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被小桃搖醒的時候,宋葭葭的神智還未徹底清醒,眼睛迷迷糊糊的掀開一條縫,手指習慣性地往自己的枕頭下面伸去,摸來摸去卻是一場空。

“我的手機呢?!”

宋葭葭猛然坐起來,旁邊是一臉茫然的小桃:“小姐,您在說什麼?”

宋葭葭愣了許久,才想起自己已經從一個十八線群眾演員,穿成了異世的紈絝仙二代宋葭葭。

“咦,師姐呢?”宋葭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屏風之後空蕩蕩的軟塌。

小桃解釋道:“小姐,我今早去主殿尋您,只見到絨球睡在您的床上,卻不見您的蹤影。我便四處尋您,您的師姐恰巧出現,告訴了我您所在的位置。”

語罷,小桃從袖子裏像是掏抹布那般掏出一條長長的雪貂。

宋葭葭難過地吸了吸鼻子,想起來昨夜系統冰涼的屍體。

阿統,你死的好慘啊——

然而宋葭葭還沒來得及好好傷感,一道白影敏捷迅速地猶如游蛇般鑽進宋葭葭的衣袖,動作十分乾脆利落,三下五除二便地跳上了宋葭葭的肩膀。

“卧槽!”宋葭葭對上雪貂熟悉的那一雙黑豆子般眼睛,大叫出聲:“你沒嘎?!”

雪貂蹲在宋葭葭的肩頭,彷彿很是得意地抖了抖鬍子,傳音道。

[除非任務宣告失敗,我作為你的引領夥伴,怎麼可能輕易死掉。]

宋葭葭瞠目結舌,剛睡醒的大腦有些轉不過來[那你昨晚是怎麼回事?]

宋葭葭想起昨天自己被嚇得屁滾尿流的場景,驚喜的臉色轉變,微帶了幾分怒意[就算你再不喜歡洗澡,也不能用這種事情跟我開玩笑。]

雪貂怕被甩下去,連忙用小爪子扒住宋葭葭的衣襟,兩顆黑豆子委屈地眨巴着,淚眼婆娑[這也不能怪我啊,我的機型版本太低,昨晚應該是內驅動力不足,突然斷網了。下次我要是再嘎了,你讓我曬會太陽或者月光吸收一番天地靈氣,應該就能重啟了。]

[原來是這樣,阿統啊阿統,你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撞鬼了。]宋葭葭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小桃聽不見宋葭葭和系統的識海傳音,只能看見一人一貂激動卻又無聲地在長躥下跳。

小桃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好意提醒道:“小姐,我先服侍您梳洗和用膳吧。昨日琅霄仙尊留諭,今晨將會降臨親授。這可是無數修道之人求之不得的機遇,您可萬萬不能失期,冒犯了仙尊。”

[失期?]宋葭葭琢磨着這個聽着陌生的詞語。

雪貂解釋道:[就是遲到。]

[千萬不能遲到,不能遲到……]宋葭葭默念了幾句,忽然滿臉紅光地捉住小桃的雙手:“嘿小桃,你他娘的還真是個天才!”

下一瞬,宋葭葭便覺得耳朵傳來劇痛,她哎喲哎喲地痛喚出聲。

只見身着一襲紅衣,瑰姿艷逸的紅衣美婦臉色鐵青:“宋葭葭你倒是出息了,未出閣的姑娘家,竟敢說如此污穢的詈罵。”

“阿娘。”宋葭葭賠笑道,連忙轉移話題:“你怎麼來了?”

“今晨小桃在你的寢殿找不到你,一時情急,便給我傳了訊息。”寧馥沒好氣地叉着腰。

小桃立即行禮謝罪道:“夫人,都是我不好,叨擾到您了。”

寧馥擺擺手:“你也是遵照我的叮囑,要怪也是怪——”寧馥一個惡狠狠的眼刀瞟來,直剮得宋葭葭全身涼颼颼的。

宋葭葭經過昨天的短暫相處,已經發覺寧馥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連忙揪着寧馥的衣擺撒嬌道:“阿娘,我昨日獨處寢殿,實在是害怕,想找阿娘卻發覺乾坤袋落在了用膳的前廳。”

小桃點點頭:“小姐從小便怕黑,我才點了那麼多蠟燭,要不我還是陪小姐同住——”

“不不不,這倒不用。”宋葭葭昨晚被系統的突然掛機嚇了一跳,才造成了那麼多烏龍。

宋葭葭的眼眸微垂,眼珠子飛速轉動着,想多找幾個理由在這裏磨時間,好讓自己第一天便遲到,從而使那個仙尊男主雲聽白更加地討厭自己。

然而怕什麼便來什麼,寧馥開口催促道:“小桃,帶着你家小姐去靈墟峰的峰頂恭候着仙尊的尊駕,莫要耽誤了時辰。”

