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
胡八離開以後,學堂的日子還是照舊,只不過少了最聒噪的那個后,胡九清覺得學堂安靜許多,都讓她不適應起來。
不過她的低落心情在收到胡八來信后消失的無影無蹤。
“八哥說這是邊境特產的烈酒。”胡九清費力地抬起酒罈搬進房間,封玉想幫她,但是又不好進她房間,只能無措地在門口站着。
“八哥說他就抿了一口就醉了,雖然我總是說他是個淺酒杯,但其實我倆的酒量和他差不多。”小白狐狸嘆了口氣,幽幽道,“所以我倆還是練練酒量再喝吧。”
封玉乖巧地點頭。
胡九清托着腮看他,看了幾秒,突然蹦出來一句:“阿玉,你這幾天看起來心情好像不太好,是發生了什麼事么?”
封玉微微一怔,低聲道:“……沒事。”
他只是這幾天忽然心神不寧,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
胡九清還是看着他:“有什麼事都可以和我說,我會為你保密的。”
封玉點點頭。
胡九清想了想,又道:“你這段時間盡量別出青丘了,外面不太平。”
封玉心臟一緊,下意識脫口而出:“外面怎麼了?”
胡九清思索着道:“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我阿爹說,好像天界那邊最近頻繁派天兵天將去各界,似乎在找什麼人。”
封玉心神繃緊。
他心中不妙的預感愈發強烈。
胡九清撇撇嘴,道:“也有來青丘的,不是被我大哥敷衍走了。那群人真的好煩。”
她很不喜歡有外人來打擾青丘平靜的生活。
封玉的尾巴開始打結。
胡九清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好像還有別的勢力也在找人。”
封玉微微一怔:“別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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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頌直和秋殺的下落找到沒有?”氣勢威嚴、穿着華貴的女人冷漠地問單膝跪地的天將。
“啟稟天後,暫且……暫且還沒有。”天將戰戰兢兢地回道。
“廢物,找兩條受傷的龍需要找這麼久。”天後冷冰冰地說。
天將心說那是普通的龍嗎,那可是遠古的龍神,且不說這種大能真的想躲,根本不會讓他們這些蝦兵蟹將找到;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找到,他能不能活着回來都難說。
天帝走進來,一眼就看見跪着的天將,他聽見了最後兩句話,眉頭一皺,冷聲問:“封臨濰的下落也沒有?”
天將冷汗直出:“啟稟天帝,暫時沒有。”
天後語氣越發冷漠:“通緝令都發下去了,其他各族都沒有消息?”
天將心說我上輩子一定連環殺人放火刨人祖墳才會領到這檔子差事。
他冷汗涔涔,頭都不敢抬起,脊背也低了下去:“啟稟天後,暫時無。”
天帝聲音里含着怒火:“連條未成年的龍崽都找不到?”
天將不敢回話了,頭垂得更低了。
“行了,你先退下吧。”天後煩躁道。
天將如蒙大赦,忙不迭退下了。
“都怪你出的餿主意,還給各族派發通緝令,現在好了,不但人沒找着,封頌直和阿秋的舊部下也開始找人了。”天帝怒聲道。
“若他們先一步聯繫上了封臨濰,還護着他成長起來,那整個天界都別想安寧!”
天後不甘示弱:“我派發通緝令的時候,你可沒阻攔我,現在知道後悔了?遲了!”
天帝氣的胸膛不斷起伏。
天後出身於鳳凰一族,不亞於白龍族,根本不怵他,一甩袖子就往外走。
天帝厲聲道:“站住!雲浮,我看你現在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天後冷冷笑了一聲,反問:“你何曾把我放在眼裏過?”
