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很快,兩人就見到了玉流光。
面對二人提出的質疑,玉流光雖然有心要保秋似弈,卻也不得不對外放出消息。
讓秋似弈在七日之內摘下面具,由眾人評議他是否能當上美人榜第一。若是當不上,則需要交還機緣。
畢竟,仙緣大會最看重的就是公平,否則也不會將所有參試者修為壓制到統一個境界了。
玉流光並不擔心秋似弈會拿不到第一。
那張臉……那張臉實在是……
如今,秋似弈已經拿到了名帖,即便露出真容也不要緊。
然而玉流光沒想到的是,秋似弈竟似銷聲匿跡一般,遲遲沒出來回應。
不僅如此,他也並未第一時間利用名帖建立宗門。
七日之限,轉瞬即逝。
白清月和秋辭落早早放出了消息,此刻無數雙眼睛都盯着玉家。
無數修士聚集到玉家雪山之下,等着江近月站出來回應。
玉家。
秋辭落看向玉流光,說道:“玉家主,若是江近月今日還不來,他的名字該從石碑上除去了吧。”
玉流光不說話。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必須給世人一個交代。
他必須除去石碑上“江近月”的名字,但機緣可以不收回來。反正外人也不知道秋似弈從府庫中到底取走了什麼。
三人朝外走去,玉流光飛身落到了石碑上,瞬間引來無數目光。
“不要!”一人高聲喊道:“我是第十一名,江近月這個第一我認。”
“別收回他的機緣,他或許……還要用機緣來治病。”
聽到這話,眾人皆是沉默。
當真要將江近月逼到如此境地嗎?
他久久不回應,也許是發病了,也許是其他緣故。
白清月原本不打算露面,他雖嫉妒江近月,卻不願意當眾展露出來。
但此刻,聽到第十一名公然放棄,他整個人都綳不住了,直接沖了出來大吼道:“他根本不配當這個第一,只有天生的容貌才是真正的容貌,他戴着面具憑什麼拿下第一!”
“還有你們!”白清月看着山下之人:“對着一張醜臉,幻想着能得到他的垂青,你們也不嫌噁心。”
聽到白清月狀若癲狂的聲音,人群都驚呆了。
這還是他們記憶中那個柔弱的白清月嗎?
但很快,眾人的驚詫就達到了巔峰。
他們看見,那兩座高聳的石碑上面,排行第一的名字同時顫動了起來。
“江近月”三個大字漸漸模糊,變成了“秋似弈”。
玉流光呼吸一窒。
他分明已經動了手腳,為何秋似弈的名字還會驟然浮現。
難道……黑氣並未消失?
他來不及多想,立即上前查看,卻不見黑氣的蹤影。
這黑氣蟄伏多時,似乎只為了在最後一刻破壞秋似弈建立宗門的計劃。
“什麼?江近月就是秋似弈!”
“這怎麼可能,秋似弈不是早就自爆而亡了嗎?”
無數修士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回了宗門。
這實在是難以想像的一件事情。
江近月……眾人心目中皎若明月一般的人物,居然就是那個公然與宗門和世家對着乾的秋似弈。
傳聞秋似弈面容丑如惡鬼,這才日日戴着面具遮掩。
可誰能想到,他易容后搖身一變,就成為了無數人日思夜想,深深愛慕之人。
白清月癱坐在地上,忍不住一陣狂笑。
這下江近月,不……是秋似弈,恐怕什麼都要徹底失去了。
無論是名聲,還是宗門。
他一扭頭,卻見秋辭落神情恍惚,半點沒有露出高興的神色。
白清月忍不住問道:“秋似弈究竟有多醜?”
