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扇子直直朝男子掛在腰部的玉牌襲去。
這一招秋似弈毫無保留,直接用上了十成功力,一時間只覺喉頭湧上一陣腥甜。
但他的眼神卻很興奮。
這男子的玉牌上,赫然寫着一個“十”,想必之前已經成功淘汰了不少人。
若是拿到玉牌,他便可以取而代之。
蕭而行此刻終於回神。
他眼睜睜地看着江近月一步踏出,朝那男子攻去。
蕭而行自然也注意到了男子腰間的玉牌,當即高聲說道:“江近月,快回來,你的身體受不住的!”
蕭而行的聲音微微發顫,任誰都能聽出其中深切的擔憂。
男子下意識朝秋似弈看去,果然見他面色煞白,一絲血跡從唇邊緩緩而下。
看起來很是虛弱。
這個念頭一起,男子就察覺到一股可怕的勁風朝自己劈來。
他的身體被這股力道重擊,向後疾退了五十多步才堪堪停住。
一時間,他渾身上下都在叫囂着疼痛。若非身上穿着頂級的防禦鎧甲,只怕這一擊之下就會出局。
受不住?虛弱?呵。
男子冷冷望向山洞內的人影。
這幾人簡直太陰險了!瞧瞧方才那人惟妙惟肖的擔憂神情,還有與自己交手之人蒼白的面色,他險些以為那人下一秒就要暈厥過去。
誰知下手這麼狠!
“不凡師兄!”站在山洞外的人立即聚攏過來,驚道:“莫非裏面的人……是這一回初試的前三名?”
孟不凡搖頭,眼中戰意升騰,他最煩那種用小手段取勝的人。
“不是什麼前三。我只是一時失手,才被他搶了一回先機。”
說完,孟不凡抬手喚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一把火光流轉的弓箭。
下一秒,他勾弦搭箭,直直對準了山洞的出口。
“不凡師兄,你冷靜啊!這才剛開始比試,淘汰人數過半后,所有人都要朝中心區域聚攏。咱們的法器是弓箭,雖然威勢極強,但箭矢耗空便會實力大跌。你可是我們之中最厲害的,怎可現在就將箭矢用掉?”
“是啊師兄,初試時你都忍住了,韜光養晦將第一拱手讓人,怎麼現在卻……那三人就交給我們對付吧。”
孟不凡抿唇,點頭同意。
他心中確實憋着一股氣。平日裏他從不乘人之危,所以看到那人吐血,下意識就收起了一點攻勢。
誰知……
“你們上。”
九個人對視一眼,握緊弓箭朝山洞逼近。
山洞內也同樣上演着勸說的場面。
蕭而行和蘇逆天一人拽住江近月的一隻手臂,不讓他出去。
“江近月,你應該看出來了吧,這裏是英才榜的決賽之地。我們不過是誤入,解釋清楚便可以離去。出去后你就可以去葯池泡一泡,上一回你不是說那葯池很舒服嗎?”
說完,蕭而行取出了段旭的玉牌,打算直接拋到外面。
英才榜有規定,比試時刀劍無眼,死傷自負。可一旦玉牌落地,就絕不可以再動手。
外面那些人各個手持弓箭,儼然封死了他們離去的路。
秋似弈抬手,握住了段旭的玉牌,說道:“你們看。”
蕭而行朝玉牌看去,整個人頓時驚在了原地。
只見玉牌上段旭的名字,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他的。
意味着,他可以參加這一場決賽。
“雖是誤入,可搶了他們的玉牌,我們就能參賽。”秋似弈看向蕭而行:“你不想試試嗎?”
蕭而行重重地吸了一口氣。
光是想想
,他便覺得熱血沸騰。
可再一看江近月唇上的血跡,他一腔熱血便又冷了下來。
方才江近月的那一招他看得分明,威勢之大遠勝於他,卻也不過將來者逼退而已。
那些人出身大宗門,身上穿戴着頂級的防禦法器,想要破開簡直難於登天。
“江近月,他們身上有防禦法器。你方才也試過了,即便是傾力一擊也難以破開。”
秋似弈目光一轉,看向洞外逼近的人群,笑道:“沒錯。所以,我打算問他們借點箭。”
借箭?
蕭而行正想細問,就見幾根箭矢朝洞裏面飛來。
“自己找地方躲起來。”秋似弈低聲道。
說完,他踩着洞內石壁,幾個騰躍就落到了頂部一處微微凸起的岩石上。
蕭而行握緊了重劍,聽話地和蘇逆天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他們都很清楚,最多幾波箭矢后,那些人就會攻進來。
到了那時候必定無處可躲。
他們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既然決定要留下來參加決賽,他們就不可能一直被江近月保護着。
這人……連自己都保護不好,還想保護別人?
秋似弈見兩人適應得如此之快,眼中露出一點欣賞之色。
空氣中傳來破風之聲。
秋似弈手腕一轉,揮扇朝自己的下方扇去。
他的動作極快,洞中又很是昏暗,一時間蕭而行和蘇逆天只能看見一道道白色的扇影。
一支又一支的箭矢被扇落在地。
那些來勢凌厲的箭矢,疾飛入洞,卻都盡數落在了地上。
蕭而行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終於明白了何為“借箭”。沒錯,作為散修他們沒有頂級的防禦法器,但那些人可不同。
既然他們的防禦法器是頂級的,攻擊法器肯定也是頂級的。
蕭而行幾乎可以想像出江近月接下來的動作。
一定是像上一回一樣,他在舞台上揮扇一掃,頃刻間揚起碎雪朝玉流光撲去。
那時候,他還以為這是“舞”的一部分。
誰知,這竟可以成為可怕的攻擊之術!只是將碎雪換作箭矢,一切便完全不同了。
不知過了多久,箭勢稍緩,外頭的腳步聲卻越發近了。
秋似弈縱身一躍,跳了下來。
卻並不是如蕭而行想像的一般,落地后瀟洒自如地揮扇,瞬間將地上的箭矢擊飛出去。
只見江近月整個人膝蓋着地,半跪下來,微微喘息。
有血滴落在地上。
蕭而行和蘇逆天皆是心頭一跳,方才江近月站在檯子上,輕鬆地擋住攻擊,難道只是在強撐着嗎?
