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 12 章

“靈符……用完了。”

南執硯瞥一眼她腰上鼓囊囊的小袋,虞花妤一把抓住,硬着頭皮扯謊,“我帶錯了,這裏面不是靈符。”

轟隆隆妖獸暴走的聲響,地面被狠狠捶打,雪坑更不住地往底下陷。

那妖獸肩上扛着連根拔起的樹環顧一圈,發現遠遠一處的異樣,興奮地大步闊跑起來。

咚咚咚的地動山搖聲越來越接近。

南執硯沉了一口氣,翻身出了雪坑,虞花妤無措地伸手要抓他的衣袖,撲了個空,“別丟下我啊師兄……”

下一秒,無助纖細的手腕被修長的手握住,虞花妤被一把拉出了雪坑。

她弓着腰,勉強在地上站穩,正要開口道謝,呼嘯起來一陣凜冽刺骨的風雪,胡亂撲面迷眼。

迎面怒意的寒風夾雜細雪,南執硯白衣袖口向後飄起,身影模糊不清,動作像是捏了個靈訣。

他哪來的靈符——

一滴兩滴的鮮血從他的指尖滑落,灑在白雪之上,如落梅紅點,風雪加倍呼嘯朝妖獸兇猛而去,虞花妤一時什麼都看不清。

她咳嗽着,袖口捂住口鼻遮蔽風雪,妖獸痛苦地咆哮。

一白無際的地面上紅色的血越滴越多,虞花妤伸手摁在南執硯的胳膊上,“師兄夠了,我們快跑。”

她知道他的血可以作靈符,但這也太浪費了,他現在可沒有靈力恢復血,用完了就真沒了。

眼看他沒有要收手的意思,虞花妤頂着風雪扯着他走,張口又被狂風嗆了好幾口,乾脆強硬地拉着他走。

先前她還不太確定,現在幾乎是肯定,南執硯在求死。

她咳嗽了好幾回,喚了好幾句才制止南執硯收了手。

她隨手扯了外袍布料,粗糙地強行包住他的傷口,拉着往密林外跑。

找到神廟,神廟之外有結界,或許可以抵擋一陣。

虞花妤大步超前,但其實純粹是領着人瞎跑,當她終於看見密林之外隱約的房屋樣式,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淚汪汪地沖入淡藍色圍成的結界之中,再也跑不動,撲通一下摔倒在地上,被她一路拉着強行跑的南執硯更是面色蒼白,還不待虞花妤起身,就直直地倒在她的身上。

“嗚哇……”

虞花妤猝不及防地就被美人撲了個滿懷,剛坐起身又被迫仰倒在地上。

淡淡的清香籠罩着她,溫熱的呼氣撲在她的脖頸處,痒痒的。

美人雖美,重還是挺重的。虞花妤伸手想推開身上的人,剛支起手臂,又被壓了回去。

她放棄地望着天花板,喘了兩口氣,太熱情了啊師兄。

-

入夜後,風雪更大,撲簌簌地壓着屋頂,外頭是積雪壓斷樹枝的清脆聲響。

虞花妤用所剩不多的靈力清掃了神廟。

柴火噼里啪啦地響動,火焰跳躍勉強驅走些寒冷,帶來光明。

期間南執硯醒來過一次,待她回神找他,他闔着眼,倚靠着角落的牆,先前的落雪融化在他身上,睫毛上都彷彿染了水霧,整個人看起來濕透了,一種頹唐的冷。

上回他被鬼淵宗帶出,還積極拿她當充電寶,如今這次,怕是真的不想活了。

岐寞宗內向來持有兩派意見,一方保守派贊同的是關押南執硯,研究他利用他。

另一方激進派則畏懼他深不可測的力量,始終想儘快除掉他。

百年以來都是保守派佔據上風,或許是這次竟讓鬼淵宗鑽空子的事,讓自信滿滿的保守派也慌起來,應了激進派的想法。

這次徹底禁錮他的力量,將他丟進來,多少也有些若試探不出真實力量,死了,也就死了的意思。

用他們道貌岸然的話來說,一切都是劫數。

虞花妤抿着唇,火光跳躍的光照得南執硯平靜的側顏,精緻立體的五官比平常看起來更明艷動人,神情卻比平常更疏離與淡漠。

他是看出來了,乾脆就順了他們的意思嗎……

虞花妤痛苦地揪頭髮,可他要是死了,她一個人肯定不能活着出去啊。

虞花妤不死心地又和腦內的系統爭辯,好半天得到個有用信息,倘若她完成主線任務,可以額外給開放五個靈符格子。

她不能靠五張靈符殺出一條血路,但南執硯肯定可以。

虞花妤當即做了決定。

南執硯現在昏迷不醒,她過去脫了他的衣服,完成任務,立刻就給他穿上。

大家有命一起活,雙贏!

事不宜遲,虞花妤乾脆地走上前,坐在南執硯對面,神色認真地表達真摯的冒犯歉意,為了活命,得罪了,師兄。

顫抖的指尖悄悄上前,輕輕碰上腰帶上的繫繩,一勾手,腰帶被扯得鬆開。

虞花妤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出來的熱氣會將南執硯驚醒,她搭上他的肩,往兩邊一拉,衣襟向兩邊緩緩敞開,露出鎖骨處細膩雪白的膚色。

虞花妤深呼吸,不敢亂看。

她的鼻尖離南執硯漂亮的鎖骨,就那麼一點點距離。

穩住抖動不已的手腕,虞花妤繼續向下扯,咬着下唇一用力,更大片的胸膛肌膚在瞬間袒露。

“……”

