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下雨
姜凝凝雙手抱着休利特的腰,手指緊緊揪着他的白襯衣,耳邊是轟隆隆到幾欲炸裂的機械聲音,劇烈的震動感,讓她感覺好像地震一樣,視線也跟着抖動。
越緊張她就把休利特抱得越緊,手臂用力地抱着他的肌理緊實的窄腰,額頭抵在他堅硬的胸膛,薄薄的白襯衣下,她彷彿感受到了他炙熱的體溫。
休利特單手摟着她,準確的說是箍着她。
因為她的腳尖點不着踏腳的地方,休利特怕她因為抖動而滑下去,手臂就摟着她的腰肢,寬大的手掌兩個人之間貼地無比緊密,機械每晃動一下,她的頭髮就會在他的胸口不輕不重的蹭一下,每次這個時候,她就能感受到休利特的手臂僵硬了一瞬。
漸漸地,姜凝凝開始適應這種劇烈的抖動,她慢慢睜開眼睛,看着前方開闊的土地,帶着泥土氣息的濕潤風撲面而來。
而休利特低頭看着她,鷹眸銳利平靜地注視着,奪目的銀髮像月光一樣流轉在她心上。
姜凝凝眼睫顫了顫,說道:“別看我,看路。”
休利特微微上挑的眼尾含着似有若無的笑意:“計算機會算好最優的路徑。”
說話間,顯示儀上的畫面已經顯示翻土機已經將一排土地翻好,並且播撒好了種子,再將薄薄的土層覆蓋在種子上,一氣呵成,簡單高效。
一排播種好,翻土機開始慢慢轉彎,開始播種另一排。
大型翻攪機轟轟隆隆地運作,在轉彎時揚起的泥土濺到了姜凝凝的臉上。
“啊、”姜凝凝捂着臉,白生生的臉蛋上被甩上一道污泥。
她用手抹了抹泥巴,濕潤的泥巴立刻在她的臉上暈開,化成貓鬍子似的污垢,狼狽中透着可愛。
休利特漆黑如濃墨一樣的鷹隼眸子透出星星點點的笑意,忙用指腹在她的臉上擦拭,但是越擦越花,白皙纖嫩好似綴着露珠的白山茶花一樣的臉,成了一朵黑山茶。
休利特抿着唇,憋着笑。
“笑我?!”姜凝凝杏眸一橫,用手上殘餘的的泥巴,往他的臉上糊牆似的塗抹。
休利特也不躲閃,反而仰着頭開懷大笑。
他的笑聲越肆意快活,姜凝凝就越是羞惱,乾脆俯身上前跨坐在他的腰上,膝蓋抵在他的窄腰兩邊,變本加厲地伸手往他臉上蹭泥,連銀髮上也被她弄得都是泥巴。
休利特窄勁的后腰靠在座椅的扶手上,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虛托着她的屁股,溫柔寵溺的看着她,哪怕機器再顛簸,在他的保護下也依舊安穩如山。
忽然,他不笑了,專註而沉默的看着她。
姜凝凝方才發覺他們之間的姿勢有多麼的尷尬,她撐着他的胸膛想坐起來,但纖細的手腕卻被休利特輕而易舉的握住,把玩在粗糙寬大的手掌間。
身體也不由得更加深入地向下壓去,雙腿磨着他肌肉窄緊結實的腰腹,冰冰涼涼的皮帶貼着她輕薄的布料,刺目的光芒下,細微而隱秘的觸感好似海浪中柔軟的海葵,似有若無的輕吻。
姜凝凝陡然一驚,略顯慌亂的杏眸正好對上休利特的眼睛。
他一條手臂懶洋洋的支在身後,鷹眸眼中的光芒好似刀鋒上冷光,上挑的眼尾鋒利邪氣,更透着致命的吸引力,像旋渦一樣把她吸進去。
一直混跡在狼族軍營中的休利特,手掌心都是薄繭粗糙而厚實,她的手腕被他握在掌心反而更襯的她的肌膚柔軟細膩。
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輕輕蹭了蹭,好似磨砂紙輕颳了一下,卻比磨砂紙更多了一寸炙熱,像夏天的熱浪,強悍有力的貼着她手指尖,汲取着她掌心的溫度。
