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男同志雖然是農村戶口，但卻是章姥姥的救命恩人。”楚湘看着花嬸輕抿着嘴唇說道。
聽到楚湘的話，原本就滿臉怒氣的花嬸更生氣了，幾乎是叉着腰罵道：“章芸是真不要臉啊，自己親娘的救命恩人，最後卻要你用一輩子去報恩，她怎麼想那麼好。”
看着義憤填膺的花嬸，楚湘嘴角抽了抽，她真心很想說這樣才好啊，她手裏捏着章姥姥的救命恩人，再加上替章姥姥還救命之恩……
這以後啊，無論她過的好還是不好，章家和楚家她都可以橫着走，而章姥姥母女兩人也都欠她的，以後在外人面前，就算她做了什麼頂撞章芸的事情，恐怕也不會有人會覺得是她的錯。
想到這些，她沒忍住嘴角再次上揚，真是讓人開心啊。
花嬸看着楚湘笑眯眯的樣子，可把她給氣壞了，拍着楚湘的手說道：“你這丫頭就是心善，老實，不然也不能讓章家那兩個不要臉的人這麼欺負，你放心吧，花嬸一定替你討回公道。”
這一次，她一定要讓章芸這個女人從鋼鐵廠滾出去！
看着花嬸大義凌然的背影，楚湘把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算了，章芸提前把消息放出來，也不過是為了表現自己的大度，但是章芸卻隱瞞了最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楊常松這個人家庭情況怎麼樣，以及兩人為什麼會認識。
如今她借花嬸的嘴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就當做是她對章芸的回敬吧，禮尚往來。
想明白以後，楚湘同志一甩麻花辮就繼續往外面走去，她今天還有正事呢，可不能因為章芸耽誤她的正事。
楊常松百無聊賴的站在供銷社外面，看着一群人瘋了一般的往裏面擠，他默默往後面退了兩步，等聽到裏面售貨員喊着還有幾尺布的時候，人群擠的更厲害了，這讓他眼睛不由閃了閃。
楚湘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楊常松羨慕的看着供銷社，她微微探頭看了一眼，蹙眉說道：“咱們等走的時候再來供銷社吧，現在裏面的人太多了。”
“好。”楊常松點頭，但點頭的同時他兩眼仍然緊盯着供銷社，心裏卻想着，這個供銷社肯定特別掙錢……
等楊常松終於看不見供銷社的時候，轉頭就看到楚湘同志在一邊耐心的等着自己，他咳了兩聲說道：“雖然我沒來過城裏，但我來之前去公社打聽過了，說是男女同志約會的時候經常去看電影和去國營飯店，不過我不知道電影院在哪裏，咳咳，而且也沒什麼錢，不然咱們先去找我救的那個老太太，讓她給咱們一些約會支持？”
饒是見多識廣的楚湘，這一刻也被楊常松的不要臉給震驚了，她實在是沒想到這人竟然能說出找章姥姥要錢的事情，不過對於楊常松能做這種事情，她還是很贊成的，畢竟她也不想找一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對象。
但是今天時機不對，第一次正式和楊常松約會，她還是想做一些讓兩人終身難忘的事情的。
她這麼想，自然也就這麼做了，於是想去要錢的楊常松就被終身難忘這四個字給吸引了，他也很好奇自己能有什麼驚喜。
兩個小時以後，楊常松看着眼前破破爛爛的院子，他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道：“你應該不是想讓我幫你修整你的房子吧？”
楚湘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在楊常鬆鬆口氣的時候，她抿着嘴唇不好意思的說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房子，這是咱們兩個以後的家，難道你不想親手打造咱們未來的家嗎？”
“我當然不想了。”楊常松想也不想的說道，他在家裏還不打掃衛生呢，怎麼可能來給別人修整房子，哪怕是自己對象也不行啊。
三分鐘以後，楊常松從雜物間拿出鋤頭，認命的開始鋤草，一邊鋤還一邊故作惡狠狠的說道：“你不準再哭了，有什麼好哭的，不就是要幹活，你好好說我又不是不幹。”
說著話楊常松鋤草的力氣就格外大，尤其是把鋤頭舉起來的架勢，那不像是鋤草，倒像是要殺人，哎，從小到大，他什麼時候干過這種活啊，這真是太累了。
旁邊默默擦着眼淚楚湘不說話，就那麼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反正楊常松敢停她就敢哭，好不容易逮着一個能幹活的勞動力，她怎麼可能就這麼讓人跑了。
