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一更)
江城雪離開臨仙居前,又向店夥計要了兩壺酒。無他,純粹因為這兒的荷花釀味道上乘,清香綿柔,方才在雅間內沒喝盡興,而今不必應付雲霧斂,總歸無須裝了。
雲霧斂曾說金明池酒量極好,千杯不倒。殊不知,江城雪的酒量也極有能耐。
不敢吹噓最烈的燒刀子百碗不倒,但尋常果酒花釀百盞不醉,絲毫不在話下。
興許是她朝店夥計買酒費了些時間,登上安車將欲行時,車外忽然傳來雲霧斂吩咐車夫稍待的低沉聲音。
他到底是當朝位極人臣的丞相爺,在江城雪這裏求而不得,到外人面前依舊凜若冰霜。輕飄飄一個眼神一句話自有不怒自威的冷意,驅車宮人不禁躬身垂首,給上九分厚顏停止驅車。
江城雪掀開幃裳,午後陽光自青空灑下,傾斜着擦過青年白袍銀線紛綉,於地面拉出一道頎長卻單薄的影子。
雲霧斂經遇她淡泊漠然的眸色,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放下幃裳,取過身後僮僕手捧的檀木盒,抬手遞予她:“許久之前便說過,公主的咳疾還需再服用一味藥方能根治痊癒。”
“總算,近日製成了這味葯。”
江城雪看着那隻雕刻精緻的檀木盒。
根治痊癒,倘如她沒記錯,這味葯在原書中也曾出現過。
出現在原身被金明池送往西秦,雲霧斂助紂為虐的北上途中。為了防止原身呼救吵鬧,意圖逃跑,金明池頻繁喂她吞吃蒙汗藥,使人處於頭腦暈沉四肢無力的昏迷狀態。
可駿馬疾馳,舟車勞頓,且越往西北方向,空氣中風沙塵土越重。原主一向虛弱的身子骨哪裏遭受得了這些,到後來即使不用金明池的蒙汗藥,原身也已然奄奄一息,幾番不省人事。
兩人唯恐她死在半途功虧一簣,雲霧斂這才拿出此等靈藥,治好咳疾,滋補氣血,吊住原身苟延殘喘的性命,把人順利送到西秦單于的床榻上。
江城雪眼底瞬時劃過一抹深深的惡寒。
雲霧斂雙臂舉在半空許久,不見她有收下打算,上前半步:“公主不想收我的東西,就當它是天降鴻運,抑或者隨意幻想成旁人所贈。”
“但就當為了自己的身體,收下罷。”
江城雪望着他色澤淺淡的薄唇細微抿作一條直線,竟有些想發笑。誰能想到,眼前這卑顏討好之人,會是金鑾大殿上那位叱吒朝綱,六親不認的丞相大人。
她緩緩伸出手去。
雲霧斂面上一喜。
就在江城雪看似要收下藥的剎那,雲霧斂鬆開拿着檀木盒的手,與此同時,江城雪也與他一樣鬆開五指。
“啪嗒——”猝不及防的悶響,木盒掉在了地上。不曾上鎖的銅扣彈開,藥丸瞬間滾出來。
骨碌碌地滾到雲霧斂純白靴邊,還有些滾到漆黑車輪旁,悉數裹上灰撲撲的塵埃。
“公主?!”雲霧斂錯愕出聲。
江城雪雲淡風輕的嗓音隱含着不屑:“這東西,本宮早用不上了。”
“還有這些……”她從車廂中也拿出一隻木盒,與雲霧斂適才遞給她的用料相同,表面雕刻圖案也相同。
身後僮僕一眼認出來,這是郎主此前用來裝盛贈予二公主靈藥的器皿。
江城雪眼睛都不眨一下,再度鬆手。
越發多的藥丸滾落地面,她道:“還給你,本宮都不需要了。”
極度的震驚凝成雲霧斂眉心仄痕,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公主的咳疾……”