“丑?”秋辭落聲音艱澀:“他的容貌,任何詞彙都難以形容。”
若是可以,他真希望秋似弈能一輩子帶着人|皮面具或是猙獰的青銅面具。
因為幼時心結,他分明不打算露出真容的。
***
荒漠。
秋似弈站在風雪中,身邊是傅九寒、蕭不戮以及無數散修。
得知消息后,眾人第一時間便回來保護他,此刻見他捏着名帖,皆是露出如臨大敵的表情。
以他們對秋似弈的了解,他絕不可能讓自己的苦心謀划功虧一簣。
畢竟,名帖已經到手了,只要注入一點靈氣,就可以將宗門建立起來。
名帖內儲存有無數建立宗門所需之物,最為重要的一樣東西便是護山大陣。
為了防止宗門傾軋,聖人在名帖中留下護山大陣,只要將名帖激活,大陣立馬就會落下。
這陣法很玄妙,彼此之間存在感應。
假若有某一派修士,攻打其他宗門的護山大陣,那麼這個傷害會盡數轉移到自家的護山大陣上。
可以說,只要呆在護山大陣中,其他宗門便絕不可能出手攻打。
正因為這個緣故,多年來無論宗門規模大小,都能存活下來。
這也是秋似弈最想得到的東西。
他要收攏散修勢力,就要給他們一方絕對安全的地盤。
只有強大的安全感,才會產生真正的凝聚力。
秋似弈握住名帖,無數雙手瞬間伸出,握住了他的手腕。
“不能……不能動用靈氣。”
若是可以,他們恨不得將名帖搶過來藏好。
但名帖已自動認主了秋似弈,除非他心甘情願交出來,否則誰也搶不了。
傅九寒盯着秋似弈,心臟漸漸收緊。
其他人只知道秋似弈一個月內不能動用靈氣,他卻是在藥師谷親眼看着秋似弈接受治療。
秋似弈不知受了多少苦,才換了這寶貴的一線生機。
但同樣的,他也受了無數的苦,才換來了建立宗門的機會。
秋似弈看向眾人,猶豫半晌,將名帖放了下來。
天穹傳來異響。
無數修士如潮水一般湧來,瞬間籠罩住了秋似弈等人所在的荒漠。
其聲勢,比之當日秋似弈“自爆”還要強上千倍。
同樣的,逆轉局面的關鍵依舊在秋似弈一人身上。
“秋似弈,交出名帖,其他的事情我們可以既往不咎。”蕭子乾虛空飛行,他一抬手,恐怖的威壓便籠罩了整片荒漠。
地上的風雪被這股威壓盪成粉末,沒有一個修士可以站穩,所有人都像是暴風雨中的小船,被巨浪拍打吞沒着。
口中說著既往不咎,實則蕭子乾出手極狠。
秋似弈的宗門一旦建立起來,山河宗受到的威脅最大。
“住手!”幾道聲音響起,瞬間又有一股極強的威壓落下,化解掉了蕭子乾的威壓。
“秋似弈傳授誅魔訣,你不能傷他。”幾道身影虛虛浮現,赫然是當日在無盡崖上觀看教學的幾位大能。
“秋似弈。”一人開口道:“我們可以保證不傷害你的性命,只要你願意,可以加入我們之中任意一個宗門。”
“但你的名帖必須交出來。”
聽到交出名帖,蕭子乾的面色總算好看了一點。
那些人還不算太傻,知道不能放任秋似弈繼續這樣下去。
他成長的太快也太恐怖了,又一身反骨不受馴服,實在讓人坐卧難安。
風雪中並無回應。
蕭子乾的面色有些難看。如今的局面,看似是他們佔據上風,實則不然。
只要秋似弈將名帖激活,所有宗門便不得不接納他的宗門。
但蕭子乾一早便從蘇長風那邊知曉許多秘辛,很清楚秋似弈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
否則,他拿到名帖的那一刻就該激活了。
“秋似弈,你還在猶豫什麼。若你動用靈氣,只有死路一條,還不速速將名帖交出來。”蕭子乾高聲催促道。
聽了這話,在場修士有些震驚,有些詫異。
他們一時半會還無法將江近月與秋似弈徹底聯繫在一起,此刻聽到蕭子乾的話,才漸漸回憶起關於秋似弈的一切。
