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今日如瀾做的是香菇燉雞，笙笙發現水頭村的人都極愛吃雞，自己在她們家已經連蹭了好幾頓的雞了。

雖然這個時代的調味料稀缺，但沈如瀾卻又一番巧思，用各種果子藥材入葯。

這一頓吃的元笙笙覺得好像又要撐着了。

席間，三人說起這桃花糕的時候，笙笙開口：“如瀾姐夫，我留下的拿包桃花糕你帶給尹清。”

“給尹清？”如瀾有些疑惑，為何要給尹清？

“昨夜，我好些有些嚇到他了，他今天躲我跟老鼠見到貓一樣，這個桃花糕算是我給他賠罪了。”

“嗯，好，我回頭就給他送去。”如瀾點點頭，他先是看了看林水，見她點點頭后，才看向笙笙，卻是欲言又止。

“姐夫怎麼了？”

“姐夫可否求你件事？”

“你們幫我這麼多，哪裏有什麼求不求的，你說出來，我定然辦妥。”

“如此，那我就如實說了，我有個堂哥，下月要遠嫁，我想從你這定個簪子，就像送我的這根，這樣用絲線纏的簪子，”

“不知你可否抽出時間為我做上一隻？”

做簪子？

她先前為如瀾做的發簪是竹葉樣式的纏花，用的是茜草染成的靛藍色絲線，其中一片葉片上還墜上了一顆珍珠，會隨着佩戴之人的步伐晃動。

雖然她知道在古代男子也是簪花的，但她也還沒習慣日日看着男人們簪着大紅花從她面前走過。

所以便選用了竹葉的樣式，另外還加了幾節她打制的銀色竹片作為點綴。

藏在發間，既能不失去風雅，又極為靈動。

最近幾日，她發現它在如瀾姐夫發間出現的頻率大大增多。

看起來他確實是喜歡的緊，不過這大概也因着這花樣確實新鮮罷了、

前天，林水還在說，她陪如瀾行街，都有大着膽子的路人上來問是在哪家買的頭飾。

如若這裏的人都對纏花喜歡的緊，那豈不是更加利於之後自己的事業？

那毛茸茸的絨花，啊還有以假亂真的通草花.....

一想到以後將要繼續做簪娘，她的內心就在沸騰。

“好啊，沒問題，你且將你家哥哥的喜好和模樣大致與我說說，我來為他定製個花樣。”

“看吧，我就說笙笙會答應的，你之前還瞎擔憂了半天。”林水扒着一碗飯吃的正開心，插嘴道。

“如瀾姐夫不用跟我客氣，只需要付了這材料錢，若是做出來之後，哥哥喜歡，不妨再給我做頓好的。”

元笙笙一想到之後還可以繼續在這蹭吃蹭喝就更開心了。

“你個饞貓，我家瀾兒哪次做吃食少了你的了。”

“是了是了，我們林水姐好福氣，娶了個夫郎，只應天上有，天上有。”

笙笙打趣道，一時間，三人笑作一團。

***

下午，如瀾如約給尹清送來了桃花糕。

屋子裏冷冷清清的。

如瀾來的時候，尹清就坐在長板凳上一動不動，眼神空洞，只是聽到了門開的聲音，才出聲打了個招呼。

尹清一直都是這樣，待人冷冷淡淡的，平日裏無人的時候，就只是喜歡一個人坐着。

可明明他的眼睛什麼也看不到，但卻就這樣坐着。

這樣的孤寂與落寞，讓如瀾忍不住的心疼。

明明也才不過二十多，可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般。

“可是用了午飯了？”如瀾放緩了聲音問。

“嗯。”

“這是笙笙妹子托我給你的桃花糕。”

如瀾話音還未落，尹清眼皮動了動。

如瀾看見他的臉上罕見地多了兩抹情緒。

緊接着他慢慢地將兩隻手都挪到了桌上。

如瀾握着他的手，引着他摸到了那包用麻繩和油紙包好的糕餅。

“她......，她可還說了些什麼？”

“也沒說什麼，只是覺得昨日唐突了，所以這桃花糕作為賠罪。”

“沒有，她....沒有嚇到我。”尹清解釋。

“若是沒有，那你為何見了她便要躲起來？”

“她，好似並不知曉我眼盲之事。”

如瀾仔細一想，好像確實如此，自從尹清醒來之後，兩人好像並沒有正經的見過面。

兩人好像總是陰差陽錯的錯過，每次不是尹清前腳剛走，就是元笙笙隨後而來。

“可是要讓我在中間說上說？”

如瀾以為是尹清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元笙笙，想讓他從旁幫忙解釋一番，但沒曾想：

“不，不，不，不要說，如瀾，你可否先替我保密？”

保密？如瀾有些不解：“可，她遲早都要知道的啊。”

尹清盲的厲害，若非雞鳴聲提醒，他甚至連白天和黑夜都區分不出來。

更何況這盲態如此明顯，若是這兩人接觸的多了，這件事遲早要知道的，又怎麼能瞞得住？

但如瀾看了看坐在那的尹清沒有在說什麼。

只是嘆了一口氣，之後叮囑了兩句就起身離去了。

直到如瀾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尹清才摸索着解開油紙包上的麻繩，由於店家包的細緻，廢了他好一番功夫。

他拿起來其中一塊桃桃花糕，輕咬一口。

糕餅顯然放的有些久了，糕體變得有些硬，而大半的桃花香氣也已經散了。

但這摻了糖的香甜還是一路滑進了他的心裏。

就像當初昏迷時候，那人輕輕地撫慰一樣。

他也知道，他做的這一切只是徒勞，

但也不過是想把這溫柔再多留一會兒，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