說罷,她不再停留,徑直出了大殿。
殿內獨留怒氣高漲的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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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
胡九清蹲坐在日曆前,正在勾勾畫畫。
“唔,繪畫作業完成了……課論作業也完成了……”少女念念有詞,筆尖一提,便將一個日期利落劃去,很快,日曆上只剩下一個被圈住的日期。
二月二十二,封玉說,這是他出生的日子。
這可是三百歲生辰,得好好過,胡九清想。
她丟下筆,往自己的私庫庫房跑去。
……
封玉已經忘記自己生辰快要到了,他常年在外面漂泊,過生辰對他來說就像一場鏡花水月的夢,遙不可及。
他按照慣例做完功課,複習完之前學的內容,便打算去找胡九清,卻吃了個閉門羹。
侍女說,九殿下出去了,不知何時回來。
封玉默默點點頭,出了院門后,他有點恍惚,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他在原地杵了會兒,找了條葡萄藤攀了上去,卷着不動了。
那就等清清回來吧,封玉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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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九清還在忙碌。
“六哥六哥教教我,我不會煉這種被動型法器。”胡九清捧着一個小木盒跑進胡六書房。
今日輪到胡七換崗,胡六休沐在家。
“你怎麼忽然想到煉這種法器了?”胡六狐疑道。
他接過木盒,打開一看,裏面是一條素樸的紅繩。
“這不是去年塗山送來的紅玉么,稀有得很,連我都只有一份。”胡六看着紅繩,嘖嘖道。
“六哥,你應當是會的吧?”這回輪到胡九清狐疑了。
胡六面色一凝,一本正經道:“你竟然質疑我!”
他拿着盒子就往外走,邊走邊道:“走,六哥帶你去煉器房玩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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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九清乖乖跟了上去。
……
封玉等了許久,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他這次不知為何,睡的非常沉,直到頭頂忽然被點了一下,他才忽然驚醒。
他瞬間睜眼作出戰鬥姿態,看清來人後,才緩緩放鬆下來。
“清清,你回來了。”小黑蛇靈活地從葡萄藤上下來。
胡九清盯着他不說話。
封玉被盯得心慌慌的,小聲問:“怎麼了嘛?”
“你怎麼等我等到現在啊?”胡九清看了眼天色,語氣軟了下來。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月明星稀,周圍人聲全無,只有偶爾的蟲鳴聲。
法器不是容易煉製的,而且被動型法器的煉製過程比她預計的還要複雜得多,她忙到現在才忙好,沒想到回來后,還能在自家門口撿到一條孤零零的小蛇。
封玉也說不出來。
他只是很想和她待在一起。
小黑蛇抿了抿唇,沒說話。
胡九清已經習慣了他動不動就沉默的交流方式,道:“不過你來得正好,我還在想要怎麼把你喊出來呢。”
她都想好在外面蹲點,封玉一醒就給他送祝福了。
還有一會兒就到午夜了,得儘快了。胡九清拉着封玉就往外狂奔。
因為速度過快而被拉着飛起來的小黑蛇:“?”
他怎麼又飛起來了???
胡九清把他拉到了一片荒寂無人的曠野。
這裏方圓百里都沒有人煙,就算放了鞭炮也不會被罵,胡九清放下了心。
封玉一頭霧水,還有點暈狐,緩了幾秒,剛想開口說什麼,就聽到一聲遙遠沉悶的鐘聲。
午夜到了。
胡九清變戲法似的拿出一串炮竹,蹭蹭蹭點燃,絢麗的煙火在空地上炸開,為了防止被暴打,胡九清用的都是聲音不大的鞭炮。
雖然聲音不大,炸出的煙花卻格外炫目。
在暖橘的光中,封玉看見了火光中映出的小白狐面容。
純白的毛毛被映成了溫暖的金橘色,漆黑的瞳仁里藏了旺盛的小火苗。
爪子突然被不知名東西纏住,封玉低頭一看,一串古樸素雅的紅繩被繞上他的爪子,末端扣緊,戴的嚴絲合縫。
“這是……?”封玉的疑問剛開了個頭,就被聲音熱烈的小白狐狸打斷了。
胡九清朝他拱了拱爪子,開開心心道:“祝阿玉三百歲生辰快樂!以後也要開心幸福呀!”
她忸怩了下,小聲說:“如果你願意的話,以後就把青丘當做你的家吧。”
認識封玉這麼久以來,她從沒有見過封玉去找家人,也很少提他的家人,還以為他的家人都已經離世了,所以他總是一個人到處漂流,居無定所。
她想給他一個家,一個可以安定下來的港灣。
胡九清朝封玉伸出爪子,聲音因為害羞而放的很輕:“我當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