沒錯，其實她早就想好了今天約會要做什麼，以後每次約會做什麼她都想好了，她相信積少成多，這個房子早晚能住人。
“我餓了。”沒多久，楊常松就拄着鋤頭，抬頭看着她沉聲說道。
楚湘忙不迭的說道：“那咱們去吃飯吧。”
楊常松：“我要吃肉。”
“沒問題，我有肉票。”楚湘毫不猶豫的說道，反正下午還得繼續幹活呢，吃點肉才能有力氣啊。
聽到有肉，楊常松扔下鋤頭就催促她趕緊走，等到國營飯店以後，他看着掛在窗口的牌子，想到什麼回頭看着楚湘說道:“你來點吧。”
想起路上楊常鬆氣呼呼一副要吃窮她的樣子，她眼裏不由得閃過一抹笑意，看着窗口說道：“要一份紅燒肉，一份西紅柿炒雞蛋，一大份豬肉水餃，再要一份米。”
“夠了夠了，咱倆又吃不完這麼多，你怎麼這麼敗家呢。”看着她毫不猶豫的點了一串，楊常松趕緊攔住她不滿的說道，啥家庭也不能這麼吃啊。
窗口裏面的服務員聽到這話，抬頭有些驚訝的看向楊常松，隨即眼裏出現一抹驚艷，然後搖了搖頭。
這一刻，站在旁邊的楚湘和楊常松似乎都明白了服務員的意思，楚湘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這服務員撇着嘴說道。
“這女同志找對象可得把眼睛瞪大，有些人啊，看起來人模狗樣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內里是什麼人呢。”
聽到這話，楚湘臉一沉，她板著臉看着女服務員問道：“你說誰人模狗樣？”
楊常松弔兒郎當的看了一眼服務員，緊跟着義正言辭的說道：“你這女同志是什麼眼神，看不起誰呢，什麼叫做人模狗樣，我看你就是嫉妒我能找到這麼漂亮又能幹的對象。”
本來還在生氣的楚湘……
她看着楊常松的眼神有些一言難盡，這人怎麼這麼混呢，明明挺嚴肅的氣氛，被他一句話全給攪和了。
女服務員也不吃瓜子了，她甚至都顧不上剛才被楚湘質問的話，只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楊常松，顫抖着聲音說道：“胡說八道，我才不嫉妒你呢，我是在說你小氣。”
“哦，你不小氣，所以你和你對象來的時候點的菜比我們還多，那確實不是一般家庭，哎，這樣的大戶人家，確實不是我這樣的八輩貧農能靠近的。”楊常松擺擺手，靠在窗口略顯憂傷的說道。
看着裝模作樣的楊常松，楚湘往後退了兩步，這殺傷力太大了，瞧那服務員，看看嚇得臉都白了，她不由得說道:“幸虧我不是狗眼看人低的人。”
狗眼看人低的服務員：……
最後外面的爭吵驚動了裏面的大廚和國營飯店的經理，還是經理做主，這頓飯讓服務員請他們兩個，這才讓楊常松不情不願的回到座位上等吃的。
“我就知道，我們貧農到哪裏都讓人看不起。”楊常松搖搖晃晃坐下的時候，還不停在嘴裏嘟囔着，滿臉的難受。
楚湘沒忍住嘴角抽了抽，這話說的真讓人心酸啊，不過但凡見到楊常松大顯神威的那一幕，恐怕誰也不敢可憐他。
不過身為一名合格的對象，她還是柔聲安慰道：“胡說，不管你是什麼家庭，我看上的都是你這個人，和別的無關，所以你不要在乎別人說了什麼。”
楊常松：“湘湘，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咱們下午不幹活行嗎？”
“……可能不太行。”楚湘被噎了一下，看着楊常松很認真的說道，她就知道這男同志心眼多，無時無刻不想着偷懶，可這絕對不可能。
楊常松低下頭不說話了，他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泡，眼眶都要紅了，他怎麼這麼慘啊，在家有他娘盯着幹活，出來還有個對象盯着，嗚嗚嗚，早知道這樣，他就不該答應處對象。
就在楚湘想着說點什麼的時候，窗口那邊就喊讓端飯菜了，然後她就看到剛才還沮喪傷心的楊常松一陣風似的跑去端飯了。
她嘴角抽了抽，是她想多了，難受什麼的都是假的，只要有好吃的，楊常松就能開心的到處活蹦亂跳。
“這些份量不少，咱倆肯定吃不完。”楚湘看着端過來的飯菜，她看着楊常松說道。
楊常松：“……我能吃完，你不用管。”
對上楊常松警惕的眼神，楚湘無奈的說道：“我不和你搶，我的意思是，吃不完你可以帶走再吃一頓。”
她說著話從包里掏出提前帶來的飯盒，這可是她早就準備好的，相信有這個飯盒在，今天下午楊常松還能繼續干半天。
果然，楊常松看着飯盒的眼睛亮了，他先把紅燒肉倒了一小部分出來，還有豬肉水餃。
楚湘看着他撥出來的飯菜，眼裏閃過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