“早便好了。”江城雪冷聲打斷他。
“在一人傾付真心時,對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當作謀求私利的替身,卻在我滿口謊話時說什麼夢寐以求。在一人性命垂危時,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事不關己的草芥,卻在我身體康健時給什麼靈丹妙藥。”
“相爺,世間事不興這樣的道理。”
一人是原身,而“我”才是江城雪。
可惜雲霧斂不會聽明白,唯有早已百孔千瘡的心又被撕扯下一塊皮肉,血淋淋的。疼得近乎麻木,心神恍惚。
他一雙腿似被巨山壓着,鑽心刺骨的沉重令他人邁不開腳步,僵硬定格在原地。
等回過神來,江城雪的車駕已經走遠了。幃裳落下,嚴嚴實實遮住車內倩影。
數多藥丸被車輪碾碎,泥濘模糊,面目全非,少數殘存的完好也被揚起的灰塵又落了一層。
向來厭臟喜潔的人卻不在意地彎了腰,慢慢蹲下身,拍拍木盒上的灰,然後將臟透了的葯一顆顆撿回錦盒中擺放整齊。
“郎主。”僮僕不忍提醒他,“這些葯就算撿回去,也沒法用了。”
雲霧斂手裏動作不停,每撿拾一顆甚至放到袖口輕輕擦拭。白袍染上幾塊突兀的污垢,他復繼續照顧已被碾爛的那些藥丸。
僮僕眉頭緊蹙,又勸:“您快些起來吧,這裏終歸是東市繁華之地。若被有心人瞧去,還不知金黨那些人會如何編排您。”
雲霧斂置若罔聞,衣袂與衣擺髒得無比狼狽也視若無睹。
就連他朝思暮念的人都是金明池的,其餘編排又有什麼值得在乎的。
中秋節前降了一場雨,點點打落梧桐芭蕉葉,聲聲淅瀝擾得淺眠之人長夜不寧。夜半驚醒又聞寒蟄叫聲不斷,平添意亂心煩。
這雨一直下到皇帝出行圍場的前日,終於放了晴。江稷明大笑着稱為化雨為虹,天公作美。此番祈福必能使大梁繁榮昌盛,更使他順遂長生。
君王聖駕,公主鑾駕,妃嬪香車,群臣華蓋。車馬儀仗猶如一條長龍,浩浩蕩蕩。
清晨天光大亮時從宮城出發,到了午後申時抵達圍場。
皇帝還沒下車,平素負責圍場事宜的左右翼長當即攜一干臣屬上前行禮跪拜,道是前些時日忽有一隻成年黑熊闖入圍場,已被眾兵將制伏,實乃吉兆。
又道行宮內已備下美酒佳肴,絲竹歌舞,為陛下及諸貴人接風洗塵。
惹得江稷明心情大好,廣袖一揮:“賞!重重有賞!”
江城雪自從參加過幾次宮宴后,便一直不太喜歡這般場合。歸根結底來說,無非是上位者吃喝,伶伎者唱跳,來來去去只有這四件事兒。
如果非要再添一件,那便是聊聊這家年輕郎君,說說那家溫婉女郎,聊說出幾樁姻親婚事,順道請陛下賜婚,門楣生光。江稷明在朝政上毫無勤勉可言,對於撮合姻緣倒頗為熱衷積極,不當個冰人真是屈才了。
江城雪若在席間,難免有人把眼光放到她身上。不如乾脆稱病不出,少些麻煩。
而同樣不喜被族中長輩議論婚事的,還有那些放浪不羈的紈絝子。柳初新一身花枝招展的打扮比殿前獻舞的舞姬還明艷,隨意扒拉幾口酒菜就伺機離了席。
鄭硯南和謝益謙看見他走了,忙不迭也緊隨其後溜得沒影。
抬手就往柳初新肩頭一搭,大剌剌道:“最近這是怎麼了?一個多月沒見着你人了,好不容易出來一回還愁眉苦臉的,國公爺又叨嘮你了?”
