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湘湘姐，湘湘姐。”
晚上楚露回來的時候，她小心的穿過漆黑的客廳，看到床上蜷縮的人影，她壓低聲音喊了兩聲，確定沒人搭理自己以後，她才小心翼翼的躺在床上，想到下午甜蜜的經歷，她沒忍住嘴角微微上揚，帶着幸福的笑意入睡。
要知道章芸可是在外面等了好久的，結果章芸剛走，楚露就回來了，也不知道明天早上這母女倆誰更勝一籌。
……
“楚露，你這麼早要去哪裏？”
楚露趁着天沒亮，悄無聲息的從房間出來，結果還沒摸到大門就聽到後面的聲音，嚇得她差點沒尖叫出聲，轉過身捂着胸口說道：“親娘哎，你是想嚇死我嗎？”
“我想嚇死你，我看是你想氣死我吧。”章芸同樣壓低聲音說道，她也怕把其他人吵醒，但是不罵人又覺得心裏憋屈。
楚露看着親娘咬牙切齒的樣子，非但沒有覺得害怕，反而一臉淡定，實在是從小到大她已經看習慣了這張臉，但同樣她也知道，以她娘好面子的程度，絕對不可能大聲罵自己的。
於是等楚湘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母女倆跟對峙似的站在門口，誰也不讓誰。
“湘湘，你爹一會兒就該去上班了，你先去做飯吧。”章芸看見她出來，趕在她開口之前搶先說道。
“好的。”楚湘給了楚露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轉身就往廚房走去。
而在她轉身的一瞬間，她眼裏就閃過一抹嘲笑，現在章芸才想着打壓她，恐怕晚了，現在她可不是十二年前的那個小女孩了。
楚露眼睜睜的看着唯一能救自己的人進入廚房，她不耐煩的說道：“娘，你自己在這兒站着吧，我去幫湘湘姐做飯。”
看着楚露一溜小跑的進入廚房，章芸眼裏閃過一抹狠辣，這個繼女必須要趕緊嫁出去，不能繼續在家裏留着了。
甚至到吃飯的時候，章芸還在心裏想着該去哪裏找一個和楚湘相配的男同志，結果……
“章芸，吃完飯你和我一起去上班，昨天你們組長已經對你有意見了。”楚愛國把碗筷放下，看着章芸說道。
提起組長，章芸臉上的表情再次變得扭曲，要不是那個老女人處處和自己過不去，她現在何至於還在車間裏出苦力，鋼鐵廠就是欺負人。
要知道當初她接江玉娟的工作時，那可是鋼鐵廠的會計，結果呢，沒多久這些人就非說她工作失誤，然後就把她調到了車間，然後在車間一干就是這麼多年。
看到章芸臉上的神色，楚湘差點沒笑出來，她娘是專業的會計出身，而章芸呢，章芸在嫁給楚愛國之前大字不識幾個，更別說懂會計了，所以被調到車間是遲早的事情，可偏偏所有人都能看透的事情，章芸看不透。
對上章芸陰沉的神色，楚湘不介意推一把：“章姨，要是您不想去上班，我倒是有時間。”
“我有時間。”章芸忙不迭的說道，她費了好大勁得到的工作，怎麼可能給別人。
於是吃完飯以後，章芸也顧不上親女兒了，拿着包就和楚愛國出門了。
“湘湘姐，我要去找同學玩，所以也先走了。”等楚華也出去以後，楚露也沒忍住說道。
楚湘點點頭，笑着說道：“早點回來，別讓章姨擔心。”
“呵，我娘才不會擔心我呢。”楚露冷哼一聲，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了。
等家裏所有人都出去以後，楚湘把家裏衛生打掃一遍，然後帶着自己提前做好的午飯也出門了。
兩個小時以後，楚湘站在縣城的另一邊，她按照記憶找到她娘留下的院子，看着眼前破破爛爛的房子，她眼裏閃過一抹笑意，這才是她離開楚家以後的底氣。
這棟房子是她娘的嫁妝，因為位置偏，距離鋼鐵廠太遠，所以家屬院那邊就很少有人知道，當然了，她爹是知道的，不過因為這房子太過破爛，所以在她的記憶里，楚愛國只在她很小的時候來過一次。
而現在，這裏就是她以後落腳的地方了。
想到這些，楚湘把一直掛在脖子上的紅繩提起來，繩子上繫着的是一個鑰匙，她打開門看着滿院子的雜草，以及漏風的房子，她沒忍住再次笑了。
把隨着帶着的背包找地方放好，然後從旁邊的雜物間翻出一個鋤頭，她就開始清理院子。
……
十分鐘以後，楚湘再次把院子鎖上，帶着包毫不猶豫的就離開了，確實是她高估自己了，她要是真有鋤草翻地的本事，恐怕早就擁有自己的農場了。
