餡餅
方凝珹先一步進去，凝雪在門口跟景泠道別。
“明天是周六，我要去陪我媽買手機。”
下意識說出的話，像在報備行程一樣。凝雪有點不好意思，揮揮手就要進去。
景泠輕聲道：“手機號是多少？”
凝雪看她拿出了手機，乖乖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告訴了她。
說完兜里的手機開始響起來，舒緩而優美的輕音樂，像一陣風清風一樣，能撫平人心底的躁鬱。
凝雪沒有立刻掛斷電話，在景泠的目光中笑着打開門進去。
景泠看着手機上跳動的數字，手指在屏幕上輕點，打下備註。
暖陽。
每次見她臉上都帶着笑容，像溫暖的小太陽。
凝雪剛進門，就聽到母親一聲咆哮，她連忙掛斷電話，貼着牆挪到方凝珹旁邊。
“怎麼還沒吵完？”
方凝珹搖頭，小聲道：“好像在說什麼搬家之類的。爸的工作在江城，他可能希望我們搬過去跟他一起住。”
凝雪心裏警鈴大作，她的任務才開了個頭，現在怎麼能搬家呢？
“媽怎麼說，她同意嗎？”
“要是同意就不會吵到現在了。”方凝珹看她一眼，道：“你別說媽的戰鬥力真不是蓋的，罵了這麼久一句不帶重樣的。”
凝雪推他：“那你快去勸勸啊。”
方凝珹搖頭：“勸不了，媽正在氣頭上，等下連我一起收拾。你別管了，爸估計已經習慣了，咱們洗洗睡吧，要是睡不着就來跟我打兩把遊戲。”
凝雪對遊戲不感興趣，躺在床上翻着手機，給景泠打了備註，順便用手機號搜索了微信。
搜出來一個純白頭像的微信號，昵稱是一個點，朋友圈也是空的，簡潔到不像年輕人。
但凝雪卻沒有任何違和感，因為這很符合景泠的性格。
加了好友，對方很快就通過了。
凝雪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手機響了一下，彈出一條消息：
——猜猜我是誰？
她唇角微翹，回道：‘凝雪。’
凝雪收到消息，小聲吐槽她沒意思，然後回了個可可愛愛的貓貓表情包。
那邊許久沒回消息。
景泠翻遍手機，確定除了系統自帶的表情，沒有任何一張適合回復的。
凝雪喜歡可愛的東西，但她不是一個可愛的人，也沒有可愛的表情包。
微信里空空如也，性格也沉悶無趣，時間久了她會不會覺得跟她做朋友沒意思？
這樣想着，景泠又開始煩躁起來，越看那個貓貓表情包越不順眼。
——你睡著了嗎？
凝雪再次發來一條消息，手指按在屏幕上，不知道怎麼消息就發了出去。
‘我不喜歡這個表情包。’
等反應過來文字已經存在了，看起來冰冷又無情。
在猶豫要不要撤回的時候，凝雪問：
——不喜歡貓貓，那喜歡狗狗嗎？
後面還有個小狗的表情。
不知怎麼，景泠心裏的煩躁就淡了許多，她收回按在那條消息上的手，隨手回了個微笑。
這樣應該可以吧，這個表情看起來挺有禮貌的。
凝雪：……
貓貓狗狗都不喜歡啊，怪難搞的。
貓貓這麼可愛，怎麼會有人不喜歡貓貓？她在心裏譴責了一下，然後結束了對話。
——晚安，祝你做個好夢！
景泠回了個晚安，盯着聊天界面出神。
片刻后她得出結論：回得太生硬了，怪不得凝雪不喜歡。
夜深人靜，只有某人還在微信里探索，雖然她玩不明白，但她學東西很快，網上一搜就知道了。
而且輸入法也自帶表情包，安裝個輸入法就什麼都解決了。
等這一切就緒，已經凌晨了。
景泠看着微信里那些可愛的表情包，不由露出一抹笑容，但很快她神情一僵，把手裏的手機扔到了旁邊，手臂遮住了眼睛。
“這是在幹什麼呀，真是瘋了！”
凝雪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本來她只是去上個廁所，出來之後方凝珹和母親不見了，正要去找他們，被一個穿着黑西裝，像□□的男人攔住。
“方小姐，我家老闆有請。”
凝雪心裏一驚，警惕道：“你老闆是誰？”
近期也沒跟人結仇啊，怎麼會被□□盯上？
腦中靈光一閃，凝雪握緊拳頭。倒也不是完全沒有，不是剛教訓過陳彩繪嗎，據說她家很有錢，這是她找來的？
那人唇抿成一條直線，臉色繃著，線條剛硬，看起來凶神惡煞。
“方小姐，請不要讓我為難。”
是你讓我為難！凝雪無聲咆哮一句。她跟那人對峙着，沉默間腦海中已有萬千思緒。
這人既然直接稱呼她為“方小姐”，說明之前就已經調查過她了，還掌握了她的行蹤。
商場裏人流量大，想要逃脫不是難事。但這次逃脫了下次怎麼辦？她對對方一無所知，對方卻完全掌握她的信息，想要對她下手輕而易舉，而且最怕的是他們禍及家人。
凝雪一咬牙，回道：“好，我跟你去。”
待會兒要是方凝珹和母親過來找他，被他們看見就麻煩了。
就算是□□，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她怎麼樣吧？
兩三個人她完全可以對付，就怕對方來一窩。凝雪底氣不足，但面上一片淡然，穩如老狗。
一輛賓利停在商場後門，顧瀾靠在椅背上，手裏夾着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煙霧緩緩升起，將她的臉映得似真似幻。
凝雪跟着那人走到一輛車前，那人對着車恭敬道：“老闆，人帶來了。”
車窗緩緩落下，露出一張精緻且銳利的臉，打量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樣，無端讓她產生一股抵觸。
對方似乎在等她開口，但凝雪憋着一口氣，牙關緊咬就是不吭聲。兩方對峙時，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你跟景泠關係很好嗎？”聲音比想像中好聽，凝雪有點意外。
還以為會是比較粗的聲線，畢竟她打扮得這麼中性，長相也是雌雄莫辨的那種，如果不是胸前的起伏，一時性別都難以確定。
關係說不上很好，但凝雪不想落了下風，回道：“我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把“唯一”咬得很重。
“她竟然願意交朋友。”這句話像是感嘆，之後顧瀾再次盯住凝雪，“除了臉之外，看不出其他優點，難道是被長相蠱惑了？”
凝雪嘴一撇，心道我優點多着呢！
“既然是景泠的朋友，那想必你們很親近，這樣正好，省得再找別人了。”
凝雪不明白她的意思，就見她掐滅手裏的煙，遞了一張支票過來。
動作透着股莫名的優越，像久居高位的人對下位者的施捨般。
凝雪對她的印象更差了。
“每天按時把景泠在學校的情況彙報給我，具體到她中午吃了什麼，跟什麼人說了話，學習成績如何，以及放學回家的時間。”
瞄了一眼支票上的數字，凝雪瞬間對她改觀了。施捨就施捨吧，這個時候講什麼骨氣，要飯還能嫌餿？
這可是一百萬啊！，有了這些錢，母親就不用再受人白眼了，她也不用擔心會沒學上。
還有比天上掉餡餅更讓人開心的事嗎？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沒有立即收下，而是攥住蠢蠢欲動的手，問系統：“這算不勞而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