姜凝凝呼吸變得急促:“我、我的臉上髒了,你帶我去洗一洗吧。”
休利特笑了笑:“好。”
說著他將姜凝凝扶着坐穩,停止了翻土機的運作,抱着姜凝凝跳下翻土機。
眼前全是已經被開墾過得土地,姜凝凝的小白鞋無處下腳。
休利特道:“王這裏不好走路,我抱您去藍湖吧,它就在附近。”
姜凝凝的思緒還停留在剛才那股爆裂的火熱中,連忙搖搖頭,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我自己可以走。”她大步往前走,好在開墾過得土地,已經把小石頭什麼的全都清理了,雖然都是泥巴,但踩在上面軟乎乎的,不會磕着碰着。
看姜凝凝走得急切,休利特深呼一口氣,低頭看了看漲起的弧度,耳根頓時燒了起來。
“還好......王沒有發現。”休利特臉紅心跳地捋了捋銀髮,一把糊掉臉上的臟泥,緊跟着姜凝凝的跑上前去。
翻新的泥土有些濕潤,姜凝凝褲腿全被弄髒,但好在她人已經到了藍湖邊。
她蹲在湖邊掬起一捧水拍在臉上,洗去臉上的臟泥,休利特緊跟上來,只是故意跟她站的遠了一些,像是在有意避開些什麼。
姜凝凝看着他難得扭捏的模樣,杏眸一彎,濃睫上還凝着水,眸子靈透無比:“你也來洗洗臉吧。”
休利特點點頭,在離姜凝凝有半米遠的位置蹲下,隨意揚了一碰水往臉上潑,連頭髮也打濕了半截。滾落的水珠打濕了他的白襯衣,幾乎透明地貼在他的身上。
休利特站起來的時候估計也沒想到這樣,向來漫不經心彷彿什麼都不放在眼裏的散漫神情,難得地愣了一下。
姜凝凝低下頭,抿着唇輕笑。
果然只要不是她一個人尷尬,她就輕鬆很多。
“休利特,我有點熱了,你去幫我取個遮陽帽來吧。”她開口幫他解圍道。
休利特立馬點頭,上挑的壓迫眉眼間展露出清澈的笑意:“好,您稍等我馬上就去取來。”
他轉身便走,不遠處的浮光將他們剛才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
半晌,他給尤宮彙報道:“今天休利特陪伴在王的身邊,王很開心。”
正在在總指揮官辦公室做戰情分析的尤宮收到了浮光的消息,抬抬手,讓其他軍官們都出去,只有克利夫蘭有資格留下來。
來自王殿內的消息,哪怕是討人厭的浮光,都有特殊的提示音,只因不想錯過任何關於王的消息。
“浮光說什麼了嗎?”克利夫蘭關切的問。
尤宮看完消息,疏冷清冽的眉眼間掠過一抹笑意:“浮光侍蟲比之前穩重了些,竟然也願意讓王跟其他蟲子獨處了。”
克利夫蘭不屑的哼了一聲:“他怎麼會那麼好心?肯定又憋着什麼陰毒的招......不然我想進王殿一次怎麼就那麼難?他發這個消息,肯定就是為了刺激您。”
“昨天晚上還專門向您彙報王和威爾之間親密事,還舔着臉向您炫耀王親他了,居然還向我也抄送了一份......真是不要臉的賤蟲!噁心的我一晚上沒睡好覺。”克利夫蘭暗紅色的眼裏滿是憎惡。
“那也不是你半夜把新兵拉起來操練的理由。”尤宮淡淡清冷的眸光冷肅。
克利夫蘭快要氣炸了:“我就是氣不過,憑什麼?!”
尤宮抬眸,白髮如瀑氣質疏離:“他服侍王這麼長時間,一直沒有侍寢記錄,怎麼平時也沒見他主動給我們發信息炫耀?”
克利夫蘭呆愣一下,表情瞬間變得幸災樂禍:“您是說,他這麼久了才被王親了一次?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像咱們炫耀?”