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江近月就要一個人承受攻擊,蘇逆天和蕭而行驀地動了。
他們朝江近月靠過去,想將他帶到安全之地。
誰知還未靠近,江近月就動了。
他握緊扇子,在地面上劃開一道弧形。
嗡嗡。
靈氣自扇面盪開,沒入了地底。
原本靜靜躺在地上的箭矢,瞬間被震離了地面。
秋似弈盯着箭矢,直到他們彈飛到與自己膝蓋差不多的高度時,才猛地朝前揮扇。
箭矢如狂風暴雨般朝外撲去,洞外瞬間慘叫迭起。
洞外。
孟不凡看到無數同門一個個慘叫倒下,鮮血幾乎要將地面染成暗紅。
被數量如此眾多的箭矢攻擊,他們身上的防禦寶衣,幾乎都當場碎裂開來。
雖說英才榜的決賽有生死不論的規矩,但從沒有人,會一開始就下如此狠手。
明明他在最開始的時候,還給了那三人機會,讓他們主動交出玉牌。
換來的卻是,如今這這一幕。
孟不凡目眥欲裂,只覺得一切的理智都在頃刻間崩塌。
離開宗門時,師父親自交給他一支威勢極強的火雲箭,一箭便有破雲穿空之效。
孟不凡本以為,師父是希望他將此箭留到最後再用,以確保能奪得第一。
可師父卻說,若他將此箭帶回,或許會突破一直以來的修行壁障。
孟不凡雙目血紅,直接從乾坤袋中取出了火雲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沒有人能從這支箭下逃生,他一定要洞裏面的三個人付出代價。
然而,就在他將要將箭射出之時,腦中又響起了師父的話。
他因為狂怒而渾噩的心智,瞬間清醒了幾分。
孟不凡朝自己的同門看去,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那些同門確實是在慘叫,有些還在地上來回翻滾,連玉牌掉落出來都不知道。
可是,他們傷的地方全部是腿。
竟沒有一個傷到丹田、心脈等要害之處。
只要離開秘境就能輕易治好。
怎麼可能……方才他親眼看到洞中千箭齊發,如疾風亂雨。
孟不凡薄唇抿了抿,將火雲箭收回,重新搭了一支普通的羽箭。
張弓,箭出。
孟不凡手握弓箭,朝山洞掠去。
待看清山洞內的景象后,孟不凡眼中染上一縷駭然。
只見那箭,直直從秋似弈頭頂飛過,半點沒沾到他的身體。
他沒想過自己的箭竟會射偏。
不,不是射偏。
而是他沒想過,秋似弈竟不是站着放出那驚天一擊,而是半跪在地上。
兩人視線交錯,孟不凡心頭一跳。
他終於明白,為何同門只是傷到腿了。
原來那人是這樣放出了一擊。
秋似弈乾脆利落地站起來,扇子一開,淡淡朝孟不凡看過去。
此刻,受傷的修士皆已被傳送出去,地上散落着無數玉牌。
下一秒,玉牌自動飛入秋似弈的身邊,九個玉牌合成了一塊,上面浮現出“江近月”三個大字。
孟不凡看了那三個字片刻,忍不住問道:“你……為何只傷他們的腿?”
秋似弈見孟不凡似乎不欲打鬥,沉思片刻決定暫時不必主動撩架。他的玉牌上已經浮現出了“十”,當務之急是找幾個人,讓蘇逆天和蕭而行也練練手。
孟不凡並非合適之人。
方才那支箭從他頭頂掠過,其威勢非同小可,與先前那些人所射之箭截然不同。
秋似弈看向孟不凡說道:“控制不住力量,就不算真正擁有了它。”
孟不凡垂眸,說道:“最後的決戰,我必要和你好好比一場。”
秋似弈收起扇子:“等你留到最後再說吧。”到底還是沒忍住撩架。
孟不凡看起來真的很耐揍。
可惜,孟不凡似乎鐵了心要保存力量以待最後的決戰,竟直接轉身走了。
蘇逆天和蕭而行緊繃的心弦這才松下來。
方才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慘叫聲瘋狂響起時,連他們心中都生出一絲畏懼。
江近月太強了……讓人下意識地害怕,又下意識地想要靠近。
最終他們還是遵循着本能,朝江近月走了過去。
走到一半,就見江近月用手指勾起玉牌,對着他們晃了晃。
“看。”
說完,秋似弈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剛落地就有人千里送玉牌,心情怎能不好
。
這下秘境外透過光幕觀戰的那些人,應該已經被他強大的攻擊力所懾,再也不記得什麼見鬼的第一美人了吧。
秋似弈餘光看到腳邊有一根斷開的箭矢。
他彎腰撿起來,將散落的髮絲全部挽了起來,以免影響之後的戰鬥。
沒了髮絲遮擋,他的面容也終於完完全全的展露出來。沾了血的唇角微微上揚,眼中粲然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