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賢者大人
林珩只感覺眼前一花,下一秒,自己就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他臉上神色不變,冷靜地環顧周圍:草地、繁花、橫卧在地上爬滿了青苔的樹木,甚至可以聽到水流的聲音,一種濃郁的生命力量在這一方小小的空間內流淌着。
看上去像是一個有主人精心打理過的小花園,每一處看似自由生長的地方都有它奇妙的美感。只不過……他默默的將腳從草地上挪開,一塊還在源源不斷流出黑泥的孔洞瞬間暴露出來,漆黑而又粘稠的液體宛若帶有生命一般在翠綠的草叢之中若隱若現。
有活性的污染啊……可以,看起來很麻煩。林珩淡定地看着隱藏在草地中不知道有多少的污染,沒有一點驚慌失措的樣子,反而有點想看看自己的鞋底。
應該沒有粘上吧,這雙鞋有點小貴啊。
他在自己是要把仙氣飄飄的外表徹底打碎還是非常樸實的抬起腳板看兩眼這件事上糾結了一會兒,還沒等他糾結完,一道與他一樣自帶混響的聲音就自他的前方傳來。
“遠道而來的大賢者,我已經等候你很久了。”
林珩:……?
大賢者?等一下,他還是頭一次在論壇之外聽到有人用這個稱呼叫他。光是這麼聽着,果然腳趾頭就開始發力了呢。
“稍等一下,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他打了個停止的手勢,相當誠懇的向著正前方那道聲音傳來的方向說道。
“呃……可以,您問吧。”那道聲音好像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卡殼了一下,然後語氣有些尷尬的說道。
“精靈母樹女士……是女士吧?您為什麼要叫我大賢者?”
精靈母樹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她才緩緩的說道:“您看,您一眼就說出了我的身份,果然是大賢者大人,擁有別人所沒有的才能。”
林珩不為所動,感覺自己的腦迴路跟對面似乎是沒有接上,於是他再次禮貌的發問道:“您之前跟其他人類說過話嗎?”
“當然是沒有的,普通人類無法靠近精靈母樹,哪怕是靠近了,也無法跟我對話。您是第一個與我進行對話的人類。”精靈母樹好像還有些驕傲,語氣中帶着一絲隱隱的自豪。
林珩再次陷入了沉默,腦中不由得浮現出科爾與精靈長老那兩張好騙的臉。
原來,精靈一族腦子不太好使,是一脈相傳的事情嗎?
見他沒有回答,精靈母樹十分自信的認為大賢者大人已經默認了自己的身份,於是便繼續說道:“大賢者大人,我已經非常努力的將這一片污染控制在了精靈之鄉中,但是近期污染越來越活躍,甚至影響到了我自身還有下一代的精靈幼崽,目前情況十分危急……不過還好有您來了。”
“嗯……請容許我再次打斷一下,雖然我確實是來解決污染的,但是,”林珩相當誠懇的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不是你口中的大賢者,我只是一個普通路過的巫師?”
精靈母樹不說話了,自虛空中傳來幾聲葉片摩擦的聲音,聽起來相當慌亂。過了一會兒,精靈母樹強裝鎮定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是我剛剛觀測到了您會推算命運,並且身上還有另外一種魔法體系的氣息。根據遠古神留下的信息來看,您應該就是大賢者沒錯了。”
說到最後,她似乎是說服了自己,越說越堅定。
林珩張了張口,但是暫時還沒想到有反駁的方法。畢竟他會占卜是真的,會另一種魔法體系也是真的,只有大賢者這個身份是假的。
於是乎他只能有些蒼白無力的對着十分堅定的精靈母樹再次反駁道:“我已經說過了,我真的不是大賢者,只是一個普通的路過巫師罷了……算了,先把這個話題放一放,我們來聊一聊污染的問題。”
“好的,巫師大人。”精靈母樹從善如流的改口道,心中已經自動為林珩找好了借口。
大賢者大人一定是不想過多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導致發生混亂吧,果然是大賢者大人,十分的有遠見!
林珩不出一瞬就察覺出了精靈母樹的想法,但是他已經不想再去理會了,反正都改口了,只要不是直接叫他大賢者,他都還能忍。
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對着地上還在不斷蠕動着的黑色粘稠物說道:“這些污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癥狀呢?”
精靈母樹也自覺自己領悟到了大賢者的意圖,十分順從地跟着轉移了話題:“這些污染是從兩個月前開始出現的,剛開始時也只是像普通的魔物一樣附着在他人的身上,沒什麼太大的影響。但後面卻迅速擴大到連我都不得不在意的地步,而且被污染的人精神狀態都變得極為反常,身體也呈現出魔力化……不然原本精靈一族內發生的事情都應該由他們自己來解決才對。”
“污染是在什麼時候開始突然擴大的?”