虞花妤偏過頭去,一口接一口地無聲吸氣。

可惡,這就是光有理論知識,沒有實戰經驗帶來的有賊心沒賊膽嗎。

她緩了緩,重振旗鼓地回頭,原本清冷如霜月的白衣鬆鬆垮垮地搭着,隱約可以看見人魚線,好不正經。

這回不爭氣的手抖得更厲害,好半天都不敢再伸手往下,再試一次,又碰不上,她不敢亂瞟,只感盯着南執硯的瑩潤的肩,沒想到看久了,頭還暈乎起來。

她還要繼續,南執硯忽地皺眉攏了攏了衣襟,像是因冷而無意識地動作,虞花妤被往後一跳,嚇得一蹦三尺遠,大氣不敢喘地瞅着他的一舉一動。

“……”

火苗噼里啪啦地繼續跳動,南執硯再無動靜。

虞花妤鬆了口氣,脖頸后都是薄薄的冷汗。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就這樣下去,要什麼時候才能完事兒,還是得來快點的。

她掏出藏在袖口的小刀,快准狠地直接割了他的衣服,等會問起來就說是路上剮蹭的,完事兒立刻蓋上去。

剛拎起他衣襟一角,瞅着往哪裏下手,冰涼的手搭上她的手腕。

漆黑的眼,如深潭一般。

“……”虞花妤回過神來,緊張地筆劃,“師兄,我沒想輕薄你,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冷不冷。”

筆劃半天,忽地瞄見她手上拿着的是刀,手一拋趕緊丟遠了。

虞花妤頭皮發麻,比起輕薄,她現在看起來更像是要殺他。

“我死了,宗門裏的人自然會找進來,到時你可以出去。”南執硯闔上眼,彷彿還未完全清醒,嗓音里是濃濃的疲憊和倦怠,“殺人會做噩夢,為了師妹好,不如耐心等一等,我大抵是活不過今晚的。”

“我……”

“若師妹等不及,下手後記得躲遠些,免得濺出的血會髒了衣服。”他有氣無力地輕笑一聲,鬆開她的手。

這鍋一下子沉了好幾倍。

虞花妤張了張口,看見被扯得亂七八糟的腰帶,又老老實實閉嘴,不敢再把他叫醒。

冰天雪地里她脫人衣服也不是什麼好解釋的事,她還不如用行動證明,她是希望他活下去的。

望着熱烈跳躍的火苗,聽着落雪簌簌的聲,南執硯的胸膛起伏很緩,呼吸聲都幾乎聽不見。

虞花妤無奈地碰了碰他的手,比方才更涼了。

她捏上他的手腕,試圖推靈力過去,沒有任何反應,似乎他一早就封閉了自己的經脈,也不給她救他的機會。

虞花妤“啊”的低聲慘叫,有點慌了,怎麼辦啊。

原文裏,溫軼芽是無意中使用了聖女的力量的光治療了他。

她一個假聖女,又不能變出真的治療光波來啊……

不!她說不定真的有呢!

冷靜,虞花妤,信念感要有!

虞花妤深呼吸,握着南執硯的手,緊閉着眼,默念數遍自己是聖女,貨真價實的聖女,純潔的心靈和無比的超能力,她必須都有!

有節奏地狂念十來遍以後,虞花妤認真地摸上南執硯的額頭。

“……”

行,還是冷的。

默念並沒有什麼用。

虞花妤抓着南執硯的手腕繼續嘗試傳靈力,這回在默念的基礎上,另一隻手加了自創的魔法手勢。

“……”

儀式完成後,伸手一摸額頭,還是涼的啊。

她焦急得苦想,還能有什麼。

對了,跳大神!

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必然是有用的。

虞花妤摩拳擦掌地就要站起來,剛起身就猛地想起,她也不會啊。

手底下的溫度越來越低,好像他的生命正在她的手中緩緩流走。

她是挺想能夢見他的,但可以的話,能不能是暖暖還香香的那種。

虞花妤不死心地搓了搓南執硯修長的指節,反覆念傳靈力的口訣。

她的動作一頓,等等,聖女的治癒力量,她倒是真的知道有一個,也是極具治癒能力,說不定還能喚起他的求生欲。

……雖然有些羞恥,但現在只能都試試看了!

-

半夜,南執硯是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說話聲給吵醒的。

手腕傳遞來一陣陣細緩的熱流,南執硯的睫羽微顫,心下奇怪怎麼還有靈力傳來,他明明封住了……

風雪的呼嘯,柴火燃燒,少女小聲地在自言自語着什麼,聲音里藏着困惑疑慮,一切都忽遠忽近。

鼻尖若有似無的花朵清香,南執硯虛弱地睜開眼,看見的是虞花妤的側顏,她正嘀嘀咕咕地看着柴火念叨。

無力地闔上眼又睜開,她挨着他坐着,像是要分給他暖意似的,將他的一隻手攏得極近,不斷念叨傳遞靈力的咒文。

南執硯聽了一會,發現她時不時停下來,穿插一兩句別的。

“南執硯,你不勇敢,沒人替你堅強。”

“誰不是一邊受傷,一邊學會不輕言放棄。”

“人,總是要為了自己拼搏一次,全力以赴地為了夢想而奮鬥,不要在乎別人的流言蜚語,做自己,活的漂亮!”

南執硯:“……”

“還有啥心靈雞湯啊,我真的想不起來了。”虞花妤抱怨着,咬着下唇努力回憶,聖女是治癒心靈,心靈雞湯也是治癒,殊途同歸總該有點用吧。

“哦哦對了,還有這條。”她隨手拾起柴火,遠遠地丟進火堆裏頭去,繼續嘀咕嘀咕,“南執硯,讓你難過的事情,總有一天,你會笑着說出來。”

“所有殺不死你的,都能讓你堅強——”虞花妤一扭頭,兩人一下子目光相接。

“……”

她張了張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淦,心靈雞湯真有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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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都和反派師兄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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