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句話如利箭般刺破胤祚的自尊心。
胤祚的小臉鼓得高高的，圓圓的眼睛裏寫滿了憤怒。
不生氣，不生氣，不生氣。
胤祚一閉眼，索性眼不見心凈。
偏偏康熙還看得起勁呢。
他伸出手戳戳胤祚的臉頰肉：“咦？咱們胤祚怎麼不哭了？”
聽着還有點意猶未盡。
宮人們嘴角抽搐，梁九功小聲道：“萬歲爺，六阿哥許是……哭累了？”
康熙挑了挑眉：“是嗎？”
他還有些不死心，繼續伸手戳着胤祚的臉頰肉：“可是朕記得太子幼年精力旺盛，能鬧騰許久的？這才哭了那麼兩下，就沒精神哭了？”
眼淚也就掉了幾滴吧？
康熙摩挲着下巴，興趣盎然地打量着胤祚。
胤祚緊緊閉着雙眼。
他擺出一副馬上入睡的架勢，任由康熙反覆搗鼓也是氣定神閑，不給予任何反應。
康熙遺憾的微微嘆氣。
胤祚興奮的鬆了口氣。
可惜他身邊還有叛徒。
見皇上還有逗弄六阿哥的心思，一旁的乳母連忙送上撥浪鼓：“皇上，這是內務府特製的，小阿哥小格格們最喜歡的玩具。”
撥浪鼓有着叮叮咚咚的脆響。
從宮裏到王府，小阿哥小格格都很喜歡。
康熙也曾見過。
想起幼年時期對撥浪鼓很寶貝的太子，他也接過撥浪鼓，在胤祚耳邊輕輕晃上幾下。
胤祚：……冷漠.jpg
他以前也是喜歡過的，可是連着三輩子都玩這玩意，誰還能看得上啊？小孩子們喜歡的悅耳鈴聲在如今的胤祚看來純粹就是噪音。
胤祚的小臉漸漸皺成一團。
康熙原本還是嘗試，見到胤祚的反應以後倒是來勁了，興緻勃勃的揮舞了一下又一下。
忍耐，忍耐，還得忍耐！
不！我這輩子不就是不想忍耐嗎？胤祚猛地醒過神來，然後瞬間雄起。他舉起胖乎乎的小爪子，直接一巴掌將撥浪鼓拍到一邊不說，臉上更是肉眼可見的嫌棄。
康熙有點驚訝：“居然不喜歡？”
他恍然大悟，又一次將胤祚抱入懷裏：“朕知道了，比起撥浪鼓你更喜歡朕是不是？”
胤祚渾身一僵，張口就嚎。
康熙這回不怕了，甚至順手顛上兩下：“好好好，不哭不哭，汗阿瑪懂你的心思！”
胤祚的身體微微顫抖。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康熙，完全不懂汗阿瑪的反應為何會如此奇怪。
碰到嚎啕大哭的小嬰兒，你不應該直接走人嗎？胤祚又是疑惑又是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繼續哭泣。
指不定越哭，汗阿瑪越興奮？
噫——！原來汗阿瑪這麼變態的嗎？
胤祚打了個寒顫，睜大眼睛觀察康熙。
康熙將安靜下來的胤祚攬入懷裏，細細端詳粘人的小傢伙。
安靜的胤祚看着更可愛了。
如同黑珍珠般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白嫩細滑的肌膚沒有絲毫瑕疵，最重要的是小傢伙能一掌打飛撥浪鼓，看着就十分健康。
夭折過數個阿哥的康熙，現在最注意的就是孩子的健康。他捏捏胤祚的小手掌，眉眼間滿是歡喜：“朕的小六要健健康康長大啊，長大以後成為汗阿瑪的巴圖魯！”
康熙的喜悅和期待是如此直接。
原本還想掙扎的胤祚身體一僵，腦海里浮現出額娘相似的話語，他鼻尖一酸，眼睛濕漉漉的。
可是我不能長大了。
胤祚神思不屬，就連康熙將他送回到乳母懷抱的事都沒發現不說，小手更是緊緊攥着康熙不放。
好巧不巧，扯着一段絡子。
梁九功見狀笑道：“六阿哥果然捨不得皇上呢。”
康熙眉眼舒展，哈哈一笑。
他解下腰間的絡子，連着玉佩一起塞在胤祚的掌心裏：“朕看是捨不得朕的玉佩吧？就賞給你了！”
醒過神來的胤祚：……？
他望着手裏的玉佩，腦門上緩緩浮現起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是啥？從哪裏來的？
一直圍觀的系統弱弱發聲：【是宿主您從康熙帝身上搶過來的！】
胤祚：……？搶來的！？
他渾身一震，險些直接將玉佩丟出去。
一直關注外面動靜的德嬪也看到了玉佩，她滿臉訝色：“皇上居然把這個賞給了胤祚？這可是皇上一直隨身帶着的！”
乳母滿臉堆笑：“恭喜德主子，皇上喜歡小阿哥呢！”
