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神秘,超凡的存在
趙闊見沈宴的目光一個勁往他手裏拽着的舊日文獻看,嘴角都不由抽了一下。
說沈宴膽子小罷,那真是小,看見幾具屍體,臉都能嚇得刷白。
但又對人人恐懼敬畏的舊日文獻特別感興趣。
趙闊說道:“每次啟示儀式后,必須等被強化的靈魂穩固,才能進行下一次的啟示儀式。”
沈宴下意識地問道:“就沒有什麼加快靈魂穩固的辦法?”
趙闊:“常用的方法倒是有兩個,第一,雲遊詩人的歌聲,日積月累,效果不錯,但對超出承受能力的啟示儀式,至少也需要半年。”
沈宴:“半年,這麼久。”
趙闊瞟了一眼,如果沒有雲遊詩人歌聲的緩解,最少得一兩年。
趙闊繼續道:“第二個辦法,翡翠大森林中一種銀色的黎明花,生長在翡翠河的岸邊,這是靈族的特產。”
“食用它,大概十天就能讓靈魂穩固。”
沈宴眼睛一亮,這是個好東西,可惜他不用問都知道,一定十分貴,生長在靈族的地盤,在人類城池中肯定十分稀少,他估計是買不起的,哎。
這時,姜宇和郭大叔也走了進來。
姜宇看了一眼床榻上那黑漆漆的大洞,“嘶”了一聲:“通往地下焚塔的甬道,這玩意不是早就被堵住了嗎?這裏怎麼出現了一個?”
趙闊也皺着眉,知道甬道具體位置的人少之又少,那人似乎卻將這一處甬道當成了退路?
然後道:“通知季卓來處理吧,讓治安亭將這甬道重新封印上。”
無論是發現死人還是封印甬道,都是功績,讓季卓來處理,肥水不流外人田。
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天邊的雲霞如同染上了猩紅的血。
他們動靜不小,引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趙闊……被人攔住了。
剛才的打鬥破壞了一些房子,房主哭喪着臉討債來了。
趙闊這守財奴臉上精彩萬分,麵攤上賺的錢,這怕是要去一半。
想從他手裏扣出錢也沒那麼容易,最終只是答應將破壞的房屋重新修補上。
理由是打架的是兩方人馬,另外的補償得逃跑的那人出。
似乎也合情合理。
談妥之後,這才離開。
沈宴心道,原本打算等鋪子上的生意好些了,就讓董大他們不用去挖煤了,到鋪子上幫忙就行。
現在,董大他們得提前來幫人修補房子,挖煤那估計是沒時間去了。
這樣也好,他們開始擺攤做生意后,每天都要採購一些東西,比如野菜之類。
物資的價格,不同的賣家有一些波動,正好讓董大帶着人,多逛逛,買性價比高的,省下來的錢也差不多夠頂替他們挖礦的工錢了。
空閑的時間還能多做一些桌凳,反正肯定是閑不着。
對於有些人,今晚肯定是忙碌的。
季卓開着破舊的巡邏車,帶着人,收屍,封印甬道。
死了幾個人,在傭兵之城根本算不上什麼事情,連消息恐怕都卷不起任何浪花,倒是凶地甬道的入口被人開在了家裏,這倒是稀奇事。
那可是通往地獄的道路,百年前,有一位名叫烏瑟爾的傳奇巫師,不信邪地闖進了地下甬道,就再也沒有出來。
當然,傭兵之城的人千年來都是這麼過,也沒有特別懼怕。
大地載德,能通陰陽,亦能斷邪氣,重新填土封得足夠嚴實就行
……
沈宴早早的回了住處,夜晚不屬於他,晚上到處飄的東西太多了,他還沒有那麼快就視而不見。
聽李三娘彈奏了一陣琵琶,穩固靈魂,半年就半年吧,誰讓他買不起黎明花,反正啟示儀式那麼可怕,他未必有勇氣輕易進行下一次。
沈宴算是理解,為什麼說變得強大需要勇氣了,是用生命去試探未知,每一次強大的代價,都是用心驚膽顫換來的。
點燃煤油燈,將燈依舊放在窗台上。
沈宴窩在了床上,拿出今天新得的那個破舊盒子,藉著燈光研究了起來。
“只是隨便的裝舊日文獻的盒子,還是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翻來覆去地看,上面的銅綠展示着它年代的久遠,古怪的浮雕圖案,無法具體判斷的產生的時代。
外表觀看了一輪,沒有更多的發現。