“跟老頭子沒關係。”柳初新道,“我在讀書。”
“讀書?不對啊。”謝益謙驚詫挑眉,“我前幾天還問過我祖父,他說你一個月前就不去弘文館了。就連二公主,也告了假。”
“別提她!”柳初新突然停下來。
手臂還搭在他肩上的謝益謙被他嚇了一跳:“提誰?我祖父怎麼你了?”
鄭硯南擠眉弄眼看向自己這個豬隊友,瘋狂給他使眼色。這說的是謝大學士嘛,戳他痛處的明顯是二公主啊。
謝益謙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拍了下嘴巴,他閉嘴。
倒是柳初新自個兒不對味兒了起來,突然道:“你們覺得,我跟我表哥比起來,怎麼樣?”
“三郎,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兩人同時愣怔,“從前你不是最討厭別人把你和雲相擺一起比嘛,怎麼現在,反倒自己比起來了?”
“甭管我吃了什麼葯。”柳初新迫切想得到肯定,語氣有點急躁,“你們就說,我跟他比起來怎麼樣。”
“……”一截漫長的沉默。
風吹枯葉摩挲出陣陣窸窣。
柳初新不情不願地知道了他們內心答案,煩悶地扯了扯衣襟:“那我換個問題。如果我努力努力,有沒有哪方面可以超過我表哥?”
鄭硯南和謝益謙兩人隔空對視一眼,在互相眸底看見了相同的幾個字:怎麼辦?說啥?
“……”一截比適才還漫長的面面相覷。
良久,氣氛僵硬得有幾分古怪,鄭硯南咳嗽一聲潤了潤喉,頂着偌大壓力緩聲道:“那個,其實吧,每個人都各有所長,沒必要擺在一起非分個高下。就像,就像……”
“對,就像鮮花雖然長得好看聞起來又香,但它不實用啊。而像這個牛糞,外觀上是其貌不揚了點兒,可它能沃土啊,能讓穀子長得更好,比只能看的鮮花實用多了,完全沒必要比較。”
謝益謙從背後撞了一下他的手肘,這都什麼破比喻。不是擺明了借喻雲相是鮮花,柳三郎是牛糞嘛。於是想着開口解釋兩句,嘗試挽回。
孰料,柳初新趕在他前頭道:“鮮花也能沃土。”
“什麼?”兩人不理解話中的邏輯。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柳初新道,“沒聽說過?”
兩人搖頭的頻率如出一轍:“沒有。”
柳初新嫌棄地嘖聲:“多讀點書吧。”
謝益謙不禁睜大眼睛:“你這段時間真的在屋裏讀書啊?”
柳初新搖着他新定製的扇子,春風得意:“那還能有假。”
鄭硯南立即來了興緻,看向他的眼神就像發現了前所未見的新奇物種:“快說說看,你都讀出了什麼名堂?”
柳初新抿了抿唇,緘默未言。
謝益謙也在催促:“就是,說說唄。”
柳初新搖扇子的動作徐徐慢下來,沉吟着琢磨起這個問題。讀出了什麼?好像他也不清楚。
只是心想江城雪傾心雲霧斂,反而把他當成雲霧斂的替身,本質是因為他比不上雲霧斂。但凡他比雲霧斂更強更優秀,江城雪喜歡的人肯定會換成他,到那時,雲霧斂才是他的替身。
念頭在腦海里盤旋久了,就開始讀書。
起初無論如何也讀不進去,遂頭懸樑錐刺股,釘上窗戶鎖上木門,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強行逼迫自己讀。
但他自認為這樣做和江城雪沒有半文錢關係,純粹出於他想證明自己,證明柳初新可以比雲霧斂更加好。
“我……”他張了張嘴,準備開口。突然,一道尖銳而諷刺的聲音響起,打斷他的話。
“他能讀出什麼名堂,怕是連字都認不全吧。”隨之而起的是一陣哄堂大笑。
柳初新和鄭謝二人聞聲回頭,只見三位青年郎君從小徑並排走來。不似柳初新打扮隨性,這三人冠帽端正,儀態端莊,一看便知不是終日遊手好閒的浪蕩紈絝。