沒錯，就是農場，這一世她是帶着兩樣金手指投胎的，第一是前世的記憶，第二則是一處荒蕪的農場。
她曾經不止一次想過在農場裏種植，努力自給自足，可惜十八年過去了，她的農場仍然是一片荒蕪，連個小麥苗也沒養活啊。
咳咳，這次她想找個下面公社裏的對象，也有想給自己找個免費勞動力的意思。
陽光大隊，在所有人都在地里認真上工的時候，田地里鑽出一個瘦瘦小小的老太太，老太太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人以後，她滿是褶子的臉上露出一個笑意，然後撒開腿就往家裏跑。
“娘，您又不舒服啊。”
老太太剛跑到家，就被院子裏幽幽的聲音嚇了一跳，等看到坐在院子裏的小兒子時，她隨手就撈起角落裏的掃帚，毫不猶豫的就沖了過去：“楊常松，你個小兔崽子，竟然敢嚇老娘，看老娘不把你打死。”
“娘，你沖這兒打，把我打死所有人就都知道你又偷懶不上工了。”楊常松一點也不害怕，他甚至把自己的頭往前探了探說道。
楊老婆子……
他們老楊家是倒了多少輩子的霉啊，才會有這麼一個好吃懶做的兒子，最重要的是，這個還砸手裏了，往外送都沒人要的那種。
“娘，你也別生氣，你該開心才對啊，畢竟你生了這麼多孩子，只有我深得你的真傳。”楊常松搖着扇子得意的說道，他們家，也就只有他和他娘兩個人掙得公分養不活自己吧！
楊婆子氣的一個仰倒，她指着不孝子大聲罵道：“你老娘我不上工有你爹呢，你爹的公分能養活我，你呢，你靠誰養？你吃的都是老娘的，有本事你別吃飯。”
楊常松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更開心了，他得意的說道：“娘，我也不想吃你的，可誰讓你是我娘呢，咱倆這關係，我要是不吃你的你不得難受啊。”
楊婆子這些徹底不想說話了，她轉身就往屋裏走，都被這倒霉兒子氣着了，她回家可不是要吵架的，是有正事要做的，想到她要做的正事，她回頭瞪了一眼這個小兒子，哼，她早晚把這個兒子給分出去。
沒錯，就是分出去，她已經決定了，現在就找媒婆給她兒子說親事，結婚就分家，這結了婚就是大人了，怎麼還能和她們老兩口住在一起。
哎，雖然這個兒子又懶又饞，但是架不住長的好看啊，總有那麼一兩個眼瞎的女同志能看上他們家的這個兒子吧。
坐在院子裏的楊常鬆手裏的蒲扇越要越慢，最後甚至慢慢閉上了眼睛，每天半夜偷偷跑出去，他真心挺累的。
“小芸，你最近不是上班去了嗎？咋又來了？”章姥姥看着坐在院子裏大口喝水的女兒，她趕緊問道。
章芸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問道：“娘，我讓你幫忙找的男同志，怎麼樣，有沒有合適的？”
章姥姥擺手說道：“哪那麼快啊，你要求又那麼高，可不好尋摸。”
章芸被噎了一下，她要求哪裏高了，不就是讓給楚湘那死丫頭說一個對外光鮮亮麗，對內扶不起來的婆家，最好一家幾十口子，這樣的應該很容易才對啊。
“你傻啊。”看清楚她在想什麼，章姥姥嫌棄的看她一眼繼續說道：“你可別忘了你這個工作是怎麼回事，要是男方家壓力大，肯定得打你這個工作的主意啊。”
章芸聽到這話臉色一變，但想到什麼趕緊說道：“娘，雖然有些難，但你也得抓緊了，這段時間楚湘經常往劉廠長家裏跑，說不定就是想着怎麼把工作要回去呢。”
章姥姥臉色也是一變，她仔細算了一下說道：“那也差不多了，再過兩個月知青就又該報名了，她肯定不想下鄉啊。”
“……娘，就是她想去，我也不敢讓她去啊，這不是讓人戳我脊梁骨嗎，再說了，真要是讓她下鄉，劉廠長他們就能讓我和老楚兩口子滾蛋。”章芸說著就滿心苦澀，都怪當初江玉娟在家屬院和鋼鐵廠的名聲太好，不然她現在也不用這麼束手束腳。
章姥姥想到女兒這幾年過的日子，也只能無奈的說道，“你放心吧，我一會好好找。”
母女兩個又壓低聲音繼續說了一會，章芸這才提起包抬首挺胸的離開，她就不相信自己還鬥不過一個十八歲的小丫頭片子。
而此時的楚湘看着眼前的男同志滿臉的懷疑人生，甚至還抬手緩緩揉了揉耳朵。
“抱歉，我剛才沒聽清楚你在說什麼，麻煩你在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