沈宴的手按在圖案上門的大眼睛上,手向右划動,劃開盒子的蓋子。
裏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但……腦子裏沒來由的一陣脹,沈宴不由得皺眉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而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沈宴整個人都懵了。
冰冷的,不知道多厚實的冰層,漆黑的除了星光再無其他亮光。
他站在一座不知道多高的冰山之巔,在他的身後,是一巨大的鎖鏈拉扯着的巨大的青銅大門,大門上一隻巨大的眼睛,神秘而沉重。
星空燦爛,星光照耀在這巨大的青銅門上,反射着青色的光。
沈宴就這麼站在這扇巨大的反射着星光的門下,呆若木雞。
這是一扇堪比史詩的大門,或許只有神話般的編年史中,才描述得有它的身影。
沈宴伸手,手就那麼穿過了大門。
幻像?
並非實體。
他這是在什麼地方?
驚訝了半響,沈宴這才將目光向四周看去。
的確是在一座高山之顛,沒有風,甚至感覺不到冰冷,剛才只不過是見冰層后的頭腦反應,而不是身體的真實感受。
山很高很高,山下是……無盡的大海?
海面平靜得如同沒有一絲波紋,無邊無際,看不到盡頭。
明明山巔離海面應該很遠才對,但沈宴只要集中精神去看,又能看得十分清楚,就像是手裏拿了個高倍望遠鏡,將極遠的風景分毫可見。
甚至連海面上的船隻,船隻上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海上有很多船,小船,單人的小船,一動不動,船上站着人,毫無表情。
海面上船隻的數量,還在增加,就那麼突然地出現在海面上,沒有規律,增加得也十分緩慢。
沈宴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太詭異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又有一種熟悉感。
很像是他看過的那篇日記中描述的場景,又像是那箇舊盒子上的圖案。
關鍵是自己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幻覺?
污染物嗎?
沈宴第一反應是這個,但和上一次出現幻覺出現幻聽的遭遇有很大不同。
上一次痛苦得身體本能地想要結束生命結束折磨,那種痛苦無法抑制,但這一次,平靜得如同獨處高山,孤寂得沒有一絲波瀾。
沈宴從一開始的慌亂,逐漸冷靜下來。
他現在就在倉庫裏面,倉庫裏面那麼多人,也就是說,即便他的身體正在做出一些他不知道的可怕的事情,也會在第一時間被其他人發現。
冷靜下來,現在的未知處境,似乎也沒那麼恐怖了。
或許僅僅是在做夢而已?
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繼續看向海面上的船隻,船隻上面的人。
也是虛幻的影子么?看看,完全沒有任何錶情。
沈宴想着,伸手觸碰向其中一艘船隻上的“人像”,很奇妙的無法形容的感覺,明明隔離得很遠很遠,但又像是能用手觸摸到對方。
在沈宴的“手”碰觸那紋絲不動,沒有任何錶情的“人像”的瞬間,船上的人,睜開了疑惑的眼睛。
“人像”開始活了過來?
他腳下的船隻也劃破海面,向前移動,脫離那群“人像”,行進到了海的中央。
這是一個長相粗糙的絡腮鬍大叔,面相奇特,特別好認,和董老爹的年齡差不多,就是看上去更加的兇狠,更加的粗魯。
在“人像”活過來的同時,絡腮鬍的手上多了一把古舊的彎刀。
他的確是活過來了,表情豐富到了極點,一開始的疑惑,似乎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然後慌亂地趴在船上,穩住身體。
小船真的很小,剛好容納一人,就那麼處在大海中央,就像大海中渺小的浮萍,着實嚇人。
絡腮鬍的臉上有些許驚慌,他這是在哪裏?
