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電話那頭的彭禾沒聽見應答聲,又趕忙道:“戚月老師,我知道這通電話有些冒昧,但是想和您說一下,我寄了一部新的手機和禮物去了您公司,請問您收到了嗎?”
戚月回過神來,她將目光落在鋪滿茶几的禮物上:“您好彭先生,我已經收到包裹了。謝謝您的禮物,您太客氣了,我的手機沒有壞。”
謝聽白坐在一旁喝着可可,戚月想要關掉免提,她剛準備抬手,謝聽白就輕咳了聲。
戚月皺着眉扭頭看了他一眼,後者聳了下肩,無聲道:抱歉。
戚月收回了要關免提的手,電話那頭的彭禾說道:“那天本來就是我的過錯,再怎麼說也應該向您表達歉意。”
戚月抿了抿唇,又問道:“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彭先生是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
“我剛剛請助理去問了您編輯,和她說明了原因,她就給我了。”彭禾道:“很唐突給您致電,但我覺得道歉的話還是親口和您說比較心安。”
戚月若有所思,旁邊的謝聽白又輕咳了一聲。惹得戚月又看了他一眼,謝聽白目光落在手機上,意思很明顯。
戚月將電話拿了起來:“您真的太客氣了,您送來的禮物我很喜歡,祝您在新的一年新歌大熱。”
又和彭禾友好的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這通簡短的電話才掛斷。
戚月掛斷電話過後,她扭過頭道:“你咳什麼呢?”
謝聽白慢悠悠的拿起茶几上的禮物,替戚月放進了快遞箱裏面,聽見戚月的詢問只是道:“聽不下去你們的尬聊。”
他將茶几騰出了一小塊地方,然後起身將放在地面上的蛋糕盒子提了起來,他將一個勺子遞給戚月。
戚月吹起了自己的劉海,接過了勺子。
蛋糕是當下挺火的草莓蛋糕,謝聽白分了一小塊,剩下的都放在戚月面前。
戚月吃了一口蛋糕,還是問道:“我總覺得這事有點奇怪。”
謝聽白將電視的聲音放大了些:“無非就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怕你在網上亂說,所以乾脆提前堵住你的嘴。”
戚月嚼着草莓,認同的點了點頭:“也是,不過我才沒那麼無聊。要不是他寄來了包裹,我都快把這事忘記了。”
但她記得彭禾也算是當下比較紅的偶像歌手了,還親自打電話過來,總覺得哪兒不對。
就在這時,謝聽白問道:“晚上吃什麼?”
戚月腦子卡頓了一下,下意識回道:“都可以。”
謝聽白的手藝很好,現在戚月都很難想像處高中時期連調料都分不清的他是什麼樣子了。
她又挖了點蛋糕,隨心開口道:“謝聽白,你是真的變了很多。”
謝聽白問道:“是好,還是不好?”
戚月這回真心了不少,她點了點頭道:“好。”
謝聽白這才露出一個笑來:“你也挺好。”
他捏着熱可可的杯子到戚月的面前,戚月吸了吸氣,拿起自己的熱可可和他碰撞了一下。
兩個人下午吃了不少東西,晚上都不怎麼餓,謝聽白就隨意煮了兩碗面將就了一晚上。
戚月吃飽喝足之後就進了書房,終於打開自己的電腦。
再過兩天就是除夕春節了,戚月每年都會畫點小劇場,等春節來了,放上去當作福利。
她今天晚上的效率及其的高,很快就將草稿畫了出來。
戚月活動了一下脖子,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時間,晚十點。
從椅子上起身,一邊刷手機消息一邊走出書房準備去接點水喝。
客廳昏暗安靜,原本看電視的謝聽白不知道何時已經回房間了。戚月看了一眼次卧房門,抬起手打開了客廳的夜燈。
昏暗的房間亮了些,戚月走向廚房準備拿個杯子,手中的手機卻十分突兀的響了起來,戚月嚇了一跳,差點把手中的手機丟出去。
她捏緊了手機,低下頭看了一眼。
是個燕城號碼,好心情消退了些。她沒打算接,電話很快就掛斷了,但很快對方又撥了過來。
一副戚月不接,就要一直打的樣子。
戚月皺了皺眉,最後還是將電話接了起來。
“喂。”
電話那頭的人便道:“怎麼這麼才接電話?”
“你看看現在幾點了。”戚月走進了廚房,拉開了柜子拿了個玻璃杯。
電話那頭的人被噎了一下,安靜了幾秒才道:“我剛忙完。”
“嗯。”戚月沒什麼興趣。
但那頭的人卻被戚月冷淡的回復弄得有些生氣,戚月聽見一個輕聲安撫了他幾句,隨後就聽見對方問道:“今年小靈要回來過年,你也回來吧。正好你們兩姐妹多聯絡聯絡感情,她明年也準備去錦城,你這個做姐姐的多照顧照顧她。”
打電話來得人是戚月的父親,戚明越。
戚月背靠着冰箱,目光看向一旁開了一半的窗戶,外面能看見小區內亮起的路燈,被光照着的地方有細密的雨落下。
原來外面落雨了。
戚月晃了下神,對方沒有得到戚月的回答,喊了聲:“戚月,你聽見了嗎?”
