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人五
楚延舟並不喜歡吃甜食。
但是在被簡沉塞了半塊蛋糕,並且面前還圍了三隻看向自己的視線里寫滿了羨慕嫉妒恨的小動物時,他還是面無表情叉起蛋糕往嘴裏塞了一口。
如願以償聽到了小妖怪們罵罵咧咧的咪嗚聲,楚延舟咬着草莓緩緩轉頭看向還在收拾床單的青年,身後的尾巴也在同一時間愉悅地晃了下。
以前在部隊的時候,可從沒有人敢對楚延舟做出這種事情。
不僅按着人幫他換好了葯,還迫使他去浴室洗了個手,順帶還用繃帶在他胳膊上束了個蝴蝶結,最後還順手禿嚕了下他的腦袋。
真是好大的膽子。
毛茸茸的狼耳微微往後貼去,楚延舟的視線依舊凝在簡沉身上,跟着他來回的身影將客廳重新打量了個完全。
這是一個充滿生活氣息並且溫馨的環境。
屋子的主人似乎有些潔癖和強迫症,所有的傢具擺設整齊又乾淨,就連茶几上的杯子都放在同一條直線上。
暖色調的飄窗被佈置得很是舒適,寬大的平台上放着柔軟的毯子和蘿蔔形狀的抱枕,一旁還擺着好幾盆植物,它們被養得很好,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有一株植物上留着些被啃過的痕迹。
似乎是苜蓿草。
楚延舟認真辨認了下,最後將上頭的出現的牙印自動歸咎到了那幾隻幼崽身上。
畢竟楚延舟還記得在黑市的時候,自己每次路過都可以聽到他們那窩啃欄杆的吱嘎聲。
從卧室被拽出來之後,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又再度恢復了最初的樣子,他低着頭捧着草莓蛋糕,用叉子慢條斯理刮著上面的奶油。
他的動作斯文又有條理,只是每刮一次,就惹得那窩小動物難過得縮緊了身體。
直到最後一口蛋糕被楚延舟解決乾淨,他們一個沒忍住,紛紛邁着腿跑到簡沉身邊哼唧着打算告狀。
可他們還是年紀太小,加上種族語言不通,就算簡沉是只兔子也聽不懂他們想要表達出來的意思。
被咬着褲管踉蹌着來到客廳,青年將手上的水珠用紙巾擦乾淨,看向楚延舟的表情還帶着疑惑。
“怎麼了嗎?”
“沒什麼,”楚延舟將東西收好,站起身朝他走去,“需要幫忙嗎?”
兔子是愛乾淨的動物。
所以在幫楚延舟處理好傷口后,簡沉也回到房間洗了澡,重新換上了毛茸茸的睡衣。
原先被口罩和帽子遮擋住的容貌全部露了出來,這會兒他站在楚延舟抬着臉,蓬鬆柔軟的發尾落在肩頭,用那雙清透的眼眸一眨不眨看向面前的人。
被楚延舟看得有些莫名,簡沉語調輕輕,再次重複問道:“怎麼…了嗎?”
“沒什麼。”
楚延舟斂下眼底神色,主動挑起了話題:“我可以先把這裏逛一逛嗎?”
狼是一種領地意識很強的生物,簡沉之前特意做過功課,聽他這麼問倒也不覺得奇怪,便點頭道:“可以的。”
在進入世界的時候,系統已經自動將和簡沉相關的東西一鍵導入到了這個屋子裏。
再加上小兔子也在後來幾天認認真真將每個房間佈置成了自己喜歡的樣子,所以簡沉也並不擔心楚延舟會翻出什麼奇怪的東西。
“只要不出門,你可以隨便看,”簡沉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不過二樓最裏面那個房間,你站在門口看一眼就好。”
楚延舟看向他:“為什麼?”
簡沉抿了下嘴,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是我的畫室。”
以前在讀書的時候,簡沉也利用課餘時間學過幾年繪畫,但他一直將這個技能作為自己的興趣愛好,完成度高的作品積攢下來的不是很多,所以目前在畫室里掛着的大多數都是簡沉的摸魚作品。
還是簡沉覺得好幾副都是拿不出手的那種。
在腦中稍稍做了一會思想鬥爭,簡沉將躥到自己懷裏的小動物放在地上,主動開口:“我還是陪着你去好了。”
反正距離吃飯還有一段時間,廚房裏的湯從中午就開始煲了,待會只需要再炒個蔬菜就可以結束。
想着這也不是什麼需要花費太多時間的操作,簡沉眨眨眼,詢問:“你要先看哪裏?”
這個舉動本身就是偵查,雖說簡沉在多少會有些影響,但楚延舟也不知帶了什麼心思倒是默認了他的陪同。
“那就先去畫室吧,”他偏頭,“你是個畫家?”
在原本的設定中,他現在的工作的確是自由插畫師,甚至如果被問的是原主,他這會肯定是點頭應下。
但簡沉卻搖了搖頭:“不是畫家,我還沒有那麼厲害。”
“我就是一個,和大公司合作的小畫手,”簡沉措辭,“畫得不是很好,接下去應該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畫了。”
他沒有說謊。
進入世界那會原主還有一個新的項目沒有動筆,簡沉參考着要求按照自己的理解畫了兩天,可惜還沒畫完就受了傷被迫取消了合作。
那副畫他因為手使不上力氣並沒來得及提交,至今還保留在電腦里,後來他無意間看到了項目的後續,有別的畫師接手了他的工作,並且給出的作品還特別好看。
好看到他那天趕緊打開電腦,飛快將自己的半成品藏入了文件夾深處。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上了樓梯,簡沉伸手推開門,就聽到楚延舟在身後詢問:“為什麼不畫了?”
