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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九清把封玉帶回了青丘。

然後一狐一蛇雙雙高燒,胡九清燒了四天,封玉足足燒了七天。

但是胡九清雖然燒退了,還是昏睡了三天,神魂也有些不穩。

在這幾天裏,胡一騫急壞了。

他無數次後悔自己那天為什麼要提前回去,他想,他就應該一直陪着小九的。

小九的體質一向很好,如果只是單純的淋雨,不可能會高燒這麼久不醒,更別說連神魂都在波盪。

易良——也就是青丘最著名的醫仙,被胡一騫請來,連續守了好幾天,才終於把燒降下去,但對於神魂問題,易良也束手無策。

並且,據易良說,其實高燒能降下來,和他無關,他只是確保這場來勢洶洶的高燒不會損傷小帝姬的身體。

第一天,只有胡一騫、胡六、胡七、胡八和易良在。

第二天,胡三、胡五從封地趕了回來,胡三和易良連夜商討藥方,熟讀醫書的胡五在一旁補充提意見。

第三天,胡六和胡七被胡二和胡四強行喊過去換班,他倆則是趁機來青澤看望生病的妹妹。

連盔甲都來不及換下的胡二和胡四小心地放輕了腳步聲,輕輕推開門,來到屋裏。

胡一騫看到他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兩人點點頭,表示明白。

胡二出了房間后才開口,他不解道:“小九體質一向很好,這麼多年沒怎麼生過病,怎麼這次病的這樣嚴重?”

急脾氣的胡四已經按着劍往外走了,邊走邊道:“易良竟這麼不靠譜,這麼多年都診不出個所以然,待我去將司葯星君請來,為小九診治診治。”

胡一騫無奈地拉住他,道:“老三老五已經在想辦法了,老四,莫要衝動。”

胡四緊皺着眉。

胡二也難掩憂色。

胡一騫嘆了口氣,道:“我去看看老三他們去。”

……

藥房內。

“你在說什麼胡話!”胡三英挺的眉頭皺起,眼中滿是不贊同的神色。

“老五,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易良卻道:“我倒覺得,五殿下所言頗有道理。”

胡五也一副做夢的表情,低聲說:“但這確實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胡□□駁道:“你知道出現【共感】的條件有多麼嚴苛么?它要求血脈等級無差距以及極高的靈魂契合度,老五,我問你,現在還純凈的遠古血脈有多少?能和九尾狐相媲美的又有多少?”

胡五皺着眉道:“但只有共感才能解釋得了小九現在的情況。她的癥狀和古書上寫的幾乎一模一樣。”

胡三氣笑了,冷聲道:“老五,你自己摸着良心說,你覺得睫角棕櫚蝮和九尾白狐產生共感的概率有多大?”

他擲地有聲地道:“不超過百分之一!”

胡五沉默了一會兒,道:“如果靈魂契合度是百分百,未必沒有可能。”

眼看胡三有暴起跡象,易良連忙出來打圓場:“二位殿下都少說幾句吧,具體如何,等小殿下醒來一問便知。”

兩雙銀白的眼瞳直直望向他,氣場相近的兄弟倆異口同聲道:“那你說,怎麼才能讓她醒來?”

易良:“…………”我就多餘說這一句。

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還好這時門被推開了,胡一騫剛邁進一隻腳就感受到了藥房內瀰漫的火藥味,他剩下一隻腳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他:“……嗯……我可以進來嗎?”

胡五扶額:“可以,都可以進。”

--

封玉醒時,房間內只有一個小廝。

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胡九清那邊,這讓他的行動自由了很多,迷暈小廝后,他就徹底自由了。

封玉在床邊站了一會兒,身體裏還殘留着高燒的熱度。

他站在原地緩了會兒后,像是預感到了什麼,快速游到窗邊,一把推開窗。

剛打開窗,潮濕的水汽就迫不及待涌了進來,細細密密地纏繞在他身上,凍得他打了個冷戰。

明明蛇該是不怕冷的,但他卻從心到身發寒。

一道明亮至極的閃電劈開夜幕,像是用暴力把漆黑的夜幕撕開一道口子,露出殘破不堪的內里,陰森可怖。緊接着是轟隆一聲震耳的雷鳴,滾滾而來,帶着彷彿來自遠古的震顫,大地彷彿都在為之悲泣。

傾盆大雨直瀉而下,嘩啦啦地落了下來,豆大的雨珠砸在地面上,濺起一朵朵水花,雨下的又猛又密集,舊的水花還來不及成形,便已被新的水花打散。

封玉心中一片冰冷。

上次出現這樣的天地異象,是燭龍隕落。

那麼這次呢?是誰隕落了?