德嬪心裏的大石驟然落地。
驚喜交加的她將玉佩從絡子上拆下來，用紅繩串起后掛在胤祚的脖頸上：“有了這道玉佩，咱們胤祚定然能得天庇護，身體康健！”
宮女們滿臉喜色，連連恭賀。
唯獨胤祚不滿地扯扯玉佩，試圖將玉佩從脖頸上拿下來。
德嬪摁住他的小手：“乖哦。”
胤祚試圖抽出小手，只是剛才的嚎哭已經消耗了不少體力，嘗試兩下以後他就徹底沒了力氣，小哈欠更是一個接着一個，沒聽兩句話就直接睡過去了。
胤祚接下來的日子很平靜。
他吃了睡，睡了吃，偶爾踹兩腳來看他的康熙帝，或者對德嬪賣個萌，小日子過得輕鬆又舒適。
永和宮裏歲月靜好，外面卻是不同。
首先是這一個月來，先是四川傳來捷報，隨後福建水師也傳來捷報收復海壇廈門等地，緊隨其後康親王傑書也傳來捷報福建沿海諸島均被收復，更是傳來鄭經去世的好消息。
人逢喜事精神爽。
輪番的捷報讓滿朝文武精神振奮，同時也讓后宮裏多出不少少閑言碎語。尤其聽聞皇上將隨身多年的玉佩賞賜給尚為幼兒的六阿哥以後，後宮更是吹捧一片。
“你說巧不巧？自打六阿哥出生以後前線頻頻告捷，要我說六阿哥是天降的福星呢！”
“我覺得也是，你看這陰雨綿綿好些天，偏偏到六阿哥滿月禮的日子就放了晴，真正是不一樣的！”
“還有還有，皇上給六阿哥取的名字！”
“對，對，對！”閑聊的宮婢們連連點頭，嘴裏不敢說，眼神卻滿是篤定。
祚，賜福，福運也。
在《國語》之中更有皇天嘉之，祚以天下之意。或許皇上便是得到上天之意，這才賜予六阿哥這個名字呢！
一時間，六阿哥的消息傳遍後宮。
對此有人深信不疑，也有人嗤之以鼻。
承乾宮裏，宮人們也說起這事。
佟貴妃端坐在上首，微微搖了搖頭：“什麼天降福星，不過是烈火烹油罷了。若是讓此事鬧下去，傳入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耳中，六阿哥日後怕是艱難了。”
同樣想法的還有胤祚。
聽到誇讚聲的他撇撇小嘴，胤祚還記得自己滿月禮當晚，太子便發了高熱，隨即宮裏的話風瞬間調轉。前面自己還是天降福星，後面就是自己和太子相剋，更有人隱喻自己的名字大有問題。
胤祚的眼睛骨碌碌轉着。
汪答應看着古靈精怪的六阿哥，滿心都是羨慕和渴望。尤其是看到掛在六阿哥脖頸上的玉佩時，她更是脫口而出：“六阿哥不但剛剛出生就得皇上賜名，而且還得了皇上的隨身玉佩，真真是得皇上喜愛，是宮裏獨一份的榮耀呢！”
說完話，汪答應有點後悔。
德嬪收斂笑容，輕聲細語道：“皇上心疼諸位阿哥，小六也是碰了巧。”
汪答應笑容僵硬，諾諾應了是。
章佳答應伸手摸摸胤祚的胖胳膊：“德嬪姐姐，六阿哥長得真好，瞧這小胳膊粗壯的，以後定然是個強壯的！”
這話，德嬪喜歡聽。
她的神色如冰山融化，再次帶上溫柔的笑意：“你說的是。”
宮妃們也紛紛鬆了口氣。
她們放開膽子，學着章佳答應的模樣圍攏在六阿哥的身邊，伸出手摸摸揉揉的同時各種誇讚。
六阿哥長胖了許多。
臉蛋白白嫩嫩的，漂亮得像是精雕玉琢的瓷娃娃。
他精神飽滿的四下張望，簡直像是一隻探索新世界的小奶貓，可愛的模樣讓宮妃們的心都化了，稱讚中也多了三分真心實意，所有人心裏都有同樣的念想：要是自己日後也能誕下這般健康又可愛的小阿哥就好！
唯一讓眾人遺憾的是，直到六阿哥的滿月禮開始，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和貴妃也沒有到永和宮來。
幾名低位份宮妃臉上笑容不變，只是那頻頻往外看的遺憾目光，就能知道她們醉翁之意不在酒。
胤祚蹬蹬小胖腿，發出嘲笑的咯咯聲。
當然即便四巨頭不來，胤祚的滿月禮也如期舉行。
小太監屏息凝神為胤祚剃去頭髮。
軟乎乎的胎毛被剃掉大半，修成一個壽桃模樣，代表健康長壽。
剃下來的頭髮也不能丟棄。
幾名奶嬤嬤小心的將髮絲收集在掌心，藉著點水揉搓成一團，穿上線懸挂到廊下，據說這樣以後才能長成一個男子漢。
德嬪抱起軟乎乎的胤祚，眼裏滿是歡喜。
還未等她說上兩句話，殿外響起一連串的通報聲：“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