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不會把他的鬼話當真的。
但實實在在聽見這傢伙叫他當小三去撬牆角的時候,夏油傑還是恍惚了一下。
“說什麼呢,悟。”
雖然平時這傢伙經常胡言亂語,但只要自己表現出一點真正的不愉,這傢伙就會立即把作亂的爪子收起來,不知道是太聰明一直在裝傻,還是沒所謂到極致只用直覺行事,總之夏油傑很慶幸五條悟沒有繼續將話題進行下去。
“嘁。”
他撇撇嘴,然後對這個話題避而不談,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那樣看着面前的屏幕,那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輕輕皺着,像是遇見了什麼難事。
夏油傑低頭一看,原來是她來電話了。
不接嗎?
還有她,明明晚上才和未婚夫的摯友單獨用餐了,現在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呢?
夏油傑覺得這兩個人很奇怪,但這不妨礙他支起耳朵去聽他們的對話。
“我今天很高興。”
是那邊先開的口。
“哦……”摯友的回應懶洋洋的,語調拖長,像是在逗什麼小動物:“可是老子不高興欸。”
明明在笑……這傢伙。
夏油傑腹誹着五條悟的惡趣味,按着攻擊鍵把周圍的小怪按在地上狠揍。
“欸?”她語調提高了一點,可能是有點緊張,就像所有為丈夫分擔憂愁的小妻子那樣,她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不方便和你說啦。”用討人嫌的高高在上語氣,五條悟笑嘻嘻的:“因為你很弱啊。”
“……”
那邊沉默了幾秒鐘,然後問他:“那五條君要出去旅行,散散心嗎?”
“哈?”
什麼欠揍的回應,葵那種可愛的女孩子怎麼會喜歡這樣的白痴?因為臉嗎。
“這個季節,橫濱的櫻花很美,來回也方便,我們一起去看看吧?”她再一次邀請。
“嘛……”五條悟問:“你今天重要的事是什麼來着。”
雖然沒有答應,但白毛摯友明顯走着神,被BOSS揍空了一大截的血條就是證明。
高興死了吧悟,收到了可愛未婚妻的旅行邀請,還是去海邊看櫻花這種浪漫的事,用手指頭都能想得到他們兩個會怎麼相處,還要在這裏裝模作樣逗她說出更直白的話,還有啊不是說不想插手她的人生嗎?既然說了這種話那就別問啊。
夏油傑嘴角緊緊抿起來。
“不方便和你說哦。”
黑髮少年的手頓了頓,不受控制地看向五條悟正握着的手機,透過長長的電波,他用咒術師生來敏銳的耳朵,聽見她說:“因為今天共度的回憶,是我和另外一個人的秘密。”
不知道怎麼形容這一刻的感覺。
夏油傑只是彎起了嘴角,帶着一點負罪感,和隱秘的快樂。
……
“最近都神神秘秘的啊,一個兩個。”
最後還是一起去旅行了,剛從深閨里走出來的大少爺還處在探索世界階段,對什麼都抱有旺盛的好奇心和探究欲,作為形影不離的摯友,夏油傑理所當然地跟着一起了。
三個人的旅行,五條悟根本不覺得有哪裏不合適,火車開得很快,少年掐着她的臉頰,小聲抱怨:“為什麼要坐火車啊,無聊死了。”
他整張臉都臭着,只是叫他在火車上待一會,少年就表現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樣,羽生葵感覺有點好笑,指了指外面:“因為我很喜歡透過小小的窗子,看外面飛馳而過的風景。”
“我想把我喜歡的東西,分享給重要的人。”
她這麼說著,卻抬頭看向了對坐的夏油傑。
他一愣,臉頰立即熱了起來,眼睛快速眨了幾下,有點緊張地咽着口水,大腦熱乎乎的,有一種快要宕機的感覺。
怎麼可以對他說這樣的話。
悟還在這裏……
“夏油君可以把旁邊的水遞過來嗎?”她彎彎眼睛,指了指他手邊的汽水。
“……啊。”
夏油傑略帶點機械性地把水遞過去,然後聽見她朝自己說謝謝。
夏油傑下意識回復了一句,在心裏止不住地去想,剛剛她說完那句話以後看向自己,究竟是隱秘的告白和暗示,還是單純地想喝他手邊的汽水?
