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臨走前景泠給了她家裏的鑰匙,所以凝雪可以暢通無阻地進去,但本該在床上躺着養傷的人不知道去了哪裏,只有略微凌亂的被子,以及地上散落的幾片藥片。
那是她為景泠準備的止痛藥和退燒藥,雖然還沒燒起來,但身上傷口那麼多,難說什麼時候就突然高燒了,所以提前預防一下。
她一顆都沒喝。
想起昨天她傷痕纍纍的樣子,凝雪慌了,立即去物業查了一下監控。
雖然這破小區到處都是死角,但大門口到單元門這段路,卻恰好都在監控範圍內,監控顯示景泠是自己出去的。
凝雪懸着的心落回實處,感謝了物業工作人員幾句后回了家。
這樣至少表明景泠不是被壞人帶走的,當下應該是安全的。
就是不知道有什麼重要的事,讓她傷成這樣還往外跑。
凌晨兩點,凝雪的手機響了一下,她本就因為擔心景泠失眠,聽到聲音後轉身背對母親,把亮度調到最低,這才點進那條短訊。
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訊,很簡短,只有六個字:
——我很好,別擔心。
看到短訊的瞬間凝雪就知道這是景泠發來的,她甚至能想像到景泠說這話的語氣。
沒事就好。
凝雪舒了一口氣,回了個“照顧好自己”,放下手機沉沉睡去。
高考一百天前,高三學子的誓師大會如期舉行。
雲城一中在整個省內來說算不上好學校,每年本科率大約在百分之六十五,但校領導還是很重視,誓師大會舉辦得很隆重。
請了往屆考上Q大和B大的學生來加油打氣,傳授學習經驗和解壓方法,還有各個家長的視頻,多數都是鼓勵孩子的話,但也有真情告白的,底下的學生哭成一片。凝雪坐在方凝珹後面,看着她弔兒郎當的樣子,踢了他一腳。
“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那要我怎麼樣?跟他們一起哭?”
這倒把凝雪問住了,看慣了方凝珹嬉皮笑臉,很難想像他哭起來是什麼樣子。
想像了一下,凝雪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咦!還是算了吧,你保持現狀就行。”
方凝珹無語地撇撇嘴,等看完視頻,校領導們一個個講話,平時凝雪會覺得那些話假大空,但這個時候,他卻從裏面感受到了他們對學生的愛護和希冀。
這些領導她雖然接觸得不多,但工作認真負責,又不過分苛責學生,是真正教書育人的教育先驅。
最後高三學子齊刷刷站起來宣誓,凝雪看着方凝珹認真的側臉,心裏多了幾分感慨。
宣誓完畢,她把藏在身後的花遞給方凝珹,道:“爸媽不習慣在鏡頭前面露臉,所以沒給你拍視頻,但他們讓我告訴你,你是他們最引以為傲的兒子。”
方凝珹抱着花,愣怔了幾秒后,狠狠揉了一把凝雪的頭髮。
“小妮子還給哥準備驚喜呢,哥喜歡!”
嘴上依舊落拓不羈,但眼眶卻悄悄紅了,凝雪看在眼裏,不去戳破他。
經過誓師大會,不僅高三學子有了緊迫感,高二的也在老師一遍遍的強調下,多了幾分沉重的壓抑。
凝雪的成績在穩步提升,大小測驗每科都會比上一次更好,期中考試時已經能排進全校前一百名了。
景泠自那天後,連着一周都沒出現,而且除了報平安的短訊,再沒給她發過任何消息,她發出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凝雪看着練習冊上的題發獃,眼前突然多了一隻手。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叫你半天都不理我。”
陸月坐在她前面,趴在課桌上睜着杏眼看她,像一隻溫順的貓咪。
凝雪莫名想起景泠,雖然兩人截然不同,但還是會閃過景泠大狗狗似的看她的樣子。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最近時不時就會想起景泠,看到那個空座位時想,一個人吃午飯時想,回家路上也想。
凝雪知道自己挂念着景泠,但這頻率實在太高了點,無論做什麼,思緒都能偏到景泠身上。
這是朋友之間該有的情愫嗎?
陸月見她不應,又叫了一聲,凝雪這才如夢初醒,不好意思道:“在思考題目呢,這種題已經做了不下百遍了,就是記不住。”
陸月看一眼,道:“這個題你把公式套進去其實很簡單的。”
凝雪無奈擺手:“就是因為找不準合適的公式,所以才難辦,總覺得那幾個公式哪個都行。”
陸月沒忍住笑了,“雪兒,堅定一點啊。就跟做選擇題一樣,一般第一直覺就是正確選項,搖擺不定很大可能會把對的改成錯的。”
凝雪喃喃:“是嗎?”
想起心底深處那蠢蠢欲動的感情,凝雪有些呼吸不暢。
所以她也喜歡上景泠了嗎?
“當然是了,”陸月抓住她的胳膊,“既然做不出來就先別做了,我帶你去吃雪糕,吃完可能就豁然開朗了。”
不,現在可能已經開朗了。凝雪在心裏回一句。
少女纖細高挑,馬尾在風中飄揚,充滿了清純氣息,惹得人頻頻回看。
凝雪又張開了些,眉眼精緻,面目飽滿開闊,明艷昳麗,偏偏氣質清雅,像一朵懸於高山之巔的雪蓮,叫人難以生出邪念。
就連靠近都要想想自己是否夠格,例如這位。
“學妹你好,我是高三五班的,跟你哥哥方凝珹一個班。”
男生語速很快,生怕說到一半凝雪跑了,說完后躊躇地看着凝雪,臉色微后。
凝雪聽他是方凝珹的同學,對他友善地笑笑。
“你好,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難道是方凝珹……”
“不是,是我自己來找你的,他不知道。”
杜謙解釋完,想起方凝珹的警告,隱隱覺得額上冒出了冷汗。要是那傢伙知道他來凝雪告白,肯定不會放過他。
眾所周知,方凝珹是妹控,暗中處理了不少對自己妹妹有非分之想的人。
動他可以,打凝雪的主意絕對不行。
凝雪看他表情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了,但還是保持禮貌,“這樣啊,那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陸月挽緊凝雪的胳膊,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杜謙。
為什麼凝雪凝雪身邊總有亂七八糟的東西,覬覦她的人怎麼這麼多?
“那個,我……我想跟你,表、表……”
“杜謙,你小子在幹什麼?!”
方凝珹大喝一聲,疾風一樣跑過來鎖住杜謙的喉,讓他沒法發聲。
“沒事,沒事。”他笑着對凝雪說:“我這同學腦子有點問題,總是胡言亂語。你們繼續玩兒吧,我把他帶回去。”
轉身惡狠狠對杜謙道:“狗東西,我一不留神你就犯病是吧?下次再讓我看見你來騷擾我妹妹,我嫩死你!”
凝雪全然不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剛要跟陸月回教室,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校長跟一個看不太清面目,但霸氣外露,威壓很強的中年男人往辦公樓走,說話時對他很是客氣。
他們身後跟着其他校領導,但凡稍微有點職位的都在,那人身後跟兩列保鏢,形成了一支相當壯觀的隊伍,像韓劇里的霸道總裁出行。
凝雪對這些不感興趣,剛要轉身,餘光瞥見被保鏢包圍的靚麗身影,頓住了。
景泠?
她怎麼會跟那些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