“前幾天有人搶劫,我去見義勇為了,”簡沉眨着眼,語調輕快,“然後我的手就受傷了。”
劇情里關於反派的受傷沒有具體描述,這還是簡沉接受完原主記憶才得知的消息。
不過這個傷不是很嚴重,只是右手關節處扭到了,稍稍用些力道就會發酸發痛。
簡沉是經歷過了后才明白原主的黑化不是沒有道理的,他作息本身就不是很規律,這段時間為了靈感又看了很多血腥恐怖的作品,可最後還是畫不出讓自己滿意的作品。
再加上畫圖速度因為受傷慢了很多,多方面的壓力累積到了一起,被合作方取消合作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心裏微微嘆了口氣,簡沉站在門口晃了下神,隨後就發覺身邊人一直沒有開口。
有些奇怪地扭頭看去,簡沉就看見楚延舟正盯着自己的右手看。
“難怪…”
“什麼?”簡沉沒有聽清他的話,抬眼問。
趕在他開口之前,楚延舟就將視線轉向屋內,他看着掛在牆上的那副水彩,以及書桌桌面上各式各樣的兔子擺件,語調放慢了些。
“很好看,”他道,“你畫得很好看。”
眼眸瞬間亮了起來,簡沉見他這話不像吹捧,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道:“謝謝。”
家裏每個房間的裝修風格都大差不多,從畫室出來后他們又去了陽台,簡沉心裏還惦記着自己要欺負主角的任務,就從一旁拎過水壺塞給對方,命令道:“這裏以後就給你負責了,每天都要定時過來看看它們的情況。”
“特別是這些,”他指着地上的苜宿草,“等過幾天有太陽了,你還要負責把它們晒乾然後再收集起來。”
楚延舟不是沒有見過別人在家種花種草,就比如他有個下屬家裏就種了好多玫瑰。
但一大半陽台都種苜宿草的還是頭一次見,特別是那塊區域旁邊還掛着一枚小卡片,卡片上畫著一隻可愛的兔子,懷裏抱着個蘿蔔,一側還配着兩個清秀的大字。
“超凶。”
這兔子凶不凶楚延舟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兔子看起來倒是軟乎乎的。
就和這個房子的主人一樣。
在心裏悄然想着,楚延舟看着那幾盆茂盛的苜宿草,一個沒留神犯了職業病想撥開它們的葉子看看下面是否藏了東西,手臂就突然被打了下。
“不準偷吃我的草,”簡沉看着楚延舟,語調是護食般的警惕,“也不準隨便摘它們。”
人形的肉食動物歪了下頭,敏銳抓住了關鍵詞。
“偷吃?”他輕笑,“我可不喜歡這種小兔子吃的東西。”
被他無意點到的小兔子本兔緩緩瞪大了眼,雖然楚延舟這話聽起來像是無意提及,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的馬甲有些危險。
默默捂住了自己尾脊骨的位置,確保自己的尾巴沒有露出來之後,簡沉衝著人哼了一聲就飛快下了樓。
見他頭也不回就離開了,一直躲在角落裏的毛糰子慢吞吞走了出來,隨後趾高氣昂在楚延舟面前趾高氣昂蹦躂了幾圈,最後成功被男人拎着后脖頸提到了半空。
在簡沉面前的和善態度瞬間收了起來,楚延舟將他舉到自己面前,語調冷冰冰的。
“見我被打很高興?”
毛茸茸的幼崽就像是炸開的栗子,乍一看還着分不清脖子在哪,仗着自己這個優勢的小妖怪扭着身子,趁對方以為自己搖頭的時候飛快點了下腦袋。
他這招在簡沉那裏百試百靈,每次做完還都會被對方溫柔地撓着下巴。
但楚延舟就不一樣了。
他不僅看出來了,並且還毫不留情道:“你下次的蛋糕可能也要歸我了。”
手裏的毛球瞬間咪嗚叫喚起來,楚延舟神情淡淡,就這麼自顧自說著:“想要也可以,我們來做個交易。”
“就比如你告訴我,他最近有沒有什麼奇怪的……”
楚延舟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畢竟就目前的觀察看,簡沉做的最奇怪的事情應該是把自己帶回了家。
況且簡沉要真有什麼瞞着的,也只需要稍微騙上幾句基本就能把事情全部套出來。
對簡沉的懷疑早就在剛才的接觸中消失了大半,楚延舟捏着眉心閉了下眼:“算了。”
這次的目標實在是過於好欺負了,雖然對着自己經常故作兇狠,但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他這次也根本用不上這種手段。
…這幾天就當是短暫在這裏休息會放個假吧。
在心裏這麼想着,楚延舟晃了下尾巴,他看着還在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小動物,想起什麼般問道:“不過還有另外的一個問題。”
“家裏,是養了兔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