禁不起撩撥的思春期少年會因為一兩句話,短暫的眼神相交而顫動,但對面的女孩好像一無所知,直到下車,都再沒看一眼他。
真是糟糕。
夏油傑墜在他們後面,慢吞吞地點燃一根煙,他其實不愛抽這個,但他又不像五條悟不爽的時候可以大聲抱怨,又或者揪人過來揍一頓,煩躁的時候也只能通過這種方式排解一下情緒。
她是什麼意思?
她不是笨孩子,多少也知道的吧,那一天湊得這麼近,和男朋友的摯友說話是不合適的行為;和他單獨共進晚餐更不是什麼合理的事;晚上各回各家以後,打電話和未婚夫說“今天的回憶是和他的秘密”這種話就更超過了,放在電視劇里已經可以當做確鑿的出軌證據了。
但今天見面,她依舊和沒事人那樣,就像他們從來沒有私底下的接觸,就好像那個帶他逛了一整天畫展,肩膀挨在一起,好幾次手指尖都碰到了的人不是她一樣。
不能再想下去了,要墮落成人渣了。
夏油傑收回思緒,看向他們兩個。
“不至於吧……”摯友好像很愛搓她的腦袋,夏油傑想像得到她頭髮的觸感一定很好,他走近了兩步,聽見五條悟接著說:“到時候再買不就好了?”
她低着腦袋,顯然是有點失落。
夏油傑瞥了一眼,裝作不太在意,隨口一問那樣:“怎麼了?”
“我的手鏈不見了。”她回頭看着他,指指自己的劉海,鼓着臉,像是有點生氣:“五條君玩了以後,隨手丟在了火車上。”
“不要污衊人啊!”五條悟瞪大眼睛:“老子有好好塞進你口袋裏的。”
天知道那個小東西是怎麼弄丟的,總之不可能是他的錯!
……這種找幼兒園老師告狀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玩女孩子手鏈還弄丟,這種行為怎麼看都不可能出自一個高中生吧。
夏油傑在心裏吐槽了一下小學雞一樣的摯友,下意識幫她回嘴:“總不可能是她自己弄丟的吧。”
“怎麼不可能。”
五條悟戳戳她的額頭:“這傢伙可是對我圖謀不軌啊,故意弄丟小東西然後讓我用肉.體賠償之類的……”
“悟。”夏油傑皺着眉打斷他:“別太荒謬。”
他們說話的時候,少女已經一個人往前走了,她低着腦袋,今天難得沒有穿裙子,而是穿着背帶褲,個子對他們而言堪稱嬌小,背影看起來委屈極了。
那孩子再乖不過了。
夏油傑掐滅煙,看着摯友,用和從前講那些正論一樣的口吻,一副全是為了摯友好所以才忍不住開口教育的樣子:“喜歡的人要好好呵護,就算是欺負她也不能用這種方式。”
“什麼啊。”
五條悟倒沒有覺得他越界,畢竟在他眼裏夏油傑就是一嘴啰里吧嗦的,他只是感覺莫名奇妙:“傑怎麼胳膊肘往外拐,都說了那傢伙對我圖謀不軌啊。”
“我只是站在道理這一邊而已。”
夏油傑抬腳跟上她的腳步,又看着一旁小聲嘟囔罵罵咧咧的摯友,擰起眉頭:“悟在說什麼
?這些話如果被她聽見,她會很傷心的。那是你的未婚妻,日後的妻子,是真心喜歡着你的女孩,無論如何也不可以用‘詭計多端’這樣的詞彙去形容。”
什麼啊!
那傢伙根本就是想完成父母的遺願,把他當成了任務目標好不好,真心喜歡什麼的……無論是用六眼還是用他智慧的頭腦,都絲毫看不出來啊!
傑又是用什麼看見她的喜歡的,用那雙眯眯小的眼睛嗎?
