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這麼多科里姜墨英語成績最好,她常常看外國電影,看的時候喜歡跟着主角說台詞,漸漸的有沒有字幕對她來說已沒那麼重要。
但課本里的完形填空和閱讀理解和電影不一樣,該學還是得學。
貝雲亭忍不住八卦,小聲對姜墨說:“聽說我們英語老師Emily從小在國外長大,這兩年才回國工作,上課輕鬆,但對英語的要求也很嚴。”
“就跟附中一樣,不逼你學習,但又要你出成績。”
“真的很嚴啊?”
“我騙你幹嘛。”
兩個女孩悄悄說著話,沒注意打鈴也沒注意老師什麼時候進門。
直到身後人用捲起來的課本敲她肩膀,姜墨一抬頭,立即拍貝雲亭大腿,倆人乖乖上課。
昨天沒上英語,今天是英語老師鍾英第一次和大家見面,鍾老師英文名Emily,五官立體,口音十分純正。
開始講閱讀,Emily說要點同學每個人念一段。
底下同學們紛紛緊張起來,有些同學卷面成績很好,但“開口”一塌糊塗,而貝雲亭則屬於那種完全開不了口的,她緊張得揪起姜墨校服裙擺。
第一個被點名的是個嬌小女孩子,小女孩流利念完一段,Emily領着全班同學給她鼓掌。
很不幸,第二個是姜墨。
貝雲亭給她投了個無比同情的表情,江集程怡清等人都望過來。
貝雲亭後排的祝嘉佑,也就是賀星沉的同桌也小聲“哇”了聲。
姜墨不緊張,念個課文而已。
拿出課本,調整呼吸,用自己最熟練最舒服的方式把第二段念出。
一共五句話,每一個單詞她都認識。
最後一個單詞念完,最先聽到的是祝嘉佑脫口而出的兩個字:“牛逼。”
姜墨鬆一口氣,在Emily和同學們的掌聲中坐下。
貝雲亭直接對着她誇:“墨墨你太牛了!”
姜墨害羞點點頭。
後排兩人對話傳來。
祝嘉佑:“星哥你不覺得很厲害嗎?像外國人說的一樣。”
賀星沉眼尾含着笑,語氣卻平靜:“勉勉強強。”
坐前排的姜墨哼了聲。
就知道賀星沉這人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沒一句好話。
兩節英語課結束,姜墨被Emily叫到辦公室。
Emily:“姜墨,這學期中段有個英語演講比賽,我想推薦你代表我們班參加。”
“啊?”姜墨一臉懵。
Emily笑容明媚,“怎麼,沒有信心?”
“不是,Emily,我,”姜墨磕磕巴巴,“其他同學說不定也可以......”
Emily搖頭,她從教時間不長但也不短,姜墨一開口她就知道這孩子可以,不是常見的中式英語口語,單詞間的連讀和爆破都被她處理得很好。
還有自信,信手拈來,一點不怯場,彷彿英語是她母語。
Emily問:“你是自學的還是家裏有外籍家人朋友?”
“我自己學的。”
“那非常棒。”Emily不多解釋:“老師覺得你可以,你願不願意嘗試?”
姜墨初中光顧着學跳舞鋼琴書法這些去了,從沒參加過這種學習上的比賽,她一時把不準,手心攥緊。
可腦海里忽然閃過某人不屑的話語,一張嫌棄的臉浮現,姜墨心裏聚了口氣,直接應:“好的老師,那我試試。”
Emily十分滿意,“還有一個多月,不用太緊張,先好好準備,我晚點把演講的資料整理好給你,你在家自己也多練練。”
“嗯,謝謝Emily。”
姜墨一回到教室貝雲亭就追着她問話,姜墨告訴她Emily的安排,身後祝嘉佑插進來,“牛啊姜墨,看不出來你這麼小小個英語這麼好。”
“我們墨墨當然是最棒的!”
祝嘉佑:“那我就提前祝你馬到成功旗開得勝一馬當先!”
貝雲亭:“喲,這輩子會的成語都用這上頭了。”
睡着的人忽然一聲輕笑,醒了,拿起水杯站起來。
走了兩步,手停在姜墨保溫瓶邊上,語氣還是很冷,像誰欠他八百來萬一樣,“要不要?”
姜墨抬頭,“要。”
祝嘉佑狀況外:“要什麼?”
貝雲亭白他一眼,“當然是水啊,這不廢話。”說完坐正和姜墨說話:“墨墨你別理他,他腦子缺根筋。”
“喂,貝雲亭你亂七八糟說什麼,別在新同學面前敗壞我名聲!”
“你還有名聲?”
“當然,我這麼高大帥氣。”
“高大?你那是胖。”
姜墨一邊聽着,偷偷笑。
她想,歡喜冤家應該就是用來形容這倆人的,他們沒有一言能合。
賀星沉接水回來,順手放她桌上,姜墨打開來喝了一口,溫的。
......
中午陳君把姜墨行李送過來,她還想跟着回宿舍整理,姜墨不讓,說自己可以。
和她一塊過來程怡清三人也再三跟陳君保證:“阿姨您放心,我們會幫墨墨的。”
陳君只能點頭,看着四個女孩高興離去的背影,有欣慰也有無奈。
女兒終究是長大了。
姜墨中午睡得好,下午上課倍精神。
放學,賀星沉單肩背起書包,指關節敲了敲還在收拾書和文具的某人桌子,什麼也沒說,先往外走。
姜墨加快速度,“雲亭我先走了,明天見。”
“嗯嗯明天降溫,你記得多穿點啊。”
“知道了知道了。”姜墨隨口應,把文具一通塞,書包肩帶還扭反一圈,顧不上太多,小小身板小跑着出去。
祝嘉佑見狀再也忍不住,八卦問:“貝雲亭,這兩人什麼關係?”