尤宮修長蒼白的指尖輕點沉木桌面,不置可否。
克利夫蘭差點沒笑出眼淚來:“我還以為他有多了不起呢,原來是這樣,一個乞丐得了一分錢,就恨不得滿世界炫耀,生怕別人不知道。”
“你也不用笑他,王一年多沒有召人侍寢,這不是好事,說明她對身邊伺候的蟲子不滿意,這是我的過錯。”尤宮垂落的白髮透着沁入骨子的矜貴疏冷。
“可是不止浮光一個人沒有侍寢過,厲沉、威爾、休利特、甚至是美娜都沒有侍寢過,王不會都看不上吧?”克利夫蘭問道。
尤宮緩緩起身,身姿清雅如仙霧中的神仙玉樹,半晌,他道:“蛇族王子是不是要送回來了?”
克利夫蘭點點頭:“是。”
尤宮聲線清冷,像矇著一層霧氣:“那就讓阿羽染送回來吧,他跟浮光氣質性格都不一樣,王不喜歡浮光,或許會對阿羽染感興趣。”
*
尤宮最終也沒有回消息給浮光,浮光也不指望尤宮會回他的消息,每天跟總指揮官彙報王的日常,也只是他身為侍蟲的任務罷了。
只是他看着姜凝凝被人造太陽光照射的通紅的臉蛋,立刻調撥給了調控室。
“今天王要在戶外開墾耕地,文件已經在昨晚發送,今天這麼強烈的光線,王如果晒傷你們誰負責?”
浮光已經盡量用最溫和的語氣質問,但是調控室內收到消息的蟲子們才是瑟瑟發抖,立刻更改設置。
很快坐在湖邊的姜凝凝就感覺天色明顯暗了下來,一片烏雲遮住了日頭正盛的太陽光,空氣中的濕度也在增強,或許是因為這一切的變化太快,水蒸氣忽然增加,倒讓天上下起了太陽雨來。
姜凝凝用手遮擋住頭頂,突如其來的太陽雨讓她在這片空曠的藍湖邊找不到地方躲避,唯一可以躲避的紫藤花林和偏殿還是在湖的對面,路程實在太遠。
姜凝凝站在原地,還沒有走幾步,全身就被淋濕了。
浮光溫潤的眉峰微蹙,暗罵了一聲調控室里的蟲子,正要奔向姜凝凝的方向,水色艷艷的藍湖裏突然躍出一個高大的身影,汩汩的水流順着他的身材輪廓不停流下,在身下匯成了一灘水池。
那人穿着深黑色的潛水服,緊緊貼身的材質、利落流暢的剪裁設計將他的每一寸的肌肉都完美的呈現出來,溝壑縱深的胸膛,寬厚地像一堵牆似的肩背,以及極具爆發力的腿部肌肉,即使對方帶着潛水面罩和呼吸管,姜凝凝就認出了來人。
“威爾。”她仰着頭道,太陽雨將她的衣服頭髮全部打濕,濃密卷翹的睫毛也濕噠噠的黏着。
威爾揭開潛水面罩和呼吸管,打濕了的白髮有些凌亂,深古銅色的臉上凝着擔憂。
剛從水下采上來的一串紅粉刺蘿,被他仍在腳邊。
他直接上前,用高大的身軀替她遮擋風雨,漆黑的眼眸神色凝重:“下雨了,您怎麼一個人待在這裏?休利特呢?浮光呢?”
浮光站在遠方,看着從藍湖裏鑽出來的威爾,本欲上前的腳步愣生生的停住了,咬着牙根看着他們兩個人緊貼在一起。
“休利特回去給我取遮陽帽了,浮光應該有事情要忙。”姜凝凝看着他高大冷毅的身軀笨拙地為她遮風擋雨,不覺笑了起來,心中蕩漾微甜。
“那也不能丟下您一個人。”威爾深深地皺着眉,似乎很生氣。
威爾的長相和身材是極有壓迫感的,帶着一種原始的肅烈,生起氣來的時候更是讓人心驚肉跳,但早就了解了威爾性格的姜凝凝卻是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覺得他這副模樣有些可愛。
“那你就送我回去吧。”她主動挽着威爾的手臂,聲音在雨水的浸潤下像梔子花似的清清軟軟。
威爾手臂一僵,似乎從來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柔軟,他點了點頭,隨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說道:“可是我身上還濕着。”
姜凝凝撩了撩已經打濕的髮絲,笑道:“我不也被雨水淋濕了?”