不過這種事說出來丟臉是其一,會對她造成一定的影響是其二,五條悟雖然平時隨心所欲沒個正型,但對於要緊事上面,卻有着極其理智的剋制力。
所以沒人知道他的未婚妻是個沒有家人的孤女,也沒人知道他們之間的婚約三年以後就會取消,她依舊可以用未婚妻的身份出現在他的世界,不會被任何人看低。
少年對這些事情閉口不提,只是插着兜,像那麼回事地看了夏油傑一眼,裝作驚訝的語氣:“傑,你不會是當小三把腦子當壞了吧。”
“……”夏油傑一拳揍了上去。
回應他的是被接住的拳頭,和賤兮兮的笑,看着摯友臉上的表情,夏油傑忽然感覺心驚肉跳的,叮囑道:“悟,我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她,被她知道就全完蛋了。
“什麼事?”五條悟裝作聽不懂。
“……”夏油傑忍了又忍,還是挑明了說:“我喜歡上了一個有未婚夫的女孩,這件事,拜託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可以嗎?”
“哦——”五條悟拉長語調,沒說好還是不好:“傑也知道見不得人啊。”
黑髮少年的腳步一頓,看了看摯友和平時一般無二的神色,心跳不自覺停了一拍。
在剛剛那個瞬間,他竟然感覺悟什麼都知道。
……
雖然平時總被說成兩個人渣,但夏油傑並不想做任何對不起摯友的事情,少年慕艾是尋常事,會喜歡上那樣可愛的女孩子是可以被理解的,但如果真的去幻想和她發生一些什麼,就太超過了。
所以就像忍耐咒靈抹布味道那樣,把心動和喜歡,把之前的回憶都通通吞進肚子裏吧。
他並不想對任何人有虧欠感。
“說你欸。”她走得並不快,兩個長腿高個子三兩步就追上了她,五條悟從後面把她攬住,腦袋擱在她的頭頂:“傑還在這裏,所以給你面子哄哄你哦?差不多點。”
“可是那個手鏈很重要。”她慢吞吞地走着,聲音不大,顯得遺憾極了:“那是我奶奶送給我的十二歲禮物,也是她給我的最後一件禮物。”
“哈……”就算是五條悟也撓了撓腦袋,他皺着眉小聲抱怨:“當時老子解下來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啊。”
那些寶石超脆弱的,他隨便捏兩下就會壞掉,弄壞了事情就大了,愧疚感這種東西,對於咒術師而言可是很致命的啊。
故意的吧,心眼多多的壞小孩。
“因為我相信你。”這時候他們剛剛走出車站,外面的晚霞如櫻海一般爛漫,風吹過,帶來海風的氣息,她輕輕說:“五條君是會對我好的人。”
五條悟臉上的表情停頓了一秒鐘。
“真是……”他很快又露出那種漫不經心的懶散笑容,用力搓起來她的腦袋,語調拖長,顯得遊刃有餘極了,但在場的其他兩個人都看得出來他的不自然和緊繃感:“別把這種話往老子身上套啊,對你好什麼的……算了,傑不是有狗鼻子咒靈么?”
“嗯。”夏油傑心情不太好,所以回應也不算積極。
她像是誤會了他的反應,猶豫着看過來,問:“會有點麻煩嗎?”
“還好。”夏油傑沒看她,只是叫出自己的咒靈,剛打算讓它回去火車上找手鏈,她就走了過來。
手腕被舉到面前,很細,腕間的那一個骨頭很明顯。
“這樣可以嗎?”她看着他,笑:“還是狗狗要聞我的頭髮,才能記住我的味道呢?”
