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
楚晗的怔愣全被江川禮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打斷，思緒驟然回歸，對上他眼底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時，心裏莫名滋生出一絲心虛。
下一秒，她似是着急解釋些什麼，條件反射般脫口而出：“沒有！我們已經吃完飯了，正打算回家。”
聞言，嚴林目光霎時從江川禮身上收回，轉頭看向對面的楚晗，眼裏帶着疑惑：“楚小姐，這位是？”
“哦，我介紹一下。”
楚晗忽地站了起來，臉上表情又恢復到上班時的狀態，一本正經道：“這位是我們華盛地產的江總經理，也是我的領導。”
嚴林目光再次落在男人身上，就他這身穿着和那股威懾凌人的氣質，也能猜到他身份不一般，只沒想到是華盛的大boss。
他拉開椅子徐徐站起身，禮貌又客氣地淡淡一笑：“江總好，剛買完貴公司的房子就能看大領導，還真是榮幸。”
“不該可惜嗎？”
江川禮嘴角輕勾：“要早幾個小時見面，沒準我還能友情打個九折給你。”
約莫過了好幾秒，到達前方紅綠燈路口，江川禮緩緩踩下剎車，扭過頭看她：“新鮮出爐。”
果然，這話落下，車廂里驟然安靜下來。
出了餐廳。
·
夜風習習，橘色燈光照耀下的馬路川流不息，道路兩旁的綠植飛一般地向後掠去。
事後，又後知後覺認為自己偷看太過於明顯，頗有些欲蓋彌彰。
不，七折也有可能。
“明天看公司發的公告，具體條例將會以書面的形式發表。”
楚晗驀地抬頭，正好對上江川禮那張似笑非笑的臉，而他說出的話，從中卻能聽出一股隱藏在這黑夜之下的揶揄。
嚴林雖然遺憾沒跟她看成電影，但看着眼前這雙美眸明艷，水光粼粼，那份喜歡依舊情不自禁：“好，我們微信聯繫。”
好一會兒，楚晗慢慢收回視線，偏頭看了眼一路沒說話的江川禮。
楚晗視線從他臉上慢慢下移，落在那雙節骨分明的右手，五指彎曲緊握着方向盤，手背的筋骨隨着轉向的動作微微凸起，既結實又富有力量。
“怎麼？我打擾你跟他去看電影了？”
楚晗倏然抬眸，詫異地看着江川禮，心想，原來有關係那麼好使，不認識都可以打九折。
楚晗站在台階上四處尋找江川禮，剛剛還看見他的背影，一眨眼工夫人怎麼沒了。
男人下頜角線條弧度流暢，一晃而過的路燈透過車窗打在他挺直的鼻樑，勾出深邃清雋的輪廓。
楚晗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眨眼：“啊？”
嚴林望着她徹底消失在餐廳門口，這才拉開椅子重新坐下，端起桌上的果汁喝了口，招手向服務員買單。
楚晗腦中還在亂七八糟幻想時，嚴林忽然笑出聲。
江川禮眼眸輕眯，目光在男人身上停了兩秒后，很快又恢復正常，臉上帶着散漫的笑意：“那就謝謝這位先生對我們華盛地產的支持。”
只是他勾唇低笑時，依稀能看到他高中時期的樣子。
轎車穿過繁華熱鬧的街區，拐彎進入南湖街道，窗外燈光逐漸被高大的樹蔭遮擋，夜色朦朧，車廂內也更為安靜。
楚晗走近才發現他開的不是之前那輛賓利，難怪她找半天沒找到，拉開車門上了副駕駛，系好安全帶，她扭過頭，緩聲道：“《勇者》那部電影評分挺高，的確值得一看。”
慵懶，隨性。
說這話的時候，楚晗很自然地看向他。
八折？
楚晗笑着“嗯”了一聲，便轉身朝那抹高大的身影追去。
