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哦×49
遊樂園之行結束后,很長的一段時間裏,“盛以不怕高不怕黑不怕鬼”的傳聞還流傳在整個景城一中里。
那幾個人都跟大喇叭似的,生怕給他們盛姐吹的彩虹屁不到位,那可真的是每天做到回憶再講述一遍,爭取以後還要把他們偉大盛姐的英雄事迹刻在墓志銘上。
“我跟你說啊越醬,那你是不知道,”葉星瑞連說帶比劃的,“飛鳥那過山車、那大擺錘,我一直覺得我完全不恐高的,但那天完了之後我都有點想吐。”
曾越面帶微笑地聽着,很專註的模樣。
葉星瑞繼續誇:“但盛姐就是面不改色的!就跟在平地上玩搖搖車一樣。這也就算了,我們玩了這些之後不是去了鬼屋嗎?我都被嚇得叫出來了幾次,可你猜怎麼著?”
——一般這句話後面,大家就會賣個關子繼續往下講。
可曾越開了口:“我猜盛姐一點都沒有害怕,而且全程都沒有叫出聲過,特別淡定。”
葉星瑞:“……”
葉星瑞頓了頓,有些懷疑人生的,“越醬你是怎麼猜到的?”
“那你猜怎麼著?”曾越有樣學樣地模仿了一下葉星瑞剛才的語調,慢吞吞的,“這是我從你們那幫人里聽到的第五遍。”
葉星瑞:“……不、不可能吧?”
曾越又微笑了一下:“不僅是第五遍了,而且你們每個人的句子彷彿都是統一的,很不好意思,我已經背下來了。”
葉星瑞碰了一鼻子灰,唉聲嘆氣了一番,順帶憤慨了一下其餘幾個人怎麼可以講得這麼快!他還能講給誰聽呢!
曾越謹慎地看了一眼前排,確認那兩位沒在,這才壓低聲音朝葉星瑞問道:“能不能講點別的?”
“比如呢?”
“比如那天,舟哥盛姐有沒有發生點什麼……?”
看着曾越滿含期待和求知慾的目光,葉星瑞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嘴,再張了張嘴。
曾越的一顆小心臟就這麼跟着他跳上又跳下的,忐忑得要死。
結果忐忑了好半天,葉星瑞還是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曾越:“?”
媽的。
怎麼一個個的全都是這副作態,說點話會死嗎?
……
其實真的不怪葉星瑞不願意講。
說句實在話,他有時候都懷疑那天的鬼屋可能是一場夢,讓人無比懷疑其真實性。
要不然他怎麼會看見甜軟成那樣的盛以?
更何況盛以那張臉在,她細聲軟氣講話時真的……太要命了。
從鬼屋出去前,他們目睹着緊巴巴跟在江斂舟身後的盛以,都齊刷刷地沉默了很久。
在出鬼屋門前,鍾成傑湊了過來,以極低極低的音量跟葉星瑞說:“如果我說,我現在可真羨慕舟哥,你會覺得我畜.生嗎?”
葉星瑞艱難而坦蕩:“……會。”
鍾成傑:“……”
葉星瑞:“可我也好他媽畜.生。”
鍾成傑:“。”
行,那就行了。
只是他們羨慕沒幾秒,盛以跟在江斂舟身後,屁顛屁顛地就出了鬼屋。
下一秒,盛以把耳機跟眼罩一摘,面無表情地看着出來的他們,問:“這鬼屋到底有什麼意思?你們能嚇成這樣。”
大家:“……”
啊,這熟悉的味道又回來了。
所以事到如今,他們一群人想起來那天晚上,都還在懷疑鬼屋到底是有什麼奇怪的開關嗎?再不然一切都只是他們志同道合的幻想?
……
江斂舟跟盛以是被周芷一起叫去的辦公室,這會兒正好一前一後進了教室門。
剛一走進去,盛以就看見了正熱情暢聊的葉星瑞跟曾越,隱約間還聽見什麼“遊樂園”之類的詞語。
她腳步頓了下。
江斂舟散漫掀起眼皮,跟着她一起看了一眼,問:“怎麼了?”
盛以帶了三分警惕的:“他們倆在聊什麼?”
江斂舟瞬間明了,強忍着笑意,他弔兒郎當地發了言:“大概是在說你在遊樂園鬼屋被嚇得不行……”
話只說到了一半,大少爺甚至都沒能調侃完。
只是被面前的女孩子不太開心地看了一眼而已,江斂舟已經接連認輸:“行行行,我不說了還不行嗎?大小姐,您可別生氣。”
盛以:“?”