“……”夏油傑沒說話,卻下意識彎腰,湊到了她的頸側。
明明摯友就在旁邊,明明不久前還下定決心要保持距離,但現在,他正好好捕捉着她的氣味,並且將之納入身體的記憶里——就像她說的,聞她的頭髮。
羽生葵聽見了咽口水的聲音,接着是黑髮少年掀起來的雙眸,他上挑着的,顯得有些嫵媚的眼睛。
這雙眼睛是極其深邃的紫色,宛若黑夜中靜靜流淌的星河。
“夏油君。”她愣了愣,沒發現自己染上緋色的耳尖,只是怔怔說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謝謝。”他直起腰,看了一旁的摯友一眼,像是做了什麼決定那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那種溫和的笑又再次出現:“已經記住你的味道了。”
她一愣,像是覺得這句話有點奇怪,側頭看了五條悟一眼,夏油傑也跟着看過去,白髮少年插兜站在原地,嘴角耷拉着,顯然不大高興,見他們看過來,他撇撇嘴:“老子餓了。”
……
橫濱是港口城市,文化的交流更加頻繁,也擁有許多獨有特色的小店,今天的晚餐在小巷子裏,這是一家沒有包間的餐廳,整體的燈光氛圍偏暗,會有駐唱歌手,所以人們的說話也更小聲,通常使用耳語。
湊到別人的耳朵旁邊說話,對於同齡的異性而言,是帶着濃厚曖昧色彩的行為,對面的未婚夫妻理所當然地坐在了一處,又理所當然地咬着耳朵——他的摯友是個話非常多的人,那隻白毛腦袋時不時就要彎着湊到她面前去,而面對着他的親昵舉措會害羞臉紅的少女,也並沒有區別對待,在這樣的曖昧接觸之下,雙頰迅速染上了緋色。
夏油傑看着面前的精緻的餐點,心思卻根本不在享用晚餐上,他滿腦子都在想,晚上回去以後,要怎麼和悟攤牌比較好。
是:“對不起,悟。我喜歡上了你的未婚妻。”
還是更加輕鬆一點:“悟,我好像對葵抱有一點好感。”
又或者是用求助的口吻:“怎麼辦,悟?我好像喜歡上葵了。”
怎麼說都不合適,怎麼說都感覺沒法開口,但他不願意做陰溝里的老鼠,就算是做錯事,也要光明正大地做,就算知道這件事是錯誤的,或許不會被認可,也得不到好的結果,但他控制不了自己,所以乾脆就把自己往前面再推一點,把路堵死,這樣就不會在後退和前進之間糾結了。
雖然會控制不了地去想很多,但夏油傑其實是個很厭惡思考的人,尤其是對於十字路口的抉擇。
所以就直說吧:
“悟,我想搶走你的女朋友。”
這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晚上的住處,這是一棟法式小洋樓,帶一個很大的露台,羽生葵正在洗澡,兩個少年坐在露台的地毯上打遊戲,夏油傑就是在打完BOSS的第一刻開口的。
“不是吧,怎麼掉落了一堆垃圾啊。”回應他的是少年皺着眉的抱怨,像是沒聽見那樣,開完寶箱的五條悟把手柄扔掉,攤在沙發上翻手機:“老子先搜一下概率再玩。”
“……”夏油傑長長嘆了一口氣,握着手柄看過去:“悟,事實就是這樣,裝作聽不見也沒有用,逃避也沒有用,身為咒術師的你我,應該更能清楚情緒和感情的不可控,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會和你說的,別的事情也就算了,就這一件事,不可以拒絕交流。”
“摩西摩西?”白毛大個子晃着手機,開始裝作和別人打電話,看來看去就是不看他。
夏油傑無奈又嘆一口氣:“總之想要撬你牆角這件事情我已經通知過了。”
“哈……?”聽筒里傳出一個女生的聲音,接着五條悟按下免提,把電話湊到夏油傑面前。
[通話中……家入硝子]
“聽見了吧。”
五條悟把手機砸向夏油傑:“這裏有個人在說瘋話,硝子在橫濱有沒有精神病院的人脈?”
“所以呢。”電話那頭的家入硝子語氣懶洋洋的,像是剛剛睡醒:“夏油你是打算穿着漁網絲襪還是男僕裝半夜去爬五條未婚妻的床?”
“……”
夏油傑簡直要被弄笑了:“你們多少差不多點。”
“既然不打算半夜爬床,那這種事有什麼值得宣告啊。”家入硝子打了個哈欠。
“對啊。”五條悟掛斷電話,看向他:“這種事有告訴老子的必要麼?”
“是因為已經下定了決心。”夏油傑也看着他:“瞞着悟的話,我的內心會很折磨,說出來會好受一點,所以就這麼做了。”
“還真是自私啊。”被評價為任性妄為、絲毫不在意他人感受的五條悟這麼說著。
一直以來被認為更受歡迎,更會體察他人心意的夏油傑沒有否認。
“既然這樣。”
五條悟單手撐着腦袋,側躺在沙發上,下巴屋子裏面努了努:“傑既然下定決心了,那麼現在就去那孩子浴室門口大聲表白怎麼樣?老子會乖·乖·聽·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