高又遠。那時候我剛賺錢,狂得不得了,天天搞商戰……”
“商戰我知道,是股市那種。”劉香打斷了他的話。他最近看了一部連續劇,叫《大時代》,非常刺激。
“可不是,一點都不沾邊。”卞鶴軒猜到他想起《大時代》了,“那時候商戰都是憑本事,我都是從別人手裏搶客人。客人剛出火車站我就開車搶走了,你別說,我拉黑車有點本事。等到了酒店,客人才知道接得不對,但是已經晚了,我這邊已經把報表遞過去了,人家貨比三家,得了,有的談。以前做生意都是搶,搶到嘴裏的肉就是自己的……”
“大哥你這樣不對。”劉香哪裏能理解上個世紀末的大浪潮,他的生活全在醫院。
“現在肯定不這麼干。”卞鶴軒繼續回到名字上來,“我那時候專門和我老子對着干,他想讓我當知恩圖報的鴿子,我就要當大長腿的仙鶴,我和他肯定不是一個品種,而且還改了我媽的姓。”
“那叫卞鶴就可以了,加個軒字多麻煩。”劉香最怕名字麻煩,自己的名字就很好。
卞鶴軒停了幾秒,也不知道想什麼。“軒字……其實還有一層含義,當年算命的大師說,我名字裏還是得加一個帶廊子的房。因為我心氣太高,容易飛出事兒來,我必須得有個地方停下,而且我天生就是落葉歸根的命,走不遠。也不知道我老子是不是故意的,哼,可能他早就知道我是這個命。”
劉香安安靜靜地聽着,其實好些地方他都沒太理解,更不理解算命的人怎麼給人起名字。“那……大哥你現在歸根了嗎?”
卞鶴軒看着劉香:“歸了啊,根就在你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