盛以頓了頓,“我在你心裏就這麼容易生氣?”
其實當然不是的。
江斂舟自然了解盛以的性格,她太過清醒又理智,所以真的極少生氣。
可這跟她容不容易生氣有什麼關係呢。
他就是很奇怪地不想看盛以皺眉、盛以不開心、盛以緊張不安罷了。
盛以不就該最開心最自由地過每一天嗎?
所以他認輸得永遠毫不猶豫。
江斂舟無意多言,跳過了這個話題:“沒關係,知道你怕鬼的只有我,他們全都不知道。”
大概是江斂舟的語氣太過篤定,盛以竟然就這麼被安撫了下來。
她抿了下唇,正準備說什麼,面前的人卻先她一步開了口,語氣裏帶着笑意:“——秘密,我知道。”
盛以一頓,挑了下眉,趾高氣揚的:“你知道就行。”
怎麼辦。
怎麼有人越來越可愛了呢。
-
期末考結束后,高考前的最後一個暑假來了。
期末成績都沒出來,盛以的這個暑假規劃就已經全部做完了。
——喬南露帶着她要去一個山裡閉關畫兩個月的畫。
江斂舟對此表示了深深的不滿,問喬南露:“你畫室不能用嗎?為什麼非要去山裏?”
喬南露渾不在意地剝了個香蕉,吃了一口:“寫生啊,那安靜又風景好,最適合集訓了。”
江斂舟頓了頓,退而求其次:“那我能去那玩幾天嗎?”
“那當然不行,”喬南露毫不客氣的,“就是圖安靜才去山裏的,要是你去了那還叫什麼安靜?跟這畫室有區別嗎?”
“喬南露,”江大少爺連“姐”都不肯叫了,“你最好不要這麼過分。”
喬南露瞪大了一雙眼:“我過分?那你還想不想讓她上好大學了?”
……很好。
一句話戳死了江斂舟的命脈。
他整個人頹唐地往後一倒,癱在了沙發上。
喬南露什麼時候見過江斂舟吃癟的?這會兒心裏都快笑瘋了,偏偏還得裝模作樣地勸他。
“行了啊,你一個大男生能別這麼黏人嗎?何況人家就是你一同桌,你這麼黏着合適嗎?”
江斂舟一抬眼,沒理她的這調侃。
沒錯,“她就是我同桌”這話當時確實是他自己跟喬南露說的,他那會兒也的確是自認問心無愧的。
可現在……
他就是怎麼聽怎麼覺得難受,心裏刺得不行,滿腦子都是怎麼不合適了?
他就樂意跟盛以待一塊,不行嗎?
懶得看喬南露這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江斂舟懶散起身,單手插進口袋,慢悠悠地路過客廳往樓上走。
路過客廳時,喬如跟喬嵐正邊嗑着瓜子邊看電視聊閑天。
江斂舟跟倆人打了聲招呼,順帶着瞥了一眼電視上播放的內容。
大概是一部青春校園劇,正好播放到梳着高高馬尾、穿着藍白校服的女主迎着晨光帶着笑意奔跑的場景。
導演很會拍,光影打得無比完美,包括滿是膠原蛋白的臉上細小的絨毛都在光下清晰可見。
喬如扔了瓜子皮,一臉感慨地跟喬嵐說:“你看這小姑娘,真好看,又清純又漂亮的,上次李太太說這小姑娘最近特別火,要我說火也真有火的理由,也就比高中時的露露差了點。”
喬嵐跟着笑了幾聲:“行了姐,就是你天天誇露露她才那麼驕傲。我這個當媽的都沒見過露露穿校服的樣子,你去哪看見的?”
江斂舟:“……”
這都什麼毫無營養的對話。
又聽見喬嵐也誇了那女主幾句,江斂舟再往電視上看了一眼。
喬如看兒子的反應,也起了好奇心:“怎麼了?”
就見她兒子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這叫什麼清純漂亮?”
喬如&喬嵐:“?”
江斂舟站得鬆鬆垮垮的,繼續往下說:“我同桌穿校服才叫真的清純漂亮。”
說完,他一副“你們真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發表完自己的拉踩發言,輕描淡寫搖搖頭,就這麼上了樓。
……客廳里一邊寂靜。
趴在沙發上、抱着個抱枕目睹了全程的喬南露都快笑瘋了,拍了幾下抱枕,整個人完全不顧形象。
喬如沉默兩秒,問喬南露:“我兒子談戀愛了?”