宋葭葭巴不得自己遲到,正要發揮演技假裝肚子疼,卻見寧馥若有所思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呀,為娘倒疏忽了一件事。”

寧馥沉吟道:“從前你甚少出入主峰,便沒有給你配置坐騎。但你修為不高,還不能御劍,更別說完全不藉助外物的御風飛行,出行實在不便。”

而小桃雖說有着元嬰期的修為,但讓小桃扛着或者背着宋葭葭上山下山的,也實屬不太像話。

“坐騎?”宋葭葭雙眼一亮,她不僅覺得有頭坐騎出行很是拉風,更是想着可以藉著這個由頭遲到,於是她連忙附和道:“好呀好呀,我想要頭靈獸充作坐騎,最好來頭獅子老虎的,那多威風呀,豹子,豹子也可以!”

寧馥的臉色卻是猛然一沉:“你想要去馭獸峰?我不准你去那裏。”

“這是為什麼?”宋葭葭很不解。

寧馥不願細說,臉色很難看:“那馭獸峰的峰主是我的死對頭,我很討厭她。”

“那之前的系——咳咳,絨球是怎麼來的?”宋葭葭看向圍在自己脖頸上的雪貂。

“這雪貂靈獸,是娘從宗門之外買回來的,今後你的坐騎娘也去外面給你買。”寧馥皺起眉毛:“反正別跟馭獸峰的人扯上關係。”

“那我今天怎麼辦呢?”宋葭葭拖長聲音,露出一副很失望的表情:“娘,要不你帶我出去逛逛,挑選坐騎吧?”

“胡鬧!”寧馥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仙尊今日屈尊降貴為你講學授業,你不去恭候着他的尊駕,竟還想着要外出。難不成第一天便要讓仙尊動怒,將你逐出師門?”

小桃眼看宋葭葭垂頭喪氣的模樣,好心求情道:“夫人,現下時辰還早,只要仙尊顯形,我便立即傳音告知您。”

寧馥想了想,她作為一峰之主平日裏事務繁多,很難抽空。而這次既有她帶着宋葭葭,瞬息千里,應當不會耽誤。

更何況,那個人只有自己去了才好說話些,便妥協道:“既如此,那我們便快去快回。”

寧馥摟住宋葭葭,宋葭葭只覺面前的景象頓時變得天旋地轉,就像是哈利破特之中的幻影移形,周圍的一切景象仿若梵高的抽象畫被融合成了一團虛妄,場景不斷倒退,強大的氣流甚至讓宋葭葭無法睜開眼睛。

雙腳再次觸地,宋葭葭同手同腳地走了幾步,暈乎乎地差點摔倒,只覺得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雪貂瑟瑟發抖地圍在宋葭葭的脖頸里[我感覺我差點斷網了。]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寧馥搖搖腦袋,忽然湊近幾步,鄭重叮囑道:“你可別在你爹面前提到我娘倆來了這裏。”

宋葭葭疑惑地望着眼前其貌不揚的木屋:“這是哪裏?為什麼不能提?”

“娘小時候帶你偷偷來過,你竟一點印象都沒了?居住在此的是鑄器峰的峰主,也是我從前本家的表哥。他性子古怪,為人內斂,不善言辭,喜好獨處,見了生人是能躲便躲,躲不掉便不搭理旁人。”

……這不就是現代的社恐嗎?

寧馥頓了頓,又補充了幾句:“所以儘管他身為一峰之主,煉器技術極為高超,卻甚少有人請得動他出手。但只要是他親自鍛造而出的法器,絕非凡品。”

宋葭葭像是個好奇寶寶般繼續追問道:“那既然是娘的表哥,並非什麼見不得光的關係,為何不能讓爹知道?”

寧馥的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卻不肯說。

想要吃瓜的宋葭葭怎肯善罷甘休:“娘不告訴我,那我就只能去問爹了。”

“你這白眼狼!”寧馥低罵一聲,臉頰卻詭異地紅了:“表哥他,他曾經心悅於我,但後來我嫁給你了爹。而眼下幾千年過去,他至今卻尚未有過伴侶。”

原來這人是爹的情敵,還真見不得光。

宋葭葭想起寧馥說起那個馭獸峰峰主時咬牙切齒的含恨表情,老一輩的狗血多角戀還真是精彩,心底不由得想要繼續吃瓜,卻被開門的聲音打斷。

一個面容清俊,身着素杉的男人打開了門扉,看見寧馥面露驚喜,在餘光掃到宋葭葭的時候,身材碩長的漢子卻嚇了一跳,像個鵪鶉似地便連忙要往內室躲。

“陸榆,你給老娘滾出來,這可不是旁人,是我的女兒。”