楚晗餘光瞅了他一眼，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乖乖閉上嘴，扭頭去看窗外夜景。
但後者早已收回目光，專心致志開着車。
一套裁剪精緻的黑色西服穿在他身上，仍然是那副英俊瀟洒的模樣。
江川禮默不作聲地轉動方向盤，一點點駛出餐廳停車場，匯入車流。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這麼問，她莫名就想懟回去，就好像他突然跟她撇清關係，心裏堵了好幾天的不順在暗戳戳發泄。
或許是她目光過於直白，正專註開車的男人抽空看她一眼，楚晗猛然收回視線，做賊心虛般將目光轉向前方。
那憑他們多年的高中同學友情不知能有多少折扣。
外帶一絲痞壞勁。
她思忖片刻，隨意問道：“對了，你說的員工手冊我以前怎麼沒聽說過。”
楚晗急忙轉身拿過椅子上的包包，禮貌性朝嚴林一笑：“嚴先生謝謝你的晚餐，那我就先走了，房子後期有什麼問題你隨時找我。”
話落，他扭頭看着一旁游神的楚晗，低聲道：“走吧，順路送你。”
他側身看了眼楚晗，嘴角微牽：“謝謝江總好意，可我並不覺得可惜，畢竟楚小姐認真工作的態度值得我心甘情願全額購房，對於這次的合作，我很滿意。”
她邊走下台階，邊低頭掏出手機想問問他在哪裏，恰時，不遠處一道喇叭聲響起。
“哦，好。”
江川禮漫不經心瞧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什麼看電影，陪客戶逛街，壓馬路之類的事都會明確標明。”
“所以啊……”他故意停頓了幾秒。
楚晗挑眉：“所以什麼？”
江川禮輕笑兩聲：“所以你想跟他看電影……沒戲。”
望着逐漸熟悉的街道，楚晗眼睛還盯着前方一眨不眨，腦中卻在回想他那句“你想跟他看電影沒戲”，就連轎車什麼時候停在路邊都沒發現。
她混沌片刻似乎才明白，江川禮說的員工手冊不過是他隨口搪塞嚴林的話。
所謂的新鮮出爐，不外乎是指這個意思。
楚晗愣愣地偏頭看他，總感覺他這話針對性太強，仔細琢磨就像是不想讓她跟別人看電影。
思及此，她腦子翁一下，心跳也隨之加快，理智上知道江川禮不可能是因為她，而是為公司員工考慮。
但這一刻，她心底還是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歡喜。
楚晗注意力慢慢回籠，輕咳道：“我並沒說要跟他去看電影。”
江川禮手指輕輕敲擊着方向盤，瞧見女孩還在發獃也沒着急提醒她已經到了，依舊默默坐在駕駛座，不動聲色等待。
然而，他聽到這句話時，敲擊的手指倏地停住，轉頭看她。
楚晗察覺他偏過頭，目光不自在地轉向窗外，當看到春雅苑三個字，才猛然發現轎車早已停在她家小區門口。
她急忙解開安全帶，拿過包包快速說了句謝謝，轉身握住門把手時，身後傳來一聲低笑。
“楚同學，你說過要請我喝咖啡的，不知還算不算數。”
倏忽間，楚晗握住包包的手指微微蜷起，好一會兒才輕輕“嗯”了聲：“算數。”
·
次日。
楚晗一大早便到了公司，或許得知江川禮沒有故意跟她撇清關係，心情比以往都要高興幾分。
就連看那些繁雜的樓盤信息都變得有趣起來。
每個人跟她打招呼，臉上始終掛着淺淺笑意。
明知道江川禮有女朋友，她也清楚自己跟他應該保持距離，但只要他朝她靠近一點點，內心都會控制不住雀躍。
她很清楚，和他僅存在的就是同學關係。
除此之外，那份不能見光的暗戀將永遠埋藏在心底。
安靜了一上午的辦公室，臨近下班時忽然響起一陣歡呼聲。