“沒呢,”喬南露都快喘不過氣了,“不過我還是得替他證明,他那同桌是真的好看,比這女主還漂亮。”
喬如絲毫沒在意喬南露的證明。
拜託,漂亮的女生少嗎?可這是她兒子第一次夸人外貌的好不好?
她又問:“那就是他那同桌沒看上他?”
喬南露一頓,笑得愈發猖狂了起來。
喬如看喬南露的反應,更擔心了起來。
她兒子直男成那樣,嘴又那麼毒,人女孩子真的能受得了他?
喬南露連連擺手:“您別擔心,他呀……”
喬如:“?”
喬南露卻笑了笑,沒再說下去。
-
盛以是在收拾畫具的時候接到了江斂舟電話的。
山上信號不太好,她那邊聽起來有些卡頓。
卡頓到盛以說了句“我在這邊住挺好的,沒想回去”,江斂舟都只能聽到個“我……想回去”。
他飛快地從椅子上站起,乾脆利落的:“那我現在就去接你。”
盛以:“……”
她又重複了一遍,這次江斂舟終於聽清楚了,他清了清嗓子坐下來,“嗯”了聲,裝得還挺像:“那就行,反正我也樂得清閑。”
盛以無波無瀾的:“你是說我在的時候你很煩嗎?”
江斂舟再一清嗓子,哪還敢接話,只能說:“……哥脾氣好,也還行吧。”
盛以:“?”
您一個人演得還挺上癮。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盛以聽見喬南露叫她,她遠遠地應了一聲,而後跟江斂舟說:“那我掛了,回頭再聊。”
這話一出口,江斂舟沒什麼異議地應了下,盛以自己倒是怔了怔。
她在山上確實很忙,忙到每次接江斂舟電話都是三言兩語,所以總說“回頭再聊”,可又好像沒什麼回頭。
掛電話前,江斂舟卻驀地叫了她一聲。
“盛以。”
到這會兒,他卻有幾分猶豫的模樣。
盛以沒催他。
幾瞬后,盛以聽見江斂舟問。
“你有什麼想讀的大學嗎?”
盛以愣了兩秒,回答:“景大。”
完全在意料之中的答案。
唯一意料之外的是,江斂舟那一秒竟然毫不猶豫地也在想。
好。
那就景大。
……
一直到掛了電話,江斂舟仰躺在床上時,還在思考自己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即時反應。
他甚至是有些驚慌的。
景大的確很符合他的心意,是音樂最強的綜合性大學,夏老師也可以給他很好的指導,在景城也能挺好地開始他設想的事業。
但。
他也知道。
他想見證盛以人生里每一個重大或微小的時刻,只是想想這個可能便讓他對未來每一秒都充滿了期待。
正好池柏打了電話過來,想找他問一道物理題,江斂舟拍了照發過去。
在池柏掛電話之前,江斂舟突然問了他一句:“你說,喜歡是什麼呢?”
池柏:“?”
他覺得這位大少爺可能多少是有點病吧。
奈何剛借了人家的物理題,拿人手短,池柏忍了忍:“喜歡嘛,不就是梁山伯對祝英台,羅密歐對朱麗葉?”
文學作品有點遙遠了吧。
剛想吐槽一句,江斂舟就聽池柏膽大包天地往下接了一句:“你對盛姐?”
電話里突然寂靜了下來。
池柏都愣那了。
不是,難不成江斂舟今天問這個問題,是突然發現他自己對盛以的感情很不一般?
瘋了吧,這不一般不是從人盛以轉學第一天就開始的吧,您現在才覺得有問題?
沒等池柏問出口,江斂舟又突然問道:“我喜歡她嗎?”
池柏:“?”
池柏:“你好好想想你對她是什麼想法,有沒有不一般的地方?”
江斂舟抿了下唇。
他似乎是在思考,思考到底哪裏最不一般,又算不算得上喜歡。
良久。
池柏聽見江斂舟問他。
很認真很認真地問他。
“想永遠陪她走下去,算嗎?”
本來想提示“偏向她”“大過年的飛去明泉見她”之類的池柏,卻驀地啞口無聲。
——
高中生的喜歡好像很容易。
可以因為外貌,可以因為優秀,甚至可以因為一瞬間的相視而笑。
可就是因為太容易了,所以沒人敢保證什麼,沒人敢預見什麼,沒人敢期待什麼。
未來太長,對如今的他們而言。
可,就是有人太傻了。
傻到甚至還不敢說是喜歡的時候,就已經在想怎麼陪她走那麼那麼久了。
傻到。
不識愛恨,但許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