這下威爾不再有什麼顧慮,抱着姜凝凝就回到了王殿裏,一進去正好遇到拿着遮陽帽出來的休利特,三個人擦肩而過,威爾狠狠給了休利特一記眼刀。
到了寢殿,扶縈看到渾身都被打濕的姜凝凝緊張無比,忙拿着一條幹毛巾擦拭她的長發,精緻的臉上儘是擔憂:“怎麼會被雨水淋濕呢?您冷不冷?有沒有覺得不舒服?你怎麼照顧王的?怎麼能讓王淋雨?要是王生病了,你拿什麼負責?你的命嗎?!”
威爾沉默地沒說話,安靜地聽着扶縈罵他,好像他罵的對一樣。
姜凝凝連忙解釋道:“不怪威爾,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還是他送我回來的。”
扶縈不說話了,精緻艷麗的臉憋着一股怒意。
手腳迅速地擦拭着她的長發,同時飛快的跑進浴室開始往浴池裏灌熱水,因為姜凝凝一直以來被蟲子們保護的很好,平時就連冷風都不會讓她多吹一會兒,現在她被渾身淋濕,完全可以進入緊急狀態了。
浮光又不在,扶縈一個人忙前忙后,連蝶翼被剮蹭了也不知道。
一會兒去看浴池裏的水放好沒有,一會兒讓廚房準備驅寒湯的食材,一會兒又讓人預備感冒藥,還專門抽出時間吧調控室里的蟲子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
扶縈的性格一向溫和內斂,話也不多,姜凝凝對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勤勞安靜的小蝴蝶。
這還是她在蟲族監獄之外,頭一次看到扶縈氣急敗壞的罵人,而且是毫不留情的那種,字字句句都跟容嬤嬤的針似的往人家要害上扎,角度刁鑽,言辭犀利刻薄。
她光是聽着,都能想像到調控室里的蟲子此刻有多狼狽,也對這隻勤勞安靜的小蝴蝶有了新的認識。
罵完了,扶縈關閉端腦,似乎這才想起來他剛才情急之下,居然當著王的面像個潑夫一樣罵人,額頭上頓時冒氣細密的汗珠。
可是情況緊急,根本容不得他道歉。
王的身體比宇宙中最矜貴嬌氣的生物還要難養,稍有一點風吹草動,病毒就會對身體的免疫系統發起攻擊。
他必須立刻處理,這時浴池裏的水已經放滿了,扶縈臉色慘白地說道:“王,快進去沐浴去去寒吧。”
姜凝凝看着他,杏眸笑意流轉。
她起身走進浴室,浴池的水已經灌滿了,雖然她每天沐浴,但依然不知道蟲族為她準備的水是什麼,不是牛奶,卻跟牛奶似的純白還有淡淡的香味。
浴池也不是一般的大,是一般圓形浴缸的三四倍,不僅有專門的按摩功能,還靠着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朦朧氤氳的水霧灌滿了整個浴室。
姜凝凝脫下衣裳,跑進了溫暖乳白的水中,水霧的滋養下襯的她肌膚更加細膩白皙。
扶縈則默默守候在門外,手裏捧着乾淨的浴袍,內心忐忑不安,剛才他大意失言暴露了他的本性,也不知道王出來之後會不會厭惡他。
一個言語刻薄內心惡毒的蟲子,就算長得再好看,又有誰會喜歡呢?
扶縈低下頭,沉甸甸的心臟快要炸裂。
可不等他繼續想,浮光就端着一碗驅寒湯進來了。
看見一身乾淨的浮光,一向在他面前隱忍的扶縈怒意陡增。
反正或許不久他就要被趕出王殿,此刻他也不裝了,一定要為受委屈的王出口氣,怒道:“王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嗎?她當時好好地跟你離開,怎麼回來就淋了雨?還是威爾送她回來的,你呢?你是眼睛瞎了,手腳斷了嗎?”
浮光容色淡淡:“調控室的蟲子我已經處理了,至於威爾......王喜歡他,我只是想讓他多在王的身邊待一會兒。”
扶縈唇角一勾:“你要真這麼好心,三千侍蟲就不會被你排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