怎麼看着那麼不對付,但又有些超出常人的熟稔?外人插都插不進去。
而且賀星沉這人不愛說話表情也不多,總之挺難琢磨。
貝雲亭得意回頭:“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祝嘉佑似懂非懂,“那我和你算不算青梅竹馬?”
雖然不住一塊,但小學初中都一個班,應該算吧?
貝雲亭瞪他:“滾蛋,誰和你青梅竹馬。”
祝嘉佑:“貝雲亭,你這樣將來會沒人要的。”
“關你屁事。”
教室外,倚在欄杆上的人姿態隨意,時刻保持清爽乾淨的碎發垂落在眉梢上,而眉梢下一雙微揚的桃花眼眸色寡淡,像密林深處一汪碧翠小湖,什麼都裝得下卻又清澈得什麼都沒有。
姜墨很少和他直視,她怕掉進去。
賀星沉懶洋洋望過來,抬步離開。
姜墨把肩帶調整好,慢慢跟在他後面,她可不敢跟太緊,一路上看他的女孩太多了,她不想被人當猴看。
下午的公交沒早上那麼擠,甚至有空位,姜墨坐到最後一排靠窗,賀星沉坐她隔壁。
女孩從腿上抱着的書包慢悠悠掏出一對耳機,遞給他一個,“聽歌嗎?”
“就兩站路。”賀星沉嘴上嫌棄,卻伸出手。
姜墨同樣嫌棄,迅速收回耳機,塞進自己耳朵,用手機連上藍牙。
不聽拉倒。
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后緩緩收回。
賀星沉個子高,坐着也要低頭看她,這個視角下姜墨臉上的絨毛一清二楚,眼瞼上的睫毛亦是,根根分明,微微卷翹上揚,在白潤臉頰上投下兩道陰影,隨着呼吸輕盈飄動。
聲音放得大,透過耳機飄出來,她輕輕跟着哼:
“如果你願意一層一層一層地剝開我的心
你會發現你會訝異
你是我最壓抑最深處的秘密”
兩站路,賀星沉聽了兩首歌,時間剛剛好。
......
第二天早上起來,姜墨感冒了。
賀星沉上來吃早餐時她正喝葯,捏着鼻子,臉皺一團。
“嗚嗚,媽,太苦啦!”姜墨喝一口停下來,眼前那碗黑乎乎的中藥彷彿她仇人,惡狠狠盯着。
這葯是陳君最近特地找人給姜墨調的,有沒有用不知道,但苦是絕對毋庸置疑。
陳君給賀星沉舀粥,邊說:“你自己不清楚自己什麼身子?降溫還開窗睡覺,活該你吃藥,星沉你也是,等會再回家拿件衣服。”
“嗯。”賀星沉坐她對面,看她。
姜墨移開眼,繼續抱怨:“我哪知道降溫,昨晚還那麼熱,天氣預報也沒說啊,而且是媽你說不要和我睡的。”
陳君失笑:“還怪上我了?誰上高中還要和媽媽睡,你也不知羞。行了,快把葯喝完,等會涼了更苦。”
姜墨沒辦法,再次捏起鼻子,一口氣灌完。
剛放下碗,對面送過來一顆糖。
熟悉的大白兔奶糖。
姜墨來不及多想,三下五除二剝開塞進嘴裏,甜膩的味道緩解嘴裏殘留的中藥味,姜墨瞬間活過來。
“你怎麼有糖?”
賀星沉目光移向他身後的櫥櫃,那一大包大白兔十分明顯。
好吧......
姜墨一感冒就懶着不想坐公交,哼哼唧唧讓陳君送。
陳君昨天試工一天覺得還不錯,工作地點在小區裏面,時間非常自由,花十幾分鐘送他們並無大礙。
於是接下來一周,姜墨和賀星沉不用再擠早高峰,每天早上被送去學校,晚上再坐公交回去。
這幾天因為姜墨感冒賀星沉好像變得非常好說話,不懟她了,不嫌棄她了,晚上做作業還主動問她有沒有什麼題不會。
還挺奇怪。
上了三四天課,物理難度漸漸加深,姜墨開始學得吃力。
既然賀星沉主動示好,她也就不客氣,拖着病體走到他身邊,把物理課後習題冊探開在他面前,“這題,這題,還有這個,嗯,最後一題也不大懂。”
賀星沉緩緩抬眼,姜墨不出意外,從他眼裏看到了鄙視。
姜墨為剛剛為他說的兩句好話後悔,十分後悔。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把椅子搬過來。”
姜墨不動。
賀星沉挑眉,“這麼多題,起碼半小時,你想站着聽?站得住?”
姜墨賭氣,聲音還含着感冒時的暗啞磁性,委屈又任性:“搬不動。”
是實話,他們家書房椅子太重了,搬不動。
“嬌氣。”
不嬌氣的大少爺抬起他嬌貴屁股,到對面把她椅子搬過來,聲音緩和了點:“行了,用點腦子好好聽,我只講一遍。”
姜墨在他轉身時狠狠捏拳頭做了個假錘的動作。
你才沒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