高山之上,沈宴也有些懵,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詭異,神秘,未知,一切都無法預知,無法掌控。
沈宴忍住心中的詭秘,開口道:“你是何人?”
只是他的聲音一出,原本平靜的大海,突然狂浪翻騰,如同最可怕的風暴襲擊了整個海面,那隻小船在風暴中跌起飛落,隨時都要被擊翻在無盡的大海之中,渺小得如同塵埃。
……
傭兵之城,無畏傭兵團駐地。
大鬍子程銅斧正在房間內,他最近進行了一次啟示儀式,借用的最近城內感染的畸變體製作而出的啟示物。
沒想到啟示物的感染能力還挺強,聽治安亭的公告,說是被遺迹中的屍體感染的,那的確不一般。
程銅斧揉了揉還有些頭痛的腦子,手上摸着一柄古舊的彎刀。
這是一柄不知名的彎刀,是他以前的一個兄弟賣給他的。
因為這事,兩人還鬧了矛盾,那兄弟當時九死一生從遺迹中得了兩聖器,作為兄弟,直接賣給了他這件彎刀。
但佩戴多年,完全無法進行“臨淵儀式。”
他這人嘴大,性格粗魯,說話不過腦子,所以也沒上心的抱怨了兩句,大咧咧地說了幾句,這彎刀該不會是偽聖器吧。
畢竟偽聖器數量的確驚人,難以分辨,沒想到這些不過腦子的話,傳到了他那兄弟耳中。
結果,兩人生了間隙,鐵一般的感情走到了盡頭。
一想到這,程銅斧就想抽自己一嘴巴子,多好的兄弟啊,以前走過多少帶血的路,就這樣多年就不來往了。
他現在就想,早點呼喚出這彎刀中的英靈,用這種自己打自己一巴掌的方式,來證明他當初就是胡說八道。
但是吧,心裏越想着這事,臨淵儀式越沒能觸發。
一個粗魯的人,只能偷偷摸摸躲在房間唉聲嘆氣。
這時,莫名其妙地,腦子中一陣強烈的拉扯力傳來。
等他適應這突如其來的怪異感覺時,他發現他居然在一隻特別小的小船上了,小船蕩漾在無盡的大海上,嚇得他條件反射的趴在船上。
什麼情況?
懵得不行,他不是在房間內懷緬過去的鐵血友情嗎?
都沒搞清楚情況,突然,一聲如同雷鳴般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何人……”
“何人……”
巨大的雷鳴聲在耳邊炸開,是真的炸開,連平靜的海面都開始顫抖,瘋狂,奔騰。
捲起的巨大海浪,一度讓他以為,他身下的小船下一刻就要被掀翻在這無盡的大海之中。
慌亂,驚恐,等程銅斧抬頭看向聲音的方向時,他才知道,剛才的慌亂驚恐算得了什麼。
那是一座矗立在海上無比巍峨的高山,高山上沒有光,只余星辰,飛星在天際劃過,神秘到了極點。
星辰之下,是一扇無法形容的巨大的門,門上一隻全知全能的眼睛,正在看着他。
大門散發著光,讓人看得不是十分清楚。
但明明很遠很遠的距離,他卻隱約看到了那無比高大的門下,似乎有一個人,身披星光的人。
那人站在門下,用能捲起整個大海的雷霆之聲在說話。
程銅斧的嘴張開,再也無法合攏。
他似乎遇到了無法想像的未知,神秘,超凡的存在,或許只有那些走遍大地,尋覓無數遺迹的年邁雲遊詩人的詩歌中才會有那麼一丁點零星記載。
沈宴看着海面的變化也驚訝到了極點,他的聲音造成的?
為了證實這個想法,再出聲說點什麼好?沈宴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表情驚恐,正拚命保持船隻平衡的大鬍子手上的那柄古舊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