戚月回過神來,她懶懶的嗯了聲:“可以,但聘請我做保姆的費用挺高的,不知道她需要我照顧幾天?”
“戚月!你說什麼呢!那是你妹妹!”戚明越沒忍住脾氣:“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戚月將手機從自己耳朵旁拿遠了些,修長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隨後才道:“那你記得提前做好財產分配,別到時候你走了,我還得和她們扯半天。”
電話那頭的戚明越更氣了,他正要發作,電話就被拿走了,話筒里出現了溫柔的女聲:“小月,我是你湯阿姨。你別聽你爸胡說,他就是想你了,想讓你回來過年。再說了,你媽媽也在國外,你一個人在錦城也不熱鬧,就回家吧?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戚月更冷淡了:“不用了。”
很快,電話那頭又換成了戚明越,戚明越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依舊硬邦邦的:“戚月,我有一個好友的兒子,比你大兩歲,他在錦城子公司做管理。年後你抽個空見一面。”
“我就說今天燕城的風怎麼吹到錦城了,原來是在這兒等着我呢。”戚月道:“您大概什麼意思我大約明白了,放心,我不會去見的。時間也不早了,沒什麼事就掛了吧。”
“戚月——”
戚月冷着臉利索的掛斷了電話,並且將這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世界清凈了。
她將手機丟在灶台上,堅硬的碰撞發出了啪的一聲響。戚月雙手抱臂又看向窗外,雨沒停,反而更大了。
廚房裏安靜,雨滴聲便大了起來。
戚月想了想,轉過身拉開了冰箱門,冰箱裏還剩一瓶元旦之前買的果酒。本來是想抽個空喝掉的,但剛好謝聽白又住了進來,便一直沒喝。
她將酒拿出來,開了瓶蓋,仰着頭喝了一口,帶着涼意的桃子味酒順着她的食道流入了四肢百骸。
戚月重新倚靠在冰箱上,一邊喝着小酒一邊看着窗外的雨,一口酒下肚,她覺得心情都好了些。
看來家裏的還是不能缺了這樣東西。
戚月想,明天去超市再搬一箱回來,馬上要過年了,再買點新鮮的蔬果和肉,過年了,好吃的外賣都會關門休息。
她左想一下右想一下,就連身後謝聽白的到來都沒發覺。
謝聽白手裏拿着一個玻璃杯,他本想來接點水喝,卻看見戚月一個人倚着冰箱,目光放在窗戶外。
他發出了點響動聲,然後走過去道:“你幹什麼呢?”
戚月聽見詢問扭過頭看他,她手中握着的酒瓶自然也暴露了出來。
謝聽白眉頭輕挑了下眉:“背着我喝酒?”
戚月卻道:“我還以為你已經睡了。”
她說完又喝了一口。
謝聽白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應道:“你不也沒睡嗎?給我也開一瓶。”
戚月卻晃了晃手中的酒瓶,語氣有些可惜:“我手上是最後一瓶了,你來晚了。”
他走進廚房,將杯中剩餘的那一點水倒進水槽里,隨後轉過身走到戚月面前將杯子舉到她拿着酒瓶的手邊:“沒來晚。”
意思很明顯不過。
戚月目光垂落在那隻空的玻璃杯上,隨後往旁邊挪了挪,又落在了拿着杯子的那隻手上。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在離進手腕的地方有一顆細小的痣。
明明廚房光線不佳,戚月卻看得格外清楚。
謝聽白見她就低着頭,藕粉色的睡衣穿在她身上將她襯得格外乖巧。他思維停頓了片刻,看着戚月抬起頭看自己,一雙眼無辜的像只溫和動物。
謝聽白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往上翹了翹,又將杯子往她面前遞了遞,開口道:“怎麼,捨不得?”
戚月輕哼了聲,沒有應答,只是傾斜了酒瓶,給他分了一半。
清甜的桃子味在二人之間瀰漫開來。
謝聽白拿着酒杯倚在玻璃門上,與她一同看向那半開的窗,外面的雨稀瀝瀝的下着,聲音傳進來格外的治癒。
他抿了口杯中的酒,像是在雨中咬了清甜桃子。
二人安靜的擠在廚房狹窄的門口。
忽地,戚月扭過頭看向了謝聽白,在與他目光交織的那一刻,她再次問了之前問過的那個問題:“謝聽白,你好端端的,退圈幹什麼?”
謝聽白又抿了一口酒,沒有立刻作答。
戚月又扭過頭重新看向窗外,過了幾秒后便聽見身旁的人輕聲道:“戚月,我寫不出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