事實的確如此,三人乃是國子監內監生。平素課業還算不錯,以登入廟堂、加官進爵為勤學的目標,卻因父兄官職與家族權勢不及衛國公府,因此沒法進入弘文館。
總之和柳初新不是一路人。
又因鄭硯南父親和謝益謙的祖父謝大學士都是丞相黨,衛國公雖然哪邊都不站,但柳初新對雲霧斂一口一個親昵的表哥,落旁人眼裏顯而易見也屬於雲黨。
相反那三人族中長輩則是效忠攝政王的文臣,為金黨。
彼此之間不和已久,積怨更深。
平常遇不到也就罷了,一旦碰到,保准借題發揮互嘲數個回合。
這會兒柳初新原本好好說這話無端被他奚落,登時怒火中燒,不甘示弱地回嘴:“章家二郎你什麼意思?讀那麼多聖賢書沒聽說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的道理嗎,你那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吧。”
三人當中為首的正是章府二郎君,半邊嘴角翹着道:“沒什麼意思啊,我就是覺得一坨牛糞別說是隔三天,就算擺那裏過三十天也還是牛糞,變不成鮮花來。”
可見他們把柳初新和鄭謝的對話聽了個遍。
“不知道牛糞能沃土嗎?”柳初新輕蔑地斜睨他一眼,“不像某些人,百無一用是書生。”
章二郎瞬間被激怒。
他們幾個家世只算尋常,待來年中正品評九品,便指望着利用才學聲望提高些品階,如何能容忍柳初新這話,當即拔聲駁斥:“胡說八道,分明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柳初新重重嗤了一聲:“惟有讀書高那你站在這裏做什麼?回你的國子監讀書去啊,背那些之乎者也去啊,跟來圍場幹嘛。反正照你這麼說狩獵也是下品,到自個兒都鄙夷的地方來,莫不是打算看陛下狩獵的笑話吧?”
“你……”章二郎哽了哽,重新調整好呼吸,“你休要顛倒是非黑白,方才還說自己讀了一個月的書,轉頭卻口口聲聲說讀書無用。依我看,你在屋裏鑽研的怕不是什麼正經書,而是秘戲集吧。”
柳初新下意識想說,這麼好奇,要不要我分給你一些看看。
他吵架才不跟章二郎似的講究什麼邏輯道理,純粹吵個痛快,吵個過癮,吵到對方啞口無言就是他贏。所以素來要多口無遮攔就多口無遮攔,專往人痛處上戳。
可這晌,話音即將脫口的剎那,他餘光一抹倩影遙遙走來。一襲水藍色衣衫在舊綠新黃的平原上分外耀眼,如新月生暈,似花樹堆雪,使碧天白雲也黯然失色。
唇邊的話倏爾拐了個彎:“去你丫的秘戲集……”
說到一半又覺得這句話似乎也不太雅,復趕緊補充彌救:“我看的是兵法策論!”
“兵法?”章二郎挑眉,“怎麼,你該不會是想入朝當個武將吧?”
柳初新其實沒這個想法,看兵法純粹是因為其中內容比起那些過分文縐縐的儒學道學,不容易犯困。但那抹倩影離他們愈來愈近,這個距離,已然藏不住聲音。
“是啊!”一張嘴巴比大腦先做出反應,他揚起脖子,“男兒頂天立地,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而不是捧着幾本酸詩,搖頭晃腦。”
章二郎身量不及他頎長,被他自上而下睥睨着,心中憤懣低罵:“只會舞刀弄劍的莽夫。”
柳初新朝天上翻了個白眼:“只會咬文嚼字的懦夫。”
章二郎氣極:“縱觀如今天下權貴世家,誰不是先學文再習武,或者只學文不習武,足以見學文才是正道!”
“把金鑾殿當菜市場吵架的正道嗎?”柳初新犀利道,“你看看現在還沒當官兒呢,就已經唾沫星子亂濺了,以後要真成了文官,豈不得逮着人就衝上去咬兩口。這本領是能咬死西秦單于呢,還是能咬掉西秦堅固城池啊?”