“江總新定製的這本員工手冊太給力了，下次再有客戶以吃飯為由大晚上約我出去，看我不直接把手冊甩他臉上。”
“對啊，本來帶他們看房就夠累的，好不容易下了班，卻因為那點業績不得不答應，這下好了，如果不想去再也不用勉強自己嘍。”
某男同事聽后，陰陽怪氣道：“切，我看這手冊有利也有弊，你們是高興了，但個別同事還是蠻享受客麗嘉戶請吃飯看電影的，現在這手冊一出，耽誤多少想嫁入豪門的女青年。”
“王明，我看是沒有女客戶請你吃飯酸了吧，別把我們女生說得那麼隨便，我們可是有原則的。”
“對啊，對啊，我們可不是那樣人。”
此話題一出，討論聲綿延起伏，一波接一波，整個辦公室瞬間變成辯論場，就算到了飯點，依舊有不少同事還在滔滔不絕辯說。
楚晗沒參與其中，合上筆記本放入抽屜，起身把椅子推進電腦桌下，回頭便看見急匆匆朝她跑來的李萌萌。
“晗姐，是去吃飯嗎？一起唄。”
“好啊。”
楚晗餘光瞧見她手裏拿着的東西，好奇問：“去吃飯，還拿着書本幹嘛？”
李萌萌順着她的視線低頭，嘴角彎了彎，湊近她小聲道：“這可不是一般的書，是我剛剛去宣傳部找關係要的員工手冊。”
她四下瞅了瞅，小心翼翼遞給楚晗：“晗姐你摸摸，還熱乎着呢，咱們銷售部我是頭一個拿到實體手冊的。”
楚晗瞧她那驕傲的小模樣，忍不住笑出聲：“嗯，就你人際關係嫻熟，連宣傳部都有熟人。”
“那是。”李萌萌對於她的誇讚毫無愧色，搞好人際關係這方面，她確實算是優點。
兩人邊走邊聊，打好飯菜，找到一處人少的位置坐下。
楚晗一手吃着飯，一手還不忘翻看手冊，上面內容除了昨晚江川禮說的那幾條外，還增添員工上班準則，看似多了些條條框框，實際每條都在為員工安全着想。
這些年，她們這行雖然沒出現極其惡劣的事件，卻也有個別被客戶佔便宜的女生，而她們將事情向經理投訴都被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說沒吃大虧就算了，畢竟對方是華盛客戶，要是鬧大了對華盛名聲也不好。
迫於領導和客戶之間的施壓，最後都不了了之。
看完員工手冊，楚晗翹了翹唇角，原來不是每個領導都像朱國進那樣，只看重利用不講人情。
江川禮就不一樣。
李萌萌正埋頭苦啃餐盤裏的豬腳，好不容易把它吃乾淨，抬頭抽紙巾擦手時，目光不經意瞥見楚晗嘴角那抹淺笑，小腦袋湊過去，瞧了眼她翻開的那頁。
“晗姐，你別說，江總推出的新員工手冊對你來說簡直是天大福利，整個銷售部要說不喜歡應酬客戶的人便是你了。”
楚晗夾菜的手突然頓住，聽李萌萌這麼一說，恍然大悟。
不得不說，還真是。
她一向不喜歡應酬客戶，不說她不會曲意逢迎，但凡聊到工作之外的話題都不知如何回答。
而那些話題不外乎都是圍繞她個人情感展開，顯得無聊至極。
楚晗思緒還在游神，李萌萌又說：“晗姐，你收到消息沒，咱們銷售部這個月底要組織一場龐大的團建活動，以團隊合作的方式為主題，據說還是兩天一夜。”
楚晗瞬間回神，夾了顆香菇放進嘴裏，慢條斯理轉頭看她：“你是百事通嗎？什麼事都最先知道。”
李萌萌抿唇笑，不好意思撓了撓下巴：“我從宣傳部出來的時候經過財務室，恰巧聽到朱經理說話的聲音，所以好奇多停留了會兒。原來當時他正跟財務要這次團建的經費，金額還不少呢？”
她湊到楚晗耳邊，輕語：“我聽朱經理那意思，這次團建沒準江總經理也會去。”
江總經理？
楚晗驚到手裏筷子都掉在餐盤上，扭頭定定看着，眼裏滿是詫異：“你說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