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這次應當不會錯了吧？”
元笙笙望着眼前這的顆樹，用髒兮兮地手抹了抹鼻間的汗珠，轉頭問林水。
同樣臉上也是深一道淺一道的林水，信誓旦旦地回：“放心，這次准錯不了，這顆樹上還有我上回留下的標記呢。”
她說罷，便擼起袖子，緊握住了手中的鋤頭，作勢準備開挖。
“等等，我備了這個，先戴上這個。”
元笙笙從懷中掏出此前一早備下的東西，摸着黑遞給了林水。
“這是何物？”
林水接過來，抖了抖，藉著月光，她看見這是塊用白布裁成的方巾。
這方巾不過比手掌大了少許，甚至一左一右還縫上了兩條細繩。
“像這樣戴上。”元笙笙用手中的方巾遮住了口鼻，將其上面縫製的兩根繩子系在了腦後。
“這具屍身已經在土裏埋了這樣久了，若離的近了怕是會染病。”
兩人穿戴好后，一齊揮着鋤頭，沒挖幾下，王二麻子的屍體就漸漸地露了出來。
自兩人埋下去之後，已然過了三四天了，屍體上果然已經爬滿了蛆蟲，尤其是脖頸和面部都已經潰爛了大半。
原本，元笙笙的主意是想砍掉王二麻子的頭，用來掩飾住尹清在她喉間捅出來的傷口。
可現在，既然屍體已潰爛成這樣，倒也省事了。
兩人忍住噁心將她的整個屍身從土裏挖出來。
屍體腐爛程度雖不深。但卻臭不可聞。
與那翟樺散發的那股子臭味不同，她這身上，更像是放了幾天的爛掉的臭雞蛋味的氣息。
“今夜我們還將她帶走嗎？”林水面露難色。
按照兩人此前商量好的。
先一同上山破壞屍體，最好能偽裝成王二麻子在山上遭野獸攻擊的模樣，再由林水哭天抹淚地去通知林葉這個噩耗。
先發制人，撇清關係。
可現在，很顯然，這具長滿了了蛆蟲的屍體，兩人都不想背着下山。
“不如，明日一早我上山，扮作偶然發現的好了。”
“但若是這樣不管不顧地放着一夜，怕是會有野獸來啃食。”
“不管了，啃食就啃食，這樣的人活該。”
林水對着王二麻子啐了口水。
本身這王二麻子就仗着母親的愧疚整日在村子裏作威作福。
可竟然還趁着她不在家之時，想侵犯瀾兒，這樣的人就算是死一萬次都難消他心頭之恨。
說罷，她轉身提上燈籠便作勢要走。
身後傳來元笙笙慌亂的聲音。
“哎，林水姐，等等我，等等我。”
***
待到第二日，元笙笙睜開眼，掀開床幔，外面陽光正好。
她先是起床洗臉，接着再慢條斯理地吃了個飯之後，才慢吞吞地出門。
“元笙笙？”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她轉頭一看，是何璟。兩人匆匆打了個招呼后，何璟便揪着她的袖子拉着她往前走。
“哎，何璟，你這怎麼了？”
“王二麻子死了。”
“死了？何時的事？”
“今日林水上山，在山上偶然發現的，咱們村長已命人將屍體抬回宗祠了，就等着下葬呢，這不，你來的正巧，一同去幫忙。”
“哦哦，那快些走。”
元笙笙點點頭，跟隨着何璟的腳步，兩人朝着祠堂匆匆趕去。
等二人趕到的時候，祠堂外面已經圍了不少的男人了。
大家都抻着頭往祠堂裏面看。這其中就有捏着帕子，憂心忡忡的如瀾。
兩人的視線隔空對上，元笙笙默默地點了點頭后，再也不看他，跟着何何璟前後腳進了祠堂。
祠堂兩旁的椅子上滿滿當當地坐滿了女人，很多都白髮蒼蒼，元笙笙都從未見過。
祠堂的檯子上立着的祖宗牌位，雖然現在是白天，可兩旁還燃着燭燈。
整個祠堂飄滿了厚重地蒼朮的味道，嗆人的緊。
坐在最上座的林葉此時被人攙着，一副氣若遊絲的樣子。
“葉兒，我知曉，晴兒這一去你傷心，可這屍體已然這樣了，就快些葬了吧，天氣這麼熱，一直待在祠堂里，可不是個辦法。”
說這話的是，族中德高望重的二堂母，也是林葉的嫡親姨母。
“二堂母說的是，這人死不能復生，要節哀啊。”
“可是晴兒.....”林葉被一旁的人攙扶起了身子，她走到蓋着白布的地方，想要撩起來看看，卻被林水一把攔住了。
“母親，晴妹妹身上也起了梅花病的膿瘡。”林水低聲說道。
“水兒，此時可事關重大，可扯不得謊。”
“若是母親不信，一瞧她的腿就是。”
林葉的手顫顫巍巍地從白布地後面掀開一角，其中左腿已經被野獸啃食了大半，血肉模糊。
而另外的一半的小腿，還未潰爛的地方，依稀能辨認出一大片的膿瘡。
“母親，這事斷然不可泄露啊。”林水在旁低聲提醒道。
這也是元笙笙事先說予她的。
要想洗脫嫌疑，怕只能是讓王二麻子的屍身在眾人眼皮子底下過一遍明路。
而且務必要儘快下葬。
若是中途林葉要查看，就用此招。
畢竟這死者的聲譽是大。
前段時間翟樺的事情，幾乎鬧的整個水頭村人盡皆知，人人惶恐以為是天花，可沒曾想頭來卻鬧了個梅花病。
而王二麻子身上也有相似的膿瘡，若是被人發現了，那她與那翟家的奴隸夫郎之間的關係也就不清不楚了。
所以，這件事說不得，也做不得。
***
王晴下葬的時候，除去幫忙的青壯女子，其他觀禮的人只零零散散來了幾位。
但林葉卻還是請來了道士為她開壇做法。
元笙笙還沒有見過女尊國的道士，不免得有些好奇。
“這位就是玉泉仙師。”程嬸子領着一位身穿藍衣的女子走來。
元笙笙站在後面，隔着人群望去。
這位被稱作仙師的道姑相貌平平，頭戴着是位一頂四角混元巾，衣擺上綉着一副八卦陣，手握着一柄拂塵。
她面容平和，一雙柳葉眉襯的眼睛狹長，看人的時候表情淡淡，倒還算是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村長這次大手筆，請的竟是玉泉道人。”
“這道長很有名嗎？”
“那可不，這位啊，不僅上知天命，下通鬼神，甚至算男兒郎何時生子都是一絕。”
林父搭在如瀾身旁的手，緊了緊。
他雖然嘴上什麼都未說，卻暗自將這道長的名號記在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