“都不能吧。”他理直氣壯,“上陣殺敵、保家衛國的事兒,還不是得靠習了武的數萬將士。”
“單憑你口中的數萬將士又能掀起什麼風浪,衝上去送死嗎?”章二郎道,“還不是需要我們文人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
“是是是,你們文人厲害,最厲害。”柳初新弔兒郎當地開口就是一通捧殺,頓了頓續道。
“那要不以後都別要將士了,就讓文臣代替武將上場,一排排地站個百八千人。反正能舌戰群雄,決勝於千里之外嘛,九州大陸還有哪一寸天地不是咱們大梁的。”
“胡攪蠻纏。”章二郎啐道,“你可別忘了,你爹國公爺就是文臣,你表哥雲丞相也是文臣。他們知道你在背地裏詆毀文臣一無是處嗎?”
“知道知道。”柳初新道,“但你也別忘了,你爹效忠的攝政王掌的是太尉軍權,曾經也上陣殺敵過。他知道你在背地裏瞧不起武將嗎?”
章二郎:“……”
話題吵到此,便是繼續不下去了。
衛國公和雲霧斂都是柳初新的親人,縱使得罪過頭了,他也頂多被訓斥兩句,沒其他影響。
但金明池卻是章二郎父兄頭頂的保護傘,是章府得以站穩腳跟的如來佛。萬一哪句話惹他不虞了,章府滿門都難有好下場。章二郎不可能為了逞口舌之快,壓上家族和自己的前程開玩笑。
這場較量,是他技輸一籌。
他咬牙對身後兩位同伴道:“走。”
恰好此時江城雪行經過他們身邊,柳初新下意識長臂一伸,擋住章二郎的去路:“這還沒爭出結果呢,火急火燎地走什麼啊。”
章二郎瞪着他:“你還想做什麼?”
柳初新也不知道自己的手為什麼突然就攔在了他身前,他其實不是個喜歡爭辯不休的人。剛才是章二郎踩到他臉上來挑事,那他當然不能任人譏誚,不甘落了下風丟了顏面,站起來回擊。
而現在,章二郎已經是他的手下敗將,他沒有那種追着人扒底褲的興緻。
可偏偏,當他撞上江城雪不經意的視線,渾身上下就莫名地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聽見自己說:“這場爭執不是二郎君挑起的嗎,怎麼反過來問我想做什麼。我不過是覺得,既然吵來吵去都分不出對錯,不如讓公主來評一評理。”
話是對章二郎說的,一雙眼睛卻似牢牢黏在了江城雪身上。
他相信江城雪肯定會認同他的觀點,原因在於柳初新近來翻閱書籍發現,這文臣武將歷來不太和睦,誰左誰右誰尊誰卑爭了數百年。究其根本是文臣常主和,而武將常主戰。
主和的結果往往是結秦晉之盟,公主和親。
一年多前,昭華公主雖說是自請和親護百姓安寧,但朝內朝外心知肚明,如若大梁國力當真鼎盛,當真有實力對抗西秦,又何須犧牲最尊貴的皇室公主。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便是將軍無用,才不得已遣妾。
照這個說法來看,再加上江城雪和昭華公主自幼姐妹情深,她肯定贊成習武,這樣江雲錦就不用遠嫁他鄉了。
江城雪被柳初新那灼熱目光盯着,悠悠駐足:“柳郎君這是,喊本宮?”
一行人向她行過禮后,柳初新道:“公主覺得學文和習武,哪個更有用?”
江城雪聞言凝神,似在沉吟思索這個問題。
此時,柳初新的身後,鄭硯南拉着謝益謙往一旁稍稍退了幾步,湊到對方耳畔壓低聲音私語:“誒,你看三郎的樣子,像不像咱們每次路過青樓時,門口那些搔首弄姿的姑娘。”
“豈止是像。”謝益謙捂着唇偷笑,“我看他吶,嘴硬不准我們提二公主,其實自己就盼着公主翻他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