男人這才小心翼翼地從門后探出半邊身子,表情皺成了個苦瓜,像是十分艱巨那般,終於慢悠悠地站出來。

“我女兒好歹也要喊你一聲舅舅,你擺出這副為難模樣做什麼?”寧馥沒好氣地開口:“喏,我女兒需要出行的乘騎法器,時間緊迫,你便隨意鍛造。但她尚是練氣期的修為,不要做個什麼需要太多靈氣驅動的高階靈器,只需靈石驅動的法器或寶器即可。”

“舅舅好。”畢竟拿人手短,宋葭葭十分乖巧地喚道。

陸榆聽見這聲舅舅愣了愣,良久他才反應過來,打了幾個手勢。

寧馥轉過頭問宋葭葭:“你舅舅問你想要什麼款式的乘騎法器,飛舟,駕車,月輪,蒲團,寶盒,風火輪,亦或是仙子們時興的花蕊?”

宋葭葭想了想,手舞足蹈地描摹出一個讓寧馥和陸榆都十分疑惑的形狀。

但陸榆鍛造法器的本領名動天下,這個法器根本難不倒他,便只見他爽快地點了點頭,鑽進了內室。

“舅舅他為何只打手勢?還是說……”宋葭葭有些不解地小聲問道。

寧馥的聲音放低:“他之前嗓子受過傷,又不喜歡外出與人交流,久而久之就不會說話了。”

寧馥話鋒一轉,沒好氣地開口:“你想要的這玩意兒殊形詭狀,我可從沒見過這麼千奇百怪的騎乘法器,你是怎麼有的這麼奇怪的念頭?”

宋葭葭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口水,還沒想好怎麼解釋,寧馥便拍了拍她的後腦勺訓斥道。

“以後莫要再看怪人寫的那些話本子。你呀,從小便不務正業,愛看這些話本子,說是描述的修真界的之外大千世界,總愛說些稀奇古怪的詞語,也有一些古靈精怪的想法。依我看,都是那些文人墨客胡亂編造的。”

宋葭葭如釋重負,哼哼唧唧地笑了幾聲,便見陸榆打開了門。

“這麼快?!”宋葭葭還未來得及震驚,便見獨屬於自己的嶄新法器漂浮在空中,周圍閃耀着金光,法器還帶着剛出爐的熱氣。

“對,就是我想的這樣,一模一樣……”宋葭葭滿臉驚喜,豎起大拇指:“舅舅,你可真厲害。”

陸榆打着手勢,靦腆地笑了笑。

寧馥撇撇嘴:“以後你想要什麼法器,徑直來找他便是。畢竟他承了你一句舅舅,可不能白擔了這虛名。”

宋葭葭連連點頭,望着自己的新法器,宋葭葭只覺萬分喜悅,小心翼翼地撫摸着它。

她忽然抓住自己額前的一捋劉海,雙手摸着腦袋試探性地開口道:“娘,我想把這玩意兒染成綠的。”

寧馥笑了,笑得分外溫柔,殷紅的艷唇微啟:“那你是想找死。”

*——————————————————

雲聽白緩緩落地,過長的衣擺被峰頂的罡風吹拂掀起。

連霽面無表情地行了一個弟子禮。

雲聽白拂了拂衣袖,淡淡詢問道:“你師妹呢?”

“不知。”連霽意簡言賅地回道。

雲聽白和連霽兩個人都屬於清冷禁慾的那一掛。

但云聽白更偏向於端肅板正的老幹部的類型,他並非是生來就這副冷淡模樣,而是一心向道,就連修鍊也是斷情絕愛的功法,他性格嚴肅,固執而嚴厲,不知變通,對待自己的屬下和徒弟只遵照宗門規矩,一絲不苟。

而連霽雖和雲聽白那般情緒波動不大,但祂並非像雲聽白那般是因為修鍊斷情絕愛的功法,而是天性冷漠絕情,猶如終年不化的冷霜寒川,難以消融。

雖是師徒關係,連霽表面上行的禮恭恭敬敬,但眼底卻無分毫敬意,就連行禮之時,岑寂冷雋的氣勢都不落下乘。

連霽一身倨傲儀度,站在雲聽白身側不似徒弟,反倒像是平分秋色的對手。

忽然雲聽白似有所感,眼眸微抬,望向了遠方的雲頭。

一道深黑的流光,穿梭於雲霧之間,疾馳而來,只留下長長的一條尾跡雲。

宋葭葭握住把手,從自己摩托樣式的法器跳下來,然而耍帥失敗,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然而宋葭葭是有着專業素質的職業演員。

她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面不改色地取下自己猶如墨鏡那般的黑色叆叇,脖頸處圍着一團雪白的貂毛,裝逼地倚靠在自己的摩托車法器旁。

“老登,我這鬼火停門口安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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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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