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

回味

安順堂里,屋中隱隱傳來女孩的涕泣聲,謝明錦拿帕子掩着淚,跪在了老夫人跟前兒:“是錦兒不好,辜負了姑祖母的一番苦心,只是錦兒昨日實在是越想越怕,臨了了實在沒有勇氣真爬上那床,祖父和爹爹自小便教導我,女孩兒家的名聲最要緊,必要愛惜羽毛,不能丟了家裏的臉面……所以到最後,錦兒還是沒敢……”

老夫人沉着臉,揉着眉心,懶得聽她哭訴,只沉聲道:“罷了,你這丫頭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我也做不得你的主了,聽說你祖父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你這幾日便收拾收拾回家去照顧他吧。”

謝明錦仍抹着眼淚,想起齊表哥對自己說的話,心裏卻稍稍鬆了口氣,直道:“姑祖母保重身子,錦兒這便先回家去了,待有了機會再來看望您。”

待謝明錦一走,老夫人立即拂了桌面上的茶盞,她怒氣一上涌,頭便疼了起來,杜媽媽忙替她順着氣:“老夫人,您得顧忌着自個兒的身子,這都是小事,您的身子才最要緊。”

老夫人卻氣得一拍桌案:“我那還有心思管這副身子!一件兩件的都不順意,且不說錦丫頭這事兒,便單單說那沈清月,便是南枝那丫頭攪和進來,鬧了一通。好在瑞王瞧上了那沈清月,還有幾分盼頭,哪知那孽障卻非要插這一手,竟不惜得罪睿王,也要將這沈清月放出來,我瞧他真是昏了頭了!我活到這歲數,求什麼?無非就是想為我的萱姐兒鋪好路,可如今這一樁兩樁的……”

老夫人是真心替這個女兒擔心,她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沒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她便有意將她高嫁,好在嫁入了瑞王府。瑞王這些年也算爭氣,東宮如今不顯,瑞王上位的可能性很大,只可惜瑞王也算是個風流的,雖看在定遠侯府的面子上對嫡妻還算敬重,但是卻極為寵愛府里的那個侍妾吳氏。

她焉能不替女兒着急,有幸女兒懷了身孕,若能誕下嫡子,也算是穩了地位,只是她這女兒身子隨了自己,太醫說她這一胎只有五成的把握能活下來。

她現在這邊也只得將消息先按下,替自己女兒慢慢籌謀,本想着送個人過去,一是可以打壓吳氏,再者也可以防萬一,若女兒真隨了自己這身子,日後便讓那送過去的女子生下庶子,再過繼到女兒名下。

只是那吳氏貌美,她挑來挑去也只選中了沈清月和南枝兩人,原本她更屬意南枝些,畢竟她那樣的顏色世間少有,身契又捏在自己手裏,不怕她不聽話。

可是女兒過不了心裏那一道坎兒,便選了容貌次一些的沈清月,她便做局引那沈母偷放印子錢,同時還讓她欠下債務,讓她有把柄捏在自己手裏。

而那沈清月也有一樣好處,便是身份高些,送入府里,怎麼也能給個侍妾的名分,身份上恰好和可以和吳氏爭一爭,哪知如今事情竟弄成這樣,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先是在府中被打傷,后又是看中的美人沒弄到手,他瑞王氣一不順,可不最後都得發作在自己女兒身上,老夫人如何不痛心。

杜媽媽見老夫人臉色越來越不好,忙替她端了盞熱茶過來,又好生寬慰着:“老夫人您別急,辦法總還是有的,再者依老奴看,明錦小姐雖看着厲害,卻不像是個有主意的,怎麼突然便轉了性兒?莫不是南枝提前透露給了侯爺,那邊起了防備,這才沒辦成,還有便是沈家姑娘這事兒,老奴也覺得蹊蹺,侯爺是個有成算的,該不會輕易就為了一個沈清月便冒着得罪瑞王爺的風險,雖說那沈家公子在替他做事,可只怕沒這麼大的情面,老奴瞧着,這根還是出在南枝身上,侯爺怕是對她真上了心,倒不可不防呢!”

老婦人冷哼了一聲:“我早瞧出她是個禍害,當初便不該把她送過去,養不熟的東西,我實在容不得她了,她既那麼想救那沈家,那也正好,她便替她受這一劫吧。”

老夫人抿了抿茶潤了潤喉嚨,同杜媽媽吩咐道:“你找時候去給她傳個信兒,便說事雖未成,但我知道她已出了力,答應放她出府的事不會食言,告訴她我已派了人去官府替她消籍,想必不日便會有消息。”

杜媽媽聽完卻有些擔心:“此事若被侯爺知曉,只怕難以收場,我瞧着侯爺是真被那南枝迷了心竅。”

“我是他的嫡祖母,我女兒嫁的是他扶持的瑞王,利益早綁在了一起,不過一個女子,他還敢同我鬧翻不成!”

***

傍晚時分,暗沉的日頭漸漸隱沒在遠山的輪廓下,天色一點點暗下來,庭院中的燈火次第被點亮,書房中,圓石將名冊遞到齊敬堂面前。

“已按照主子的要求,剔除了家世太高或性情驕縱跋扈的。”

齊敬堂翻開手中的冊子,其上的每一頁都詳細記載着有意結親人家的底細、欲結親女子的性情經歷等,算是十分詳識,紙張在指腹間滑動翻開,偶爾有一兩張會被抽出來放在一旁。

當看到周念儀這三個字的時候,齊敬堂覺得有些熟悉,稍一想,便記起那日宴會上南枝被清寧郡主為難時,正是此女派的丫鬟來給他遞信兒,瞧着倒是很有幾分眼色。

因此有關周家的資料,他看得更仔細些,祖上曾出過太傅,不過延續到如今,周念儀的祖父最高只做到了國子監祭酒,如今已然致仕,父親只在鴻臚寺做個寺卿。

周家雖威望還在,但近幾代里沒有十分出色的子弟,且周念儀的生母早逝,父親續了弦,繼母已生了兩兒一女,地位穩固,又頗得其父喜愛,周念儀在家中雖佔着嫡長女的名頭,卻很不得寵,只祖母對她多有憐惜。

齊敬堂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如此嫁過來,能倚仗的便只有他了。若她也是個頭腦清醒的,倒不失為一個好人選。

他將這張紙也抽了出來,放在一旁,半晌過後,齊敬堂將選出來的薄薄一沓遞給圓石:“着意留意些這幾家,尤其是周家。”

圓石忙應是,心知只怕這侯府未來的主母,便要出在這幾家了,他隨意掃了幾眼被選出來的這幾家,基本都是家族上有名望,但是如今官微不顯的。不禁感嘆,高門大戶向來娶妻都是結兩姓之好,利益為重,可自家主子對南枝姑娘是真的上心,竟連成婚這樣的大事也都處處替她考慮了,他正在心中感嘆着,就聽齊敬堂問他:“她今日都做了些什麼?”

圓石知道,他問的是南枝,忙回道:“聽小蝶說,南枝姑娘整天都在屋裏,睡了大半天,只中午時紫蘇姑娘去找她,兩人說了會兒話。”

“好,退下吧。”

待書房內靜下來,他往椅背上稍靠了靠,一時仿若又憶起昨日夜中,她唇瓣蹭在他臉頰上,溫溫軟軟的。一雙柔白的藕臂環在他的脖頸上,她坐在他的膝頭,溫順地靠過來,一雙性杏眸映着水光,分明是她在撩撥他,卻好似他欺負了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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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身寵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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