他心中有一個答案,但他不願相信。

明明……才見過面,明明才見過。

封玉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出的青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的青丘。

當他回過神來,已經站在了上次和封頌直分別的地方。

修.長的蛇身漸漸拉長,拉寬,化作清瘦的少年體型。

黑蛇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容精緻的少年,他只簡單地把長發用根白繩在腦後束了一下,漆黑的瞳孔里毫無感情波動。

他一步一步朝着深山走去。

他一步一步踩在封頌直最後踏過的土地上。

少年的身影終於也完全融入黑暗。

在黑暗中,他見到兩隻翩翩起舞的螢火蟲,一隻身體裏發出青色的光,一隻身體裏發出紅色的光。

封玉靜靜地注視着它們,沒有動,也沒有出聲。

無聲地佇立很久后,他慢慢地往後退,退到再也見不到螢火蟲的地方。

封玉看向腳下的土地。

誰也不會想到,在這座山下,埋着兩具巨龍的枯骨。

枯骨交纏於此,長眠於此。

封玉退回到最後見到父親的地方。

他彷彿忘了自己還有個芥子空間,下半身化為蛇尾,徒手把泥土挖到一邊,尾巴用力擊打地面,沒多久,就挖出了一個深坑。

封玉垂眸,纖長的眼睫垂落,輕輕眨動了幾下,他把手擦乾淨,從芥子空間裏拿出兩套衣服。

一套是火紅的勁裝,一套是青色的長袍。

他把這兩套衣服埋進了坑中,用尾巴把土埋了回去,把地面拍平。

他不知道父親給母親立的墓在哪裏,索性重新給他們兩個立了一個合葬墓。

封玉在原地站了會兒,放棄了給他們立碑的想法。

就這樣吧,無人能看出來,就不會有不長眼的來打擾他們了。

蛇尾重新化為人腿,封玉抱膝坐在墳塋前,盯着地面上不知何時破土而出的小花,淚水無知無覺地從眼眶滑落,滴在地面上。

大雨還在下,暴雨沖刷了地面,把那朵花衝擊得蔫巴巴的,把封玉臉上的淚痕也沖凈了。

轟隆一聲雷鳴,雨下的更大了。

--

胡九清做了一個複雜混亂的夢,她出了一身冷汗,竭盡全力想要擺脫這個可怕的噩夢,卻深陷泥潭,無法掙脫。

耳畔似乎有誰在呼喚她,聲音逐漸由朦朧變得清晰,越來越近,越來越熟悉。

“小九……小九……小九——小九!!”

胡九清猛然從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喘着氣。

她還有些驚惶未定,在身旁人遞來一杯水時,她接過一飲而盡,這才覺得心慌稍微平復了些。

胡一騫着急的聲音響起:“小九?小九?”

胡九清開口,這才發覺自己嗓音嘶啞無比:“大哥,我沒事。”

胡一騫探了探她的額頭,鬆了口氣:“體溫是正常的,你嚇死大哥了。”

胡九清捧着水杯,目光還有些大夢初醒的怔松,沒說話。

片刻后,她忽然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胡一騫急聲道:“小九!”

話音未落,胡九清眼眸一閉,再次失去了意識。

好在胡三及時變成原型墊在地上,墊了她一下,讓她不至於摔到冰涼的地面上。

又是一片兵荒馬亂的場景。

……

等胡九清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後了。

她一醒來就拉着侍女的手,因為還很虛弱,只能發出氣音:“去,去找我大哥,請他過來一趟。”

侍女不敢耽擱,立刻去了。

胡一騫來的很快。

“小九,怎麼了?現在身體感覺如何?”胡一騫關憂地問。

胡九清在他來之前喝了杯水,潤了潤喉,現在可以正常說話了,她輕輕點頭,道:“好多了。”

不待胡一騫問出下一句,她有些着急地問:“大哥,外面的天氣……”

胡一騫嘆了口氣,頷首:“正如你所猜測的那樣,青龍神君也隕落了。”

胡九清手上力道一松,杯子落到了被子上。

她剛醒不久,腦子還有些混亂,但記得自己還有個很重要的任務。

她想起自己那個荒誕無稽的夢境,心口寒涼。

胡九清定了定神,堅定地看向胡一騫,說:“大哥,你能再幫我一個忙么?”

……

胡一騫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才會帶着還未完全病好的妹妹離開青丘。

但這次的小九異常堅決,他攔不住。

思來想去,他只能親自陪着她。

胡九清來到了雲山。

雨勢漸小,當她來到這裏時,大雨幾乎停了。

胡九清踩着泥濘往裏走去,胡一騫跟在她身後。

--

封玉還跪在墳塋前,沒了雨做遮擋,他臉上的淚痕一覽無餘。

遠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封玉面無表情,沒有像往常那樣離開。

他想,就這樣吧,若是來的仍是敵人,那就同歸於盡吧,或許運氣好的話,我還能活着。

他聽着腳步聲愈來愈近,直到在不遠處停下。

他默默在心裏數着時間:一秒……兩秒……三秒……十秒,竟然十秒都沒有動靜么?那應當不是來追殺他的人了。

封玉抬眼看過去,下一刻,他愣住了。

胡九清面容蒼白,還帶着大病初癒的虛弱,眼神卻一如既往的亮。

終於找到他了。

她費了好大勁,終於找到了還在幼年期的大反派魔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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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大龍摸毛絨絨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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