秋似弈的病,那可是連蘇家都束手無策。就在幾個月前,他還昏迷了一月,蘇家為了救他不得已想出“沖喜”之法。
每個人生來就命數已定。
他的病與天命有關,唯有逆天改命才有一線生機。
可是逆天改命又談何容易。
秋似弈用兩根手指捏住了名帖,視線淡淡朝天穹看去。
他向來討厭被人脅迫。但今日,這脅迫並非來自於天穹,而是來自於他身邊一雙雙關切的眼神。
秋似弈第一次有些猶豫。
大地上,隱隱有動靜傳來。
其聲勢,竟比天穹上的宗門不遑多讓。
蕭子乾放出神識隨意一掃,發現來者都是些叫不上名字的散修,便不甚在意。
但很快,他臉上的輕視之色就漸漸散去。
來的是散修……數目眾多,已經到了一個十分驚人的地步。
蕭子乾面色難看,他下意識朝其他幾位大能看去。那些人隱世不出,根本不知道秋似弈有着怎樣的狼子野心。
“諸位看見了吧,若是放任秋似弈建立宗門,這股力量……將是最鋒芒畢露的刀刃,會刺向每一個宗門。”
幾位大能沒有開口,放出的威壓卻鬆了一些,顯然是不打算再插手阻止蕭子乾。
蕭子乾心底冷笑,毫不客氣地再次放出威壓。
然而,他的威壓還未觸碰到地上的散修,那些人已經半跪下來,朝着秋似弈露出臣服之態。
“見過宗主。”
無數人同時發聲,聲音之大,幾乎可以震動山河。
下一秒,那些人拔出法器,劍指天穹。
“我們不需要名帖。”
“也不需要得到誰的承認!”
“若是沒有護山大陣,我們就是陣法!”
擲地有聲的聲音,透着難以摧折的意志。
所有的散修都眼神明亮,卻透出一股瘋狂。
秋似弈捏着名帖的手指微微一緊,他視線緩緩掃過,將每一個人的面容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
無數人用盡一切呼喊,舉起武器,一道道靈氣衝天而起,將他護在了中心。
秋似弈有一瞬間的錯愕。
下一秒,他沒有用靈氣激活名帖,而是將那張名帖拋向了天穹。
“動手!”蕭子乾厲聲喊道,他可以不殺秋似弈,但這些散修雲集於此,勢必要一舉拿下。
眼看戰鬥就要一觸即發。
一道金光,忽然從天穹垂落下來,隱隱透出七彩之色。
是天降獻瑞之氣。
所有人都下意識停住了手。
過去,凡有秘寶誕生,或是有誰煉製出神品法器,便會引來天道降下祥瑞之光。
可今日,為何會有祥瑞之光?
天穹上的修士死死盯着那股金光,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今日,確實有什麼東西誕生了。
是一個宗門。
無論他們承不承認,這個宗門都已經誕生。
地上的散修也朝金光望去。
忽然,有人露出驚愕之色。
他們看見金光落到了秋似弈的身上,下一刻,他臉上的面具漸漸消融。
傳聞天降獻瑞之光,一切東西無所遁形。
有人低低抽氣,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誰都知道,秋似弈面容丑如惡鬼,才日日戴着面具遮掩。
他們應該等金光過去,待宗主重新戴上面具后再看他。
抱着這個念頭,許多人都低下了頭,卻發現身邊的同伴竟怔怔看向秋似弈所在之地。
看神情,那些人分明是驚詫到了極點。
就算宗主真的容貌醜陋,這些人也不該露出這樣的神態。
人們下意識朝秋似弈看去。
金光漸漸散去,秋似弈臉上的人|皮面具寸寸碎裂,最後消散無影。
他們的腦子彷彿轟鳴了一聲,所有的思緒在頃刻間泯滅。
那真的……是一張極美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