“大概是在出現后的一個星期之內?抱歉,剛開始時他們的氣息實在是太過微弱,我很難感覺到。”
一個星期,還算是一個比較長的時間。他低下頭若有所思地看着還在不自覺往他腳邊爬的污染,乾脆利落的往腳邊放了個凈化術,那一團污泥頓時發出刺耳的尖叫后變成了一團灰燼,落在草叢中成了花肥。
“還能被凈化術凈化……那問題也不是很大。”他好似自言自語一般對着那團剩下的灰燼說道,原本還裝作無意識向他腳邊爬動的那些污染都好像看到了什麼十分恐怖的東西一般,紛紛朝着遠離他的方向爬行,不一會兒就在他的身邊空出了一大片的空地。
“大賢者大人,您果然可以解決污染!”精靈母樹的聲音中難掩激動,林珩也懶得去糾正她的稱呼了,直接走到了空間的邊緣開始查看。
他緩緩地貼着邊緣部分前進着,每走到一個地方那一塊的污染便會如同躲避洪水猛獸一般猛地退開,好像他是什麼髒東西一樣。
林珩看着十分人性化還在微微發抖着的污染,深深地感到了一陣無語。他沒有再理會這些過於生動的“小生命”,而是在觀察片刻后十分果斷地直直朝着一個地方走去。
他朝着的方向正好是一塊巨石,青苔攀爬在石面上,看起來很有滄桑的味道。但只要仔細去看,就會發現那些青苔綠中泛着黑色,並且還在不斷地蠕動着,相當詭異。
還沒等他靠近那塊巨石,扒在水面上偽裝成青苔的污染便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好像液體一樣順滑的滑到巨石的底下。只是一眨眼的時間,那塊巨石就光滑的像是能照鏡子。
林珩的腳步不停,走到巨石面前後蹲下,絲毫不去理會自縫隙中蠕動着彷彿在窺探他的漆黑液體。
他將頭靠近那道縫隙,明明眼睛上矇著一層白布,卻讓人彷彿能感覺到他銳利的視線。他保持着這個姿勢不動,靜止在縫隙前,就好像在耐心的等待着什麼。
縫隙中涌動的黑泥因為他的視線而躁動起來,似乎是不喜歡東方巫師身上的氣息,它們推搡着讓身體的另外一個部分去到縫隙的前方。林珩耐心地注視着不斷變化着的黑泥,直到一抹格外顯眼的顏色一閃而過時,他果斷的伸出手,白皙的手毫無畏懼地插進了污染之中!
黑泥們彷彿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自縫隙中不斷傳來刺耳的尖叫聲,只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哪怕表現出了驚人的恐懼,這些黑泥也絲毫沒有要退出縫隙遠離這個可怕的東方巫師的打算。
林珩能感覺到自己像是將手埋進了一團石油中,滑膩而又粘稠,時不時還蠕動着在手背上劃過,體感相當噁心。但他此時也沒有在意這麼多,只是專心致志的在這一團黑泥里摸索着什麼。
耳邊不斷傳來黑泥刺耳的尖叫聲,林珩感覺自己的都已經麻木了,耳膜正在不斷的向大腦發起抗議。就在這時,他的指尖忽然觸摸到了一塊堅硬的東西。
找到了。東方巫師的嘴角揚起一抹神秘的微笑,緊緊的抓住了那一塊物體將它拿了出來。縫隙中的污染尖叫聲更加凌厲,在他將那塊石板取出的時候還戀戀不捨的扒在上面,妄圖將它奪回。
林珩看着堅持不懈的在石板上蠕動着的黑泥,十分無情地釋放了一個凈化術,伴隨着一團灰燼落到草叢中,石板瞬間變乾淨了許多,它的全貌也終於展示在林珩的面前。
“嗯?這個圖案……”他望着石板上用不知名的材料印上去的神秘圖案,短促的發出了一聲氣音。隨後,他意味深長地用拇指反覆摩擦着那無法用語言描述出來的詭異紋路,嘴角的笑容不斷擴大。
哎呀,這不是“祂”的“簽名”嗎?這下把污染連帶這個東西丟過去,某“人”看到老朋友的簽名一定會非常高興的吧?
……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他仔細觀察着那讓普通人看一眼就掉san的印記,臉上的微笑逐漸消失,轉化為了有些古怪的表情。
是誰這麼大膽把“老朋友”的印記給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